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本就料到自己会被他们控制起来,他一直保有侥幸心理,面对现在被关在木笼里捆住手脚像是一头待宰的羊,也就有一声长叹。
他问及这群韦克舍人为怎么处理自己,便有看管的武装者嚷嚷:“选个好日子把你当做祭品。”
祭品?的确,他们选择武装进攻罗斯人,在出征前的确要祭祀一些东西。
他已然心灰意冷,自己这番死得稀里糊涂,人生活成了一个笑话。什么延雪平总督,最后竟被韦克舍人砍了。
既然都是要死,在恐惧中等死不如直接躺平拉倒。
那些看守只是在开玩笑。
第二天,韦克舍的主战派特意派人前来,对着被关押的海格说了这么一句:“我们知道你不过是的信使,杀了你显得我们很愚蠢。我们会把你送回去,我们要让你再做一次信使。”
听得,精神萎靡的海格猛地清醒:“你们不杀我?”
“是的。我们派出自己人去传话恐怕会被罗斯人杀了,我们打算派你去。”
“哦?!我当如何传话。”
“届时你就告诉罗斯人,我们决定战斗。”
“好!好……”
海格不愿多言也不敢多言,自己答应下来就便不再多想。他作为一介旁观者开始关注这些韦克舍人的调兵遣将。
任何的男人都有义务保卫自己的村庄,整个村庄联盟应该集结出最勇敢的男丁。
奈何诺迪克议会里各方意见并不统一,有的村子主张谈判,有的村子执意进攻。
双方虽非势均力敌,主战派并非占据压倒性优势。
固然主战派已经集结出很多男人,那些谈判派也非弱者。
内战并没有出现,双方的骂战可是不少。出于道义原则,既然多数人主张奋起反击,那些主张谈判以及观望中的村子,便象征性地出了一些男人。
“他们就是来凑数的,根本谈不上助战。现在还是我们是主力,答应了罗斯人光荣也是我们的!”
一个名为奥拉夫的男人被主战派推举为最高级的战争酋长,他是一个丹麦人,亦是一位资深的佣兵,介于曾在银堡与瑞典军队交战并有所斩获,他的战绩成为负重的资本,还因此战绩被认为很有战斗意志。
奥拉夫有二十多为老朋友,他与其他的待在韦克舍的丹麦战士合股后便集结出三百多人的丹麦佣兵团。
丹麦商人的确贡献出自己的私兵们,甚至释放了一小批奴隶编入军队。
仅靠三百个能征善战的丹麦佣兵团即可答应?若是没有韦克舍本地的约塔兰人的支援,他奥拉夫攘攘得再嚣张也不愿北上御敌。
颇为微妙的是,主战派的村庄也是嚷嚷得痛快,奈何他们都是一群被农业绑定的农夫。农夫有着自己的小家庭,亦是家中最关键的劳动力。战争意味着一个精壮男子的离开,倘若战死这个家庭的经济支柱就垮了。固然维京氏族社会的架构还存在,丧失家中男主人的家庭的管理权直接让渡于正妻,正妻有着参与村庄政治的全部权力。
可是,任何一个村庄都难以接受一大批男丁暂时离开的经济损失。何况这是玩命儿的战争。
主战的村子多半交出一百到二百人,其中还有滥竽充数之辈。
至于那些谈判派和观望者村庄,拿出五十人已经是极限。
于是是个大村庄与众多小村合在一起,明明是人口近三万人的韦克舍村庄联盟,连带着韦克舍约塔兰人、丹麦人和哥特兰难民,最后拼凑出了一支接近两千人的军队。
少数士兵穿着精致皮靴,不少人实质是鹿皮捆着麻绳凑合做成靴子。他们的武器参差不齐,其中斧头和矛居多,倒是宽大的圆木盾人手一个。不说这些盾的质量如何,至少他们有盾也懂得组织起盾墙。
只有丹麦佣兵团的武装最好,一半的人普及了锁子甲和铁皮盔,他们的金主需要这些佣兵保卫自己的安危这才舍得花钱。
如今佣兵们终于有了实质上的用武之地,而这些丹麦佣兵也巴不得和罗斯人再过过招洗刷当年在银堡的败绩。
于是,他们用了一个白天做了基本集结,各色士兵皆需自带干粮,不少士兵对战争实质是漠然的,他们本意不想打仗,既然敌人已经打到湖对岸了,现在不打也得打。
韦克舍本地人对战争也没什么特别的认知,大抵就是大群人,兄弟们组成盾墙弹压上去,一通乱斗下靠着兄弟们齐心协力,这仗也就打赢了。
他们集结出了很多人,曾经内斗的丹麦人和韦克舍人历史性地凑在一起组成一支军队。
两千名武装者密集地聚在一起看起来兵力也不多,然论以他们的认知,这就是“有认知以来对庞大的军队”。
韦克舍人自信心爆棚,倒是最高战争酋长的奥拉夫并不能满意。
