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舒是被拉来徐国公府凑数的。 他和徐三爷都在户部,只是他这个八品小吏自然是和徐三爷说不上话的。 乔子舒推脱不掉他上峰的好意,可这几两银子的薄礼却让他这个月的日子更加艰难。 乔子舒找借口去角门那儿找车夫老王,要谢那日搭车的事。 老王没想到一个当官的竟然能亲自来谢他。但他出身国公府见惯了达官显贵,不卑不亢道:“举手之劳,当不得小乔大人的谢。” 乔子舒温声道:“工部有一匠人能做一种特殊的鞋,跛腿的穿上行走时与常人无异,改日给王叔带来见见。” 老王的心犹如被烈阳烤过一般,不是暖了,是沸腾了。他可是被人叫了半辈子的“王瘸子”。 老王语无伦次道:“这可如何使得…让大人费心了。” 这小乔大人瞧着冷清,竟是这样妥帖仔细的人。 乔子舒又与老王寒暄两句,看见不远处跟在李嬷嬷身边忙碌的竹心。 “这不是那天的姑娘吗?她是外间的丫鬟?” 老王连忙解释道:“你说竹心啊,她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今日是过来帮忙的。” 原来她叫竹心。 乔子舒并没上前和竹心打招呼,辞别了老王,打算回前厅和他上峰汇合。 国公府哪里是这么好攀附的,他那上峰今日的收获不一定比他多。 只是乔子舒没想到国公府这么大。前边怎么有一片梅林,他来时却没见过。 乔子舒应该是迷路了。但此时梅花开的正好,阵阵冷香传来。倒让人瞬间忘记了家事、差事的烦恼。 又走了一会,乔子舒见梅林深处站着一个如玉公子,正是他的同窗裴珩。 “阿珩。” 乔子舒喊了一声。 裴珩转过头,他旁边树枝晃动,似是一道人影闪过。 裴珩朝乔子舒的方向走了几步,“子舒,你怎么在这?” 乔子舒神色不变,“我迷路了,你出身高门,对国公府可熟悉?前厅在什么方向?” “你可别寒碜我了,我算哪门子高门?如今我也迷路了。” 裴珩的祖父和裴太师的父亲是亲兄弟。说他是裴太师的侄儿。可裴太师兄弟四人子侄加起来十多个。他这个堂兄弟家的侄子又算什么呢?不过去年他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也算是熬出头了。 裴珩看了一眼比自己还惨的乔子舒,确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他父亲早逝,若不是裴太师接济他们母子也没有今天。 裴珩揽着乔子舒的肩膀,“迷路就迷路嘛,咱们赏赏景。反正去前厅也是赔笑脸,谁能记住咱们?” 乔子舒低声说了句“好”。 裴珩把乔子舒向左面引去。 “我小时候跟着六兄来过一次徐国公府。在那边假山后面埋了一颗琉璃珠,不知如今还在不在,不如你陪我去看看。” 乔子舒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埋的?” “琉璃珠子小时候也算是稀罕物了。我哪有,是我告诉六哥埋了琉璃珠,明年就能长出一堆来,他就真的埋了。” 裴珩生着一双桃花眼,此时一笑,有几分蛊惑人心。 而乔子舒却古井无波。 说自己也迷了路,却能找到国公府的某处假山。大抵是刚才那人向右边走,他们只能往左边行吧。 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乔子舒低垂着眼眸,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梅林尽头果然有一处假山。 裴珩拉着乔子舒进了假山中,他在一处缝隙里挖了一会,真的找到了一颗七彩琉璃球。 “你六兄小时之物,倒是精致。” 裴珩刚要说话却被乔子舒拦住。乔子舒食指贴于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裴珩诧异地看着他,乔子舒指了指外面,无声地说“有人”。 裴珩凝神闭气却没听到脚步声,倒像有风鼓起衣袍的声音。 裴珩刚想问乔子舒,确定有人吗,咱们可别自己吓自己。 而乔子舒继续摇头,然后听到了脚步声,一女子的声音传来,“奴婢给小侯爷请安。” 他俩这样的身份在徐国公府里闲逛被人看见自是不妥,两人蹲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男一女,原本以为这两人是来幽会。不曾想是在研究如何破坏自己婚事的。 那两人走后,蹲在假山里面的裴珩神色复杂看着同窗乔子舒。 裴珩不知如何开解他,却也忍不住提醒道:“那个宋鹤鸣确实是欺人太甚,不过人家是定北侯,姑母是宋贵妃。你可千万不要以卵击石。” “我知道。况且小侯爷也没欺人太甚。不是说年底让我升一品吗?大理寺挺好,比在户部做个书令史容易出头。” 乔子舒语气平静说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事。 中了进士但凡有点门路,要么进翰林院,再不济外放做官。 户部书令史有十人,三个是有关系捐的官儿,四个是户部某些大人的幕僚提拔上来的,还有两个是从无品级的文书提拔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