邢如意乘车来到公社大院，进去张乡长的办公室。 张乡长从前在别处当乡长，刚调到疙瘩岭没多久，目前的职位是书记。 邢如意一点都不客气，进门一屁股坐在老张对面。 他拿出一根烟甩过去，自己又点着一根，狠狠抽一口，话语直奔主题。 “张书记，我是来要钱的！” “什么钱？”老张一愣。 “您许诺给我的，只要我们疙瘩岭人消灭蝗虫，将蚂蚱群阻挡在大山里，就给我们补偿和补助，现在我要兑现！” “啥？那些话你还当真了？”张乡长微微一愣。 邢如意问：“你啥意思？难道想说话不算话？” 张乡长却微微一笑：“如意大侄子，你当村长多久了？” “大概三四年，怎么了？” “既然当了三四年村长，就该知道一些当官的规矩！领导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灭蝗时候的许诺，只是为了鼓舞士气，你咋还追债追到公社来了？” 老张有点哭笑不得，觉得眼前的山村小子好可爱。 邢如意闻听，瞬间一头雾水。 “我的村民付出那么多，难道不该得到补偿？ 您知道疙瘩岭有多少地吗？受灾的面积有多大吗？ 足足一万三千亩！ 除了我自己开出来的八千亩荒地，还有四千多亩的口粮地。 全部颗粒无收！ 种子，化肥，农药，浇水的费用统统泡汤！ 疙瘩岭人没有存粮，公社不补助，会饿死人的！！” 邢如意的语气很重，乡长咋了？公社书记咋了？你得讲理吧？ 不能瞧着自己管辖下的村民挨饿吧？ 老子是村长，维护村民的利益，是我的职责！ 哪知道张乡长却苦苦一笑：“如意啊，受灾的不仅仅是你们疙瘩岭，还有别的村。 蝗虫是从南到北飞过来的，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疙瘩岭公社受灾的总面积，至少五六万亩。 有多少人等着张嘴喂食？ 咱们公社穷啊！真的没有多余的钱跟粮食补助，你应该自己想办法！！” 邢如意闻听不乐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乡长，这您就不讲理了！要知道，是我们疙瘩岭人阻挡了蚂蚱群，消灭了蝗虫！ 我们付出的人力跟物力最大！ 老人，妇女，青年，儿童，加上外来工，整整三千人一块灭蝗啊，夜以继日。 购买农药跟喷雾器，雇佣那些鸡鸭鹅，我个人就花费了几百万。 好吧，我的八千亩地被毁，算我倒霉，工厂停工，算我没本事。 可其他村民呢？他们要吃饭活下去啊。 每人五百斤粮食不算多吧？ 只有这样，才能坚持到明年夏粮丰收。 因此，我要一百五十万斤粮食，还村民一个公道！！” “你说啥？一百五十万斤粮食？公社的粮库都没那么多，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张书记闻听也急了。 邢如意真的不识时务。 你有本事，目前是公社的首富，身价过亿，其他村却仍然很贫穷。 大多数群众只能勉强糊口，唯一的进项，就是出山去打工。 男人们走了，只剩下老婆孩子，还有一群留守老人。 多少孩子上不起学，交不起学费？ 多少人至今还住在茅草房跟石头房里？ 多少姑娘到大城市讨生活，一去不回？ 不是嫁给大款老板，就是嫁给当地的有钱人，让本地小伙儿变成了光棍？ 多少山村七个窟窿八个坑，需要公社去救助？ 凭啥你邢如意就特殊？ 因此，张乡长咬咬牙：“邢如意，你别太嚣张！我弄不来那么多粮食！” 邢如意说：“那我的村民咋办？难不成真瞧着他们挨饿？” “你是村长，你问谁？你他妈不比谁有钱？ 把你企业的存款拿出来，救济乡民啊？反正老子没钱，没粮食！ 能解决问题，你就当村长，不能解决，就辞职回家，卷铺盖滚蛋！！ 你瞧老子的脑袋值几个钱，拿去换粮食吧！！” 张乡长竟然骂开了。 他骂得有理。 别人哭穷也就算了。你邢如意也没病乱哼哼？ 亿万富豪，生意做遍大江南北，你手指缝里漏点，也不止一百五十万斤粮食。 邢如意苦苦一笑：“书记，我有钱是我凭本事挣来的，您跟韩县长答应给补偿的啊，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张乡长一拍桌子，继续生气。 “那你当我放屁行不行？想要粮食，去找韩县长，反正老子啥都没有！滚！再逼老子，我就死给你看！” 邢如意呆立了，死死盯着老张。 心说：卧槽！不给就不给呗，你咋还骂大街？ 公社书记啊，就这水平？ 可不知道为啥，他特别喜欢老张。 这才是接地气的好书记啊，真性情。 有一是一，有二是二，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 为了几万人能吃饱穿暖，老张也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