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大海,冲刷着记忆,有一幕,却深深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无法抹去。那就是我7岁那年看到的热闹。 我们家住在镇中心,门口就是个十字路口。三四十年前穷,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也不完善,一条路上就一盏路灯,不巧就在我家门口的电线杆子上。这样一来无论春夏秋冬,我们家门口就是这个镇子的情报站。什么家长里短啊,什么谁偷汉子谁私奔啊,谁家孩子生出来没肛门啊,就什么新鲜事都到我们家门口来汇集。久而久之,有热心的街坊四邻就在我家门口放了好多桌椅板凳。平时的时候总有些闲的没事儿的婶子大妈都会坐在我们家门口嗑着瓜子,聊八卦。 这一天,是个周末我没有上学。我在院子里玩,就听到门外一阵嘈杂,乱乱哄哄的。平时虽说门口人也多,但是背后说人的时候大家都会尽量控制音量,不会这么大声的吆喝。我趴在门缝里往外看。就见路中央乌央乌央的围着一群人。哎妈呀,一看我就兴奋了,女性爱八卦的那种荷尔蒙刷的一下子就占据了脑门儿。我抬着脚够着大门的门拴。可是就算够到也拉不动。我们家的门是我爸找人定制的两扇大铁门。特别沉。上面的门拴又粗又重,成年人拉起来都费劲。我不可能拉得动。这可咋办呢?我想叫爸爸妈妈起床给我开门,我又不敢。我爸闹觉,回头给我闹脾气我也吃不了兜着走。我妈很不好说,喜怒无常的。那咋办呢?诶~我聪明的小脑袋瓜子灵光就乍现了~ “咣咣咣!”我拿起院子里的半块板砖往我家大铁门上一顿敲,敲完了着急忙慌的跑回院子里,正儿八经的装着望着门外大喊:“谁啊?干嘛啊?干嘛敲门啊!我爸我妈没起床那!”我这一番操作,把我爸搞醒了,我爸光着膀子眯着眼睛就从屋里走出来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赶快用手指着门外大声说:“爸爸,有人敲咱们家门!”我爸扯着嗓子喊:“谁啊?!谁tmd大清早敲人家门啊!不让别人睡觉了啊!”我赶快提醒我爸:“爸,你听!”我爸皱着脑门竖着耳朵一听,果然听到了外面人群的嘈杂声。他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大门前“咔咔咔!”拧了几下门拴,就把大门给拧开了。就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呲溜一下,就顺着门缝跑了出去。 我着急忙慌的跑向了人群,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挤也挤不进去。实在挤不动的时候,我只能钻了,对,我个子矮,我摸着腰大人们的腿之间的缝隙钻了过去,这种为了看热闹不怕被踩死的精神,我都佩服我自己。钻到一半的时候我就钻不动了,眼瞧着围拢的人越来愈多,大人们都没注意脚底下的我,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我爸一嗓门吆喝,终于让人群裂开了一道缝。 “诶诶诶~都堵我们家门口干嘛呢?!这大清早的,吵tmd人家睡觉!”爸爸本来脾气就暴,加之起床气作怪,一副随时爆裂要打人的样子。刚才还雀跃的人群突然安静了0.1秒,一会儿又沸腾起来,“他二哥,你快来看!二蛋媳妇捡了个孩子!”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回应了我爸。“哎呦呵~捡了个孩子?我瞧瞧~”明显我爸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惊讶和好奇,退去了起床气,往人群里走来,就在前面人群向两边散开,给我爸让路的缝隙,我也在地上一跃而起,快速走到了人群的中央。中间的人是村里的一个老寡妇,快五十岁了,后来跟村里的一个盲流好上了。那个盲流比她小了将近二十岁,叫二蛋,所以,大家都叫她二蛋媳妇。这个二蛋媳妇怀里抱着一件破衣服,看我爸过来了,二蛋媳妇拨开这件破衣服,里面露出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小孩儿。哇~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小孩子,像一只小猫咪。我爸凑过身来,往二蛋媳妇怀里看了一眼,抬头问“哪儿捡的您?”二蛋媳妇说:“早上去西边河坡放马,在河坡沿儿上捡来的。”原来二蛋家有两匹黑色的马,平时帮人家拉车送货的讨个营生,每天早起他们两口子都会轮流把马拉到附近的河边吃草喝水。今天赶上二蛋媳妇刚一到河坡边,就看树底下有个白花花的东西在动。刚开始以为是谁家跑出来的兔子,走近一看,原来是个刚出生的孩子,被一件破旧的粗布衣服包裹着放在一堆杂草里。仔细一瞧,脐带还在孩子身上没剪掉呢。二蛋媳妇也不知如何是好,赶紧牵着马就抱着回来了,正巧路过我们家门口的“情报站”就被一群“情报员”围了起来,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哎呦黑~还是个带把儿的!”我爸略带讥讽的口气说道:“看看你们谁家缺儿子,赶快带回家养去吧!哼哼,我家可是有儿子,我不缺~”然后转身就往家走,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一边走一边说“都散开点,别都堵我们门口啊~”我爸晃晃悠悠的就走回了家。他走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靠近了这个小小孩,突然小小孩吭叽吭叽的哭了起来,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嘶哑,随着他不断的踢着裹着他的破衣服,大半个身子都露了出来,等等,这是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