本地人分明不配合,让一群连甲衣都几乎没有的农夫上战场能行吗?毕竟要攻打的可是罗斯人!那些罗斯恶棍有充分证据表明他们是人人披甲的,更不说还有更新的传闻之罗斯人“骑着怪物”。
真相很快就搞明白了,丹麦佣兵团从逃回来的商人那里获悉,所谓的怪物就是马匹。法兰克骑兵曾整套过丹麦,一时间丹麦战士被打得打败,此事奥拉夫是听说过的。现在不比思考罗斯人从哪里搞到的骑兵,既然他们有,对付骑兵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奥拉夫听说过一种手段,把很多矛击中起来,靠着步兵人多的优势组织为矛阵,如此和法兰克骑兵的骑枪对刺。所以关键之处在于准备木杆将之削得尖锐,这就足够了。
奥拉夫短时间内做了一番准备,介于军队数量过于庞大,就只能聚在一团走陆路,沿着湖畔向北方被占领的村子推进。他倒也想到了使用长船,单纯是因为把各种船只组织起来,并不能一下子将整个军队装满,且长船几乎都是商人的,他们不愿意将自己危难时刻留着逃命的长船拿出来。
至于捕鱼用的舢板,让它们见鬼去!
可怜的海格坐于笼子里,木笼安置在一辆牛车上。他闭着眼睛忍受着颠簸,周围都是持矛持斧自带干粮的徒步武装者,他已经预估到这些人可怜的未来,但是这与自己有何关系。
海格就是哀叹韦克舍人做出了的确很英勇也是非常愚蠢的决定,倘若眼前的军队就是他们可以集结出的大军,罗斯人的偏师应该可以将之击垮。
韦克舍人选择了战争,按照罗斯大王留里克的心性,就算他的偏师打赢了战争,罗斯大军有一天二度过来,还要再打赢一场战争,最后韦克舍村庄联盟惨遭屠戮。
“还是管好我自己……至少菲斯克不会砍我脑袋。”
所以韦克舍的军队实质是在约定的第四天出发的,这个时间节点已经非常危险。
海格可以断定,罗斯将领菲斯克因为等不到自己回去报信,等不到韦克舍民众的臣服,即刻认定韦克舍选择战争,恐怕现在罗斯偏师已经行军了。
事实,正是如此!
原本在昨日菲斯克就该等到韦克舍方面的使者宣布臣服,所谓天黑之前都算是一整天,大半个白天什么也没等到,保不齐人家非要磨磨蹭蹭等到傍晚呢?
傍晚仍旧是什么也没有……
夜幕降临繁星璀璨,年轻的罗斯战士已经无心等下去。
战士们交头接耳战斗的事情,菲斯克看到兄弟们的态度旋即召集大家围着篝火开会。
菲斯克站在高处振臂高呼:“兄弟们,咱们已经给那些人机会了!可是,他们用实际行动拒绝臣服。接下来该怎么办?!”
“战争!”大伙儿异口同声。
“对!还记得我们的口号吗?!乌拉!”
“乌拉!”
士兵纷纷拔剑指向星空,也有人摘了帽子高举乱晃。只有经过留里克训练过的年轻战士们愿意以“乌拉”作为新式维京战吼,也只有他们懂得其中的意思。
它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大吼的,只有忠于留里克的亲信部队才有资格吼叫这个。
菲斯克和卡努夫所带领的这支偏师就是罗斯军队中精锐中的精锐。将士们统一了意志,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仁慈?当然要仁慈,但不是现在。
那些拒绝臣服者将被恶意杀死一批人,以逼迫其他不臣者投降。
抱以这样的态度,战士们都有着劫掠自由,他们已经排成队列行动了!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他们沿着湖畔的西岸走,自开拔之际大家并不知道韦克舍人也组织起了一支军队。
罗斯军向南,韦克舍军向北,双方都沿着海尔加湖的西岸湖畔草甸前进,相遇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刚刚过了正午不是很久,将之军队必然地装在一起。
只要看看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衣服主要灰褐色调),就只那是一群武装者。
菲斯克看到了那矛头反射的阳光,以及一些甲衣的反光。
“兄弟们!敌人在前方!准备战斗!”
骑兵们迅速动员起来,纵队快速变成横队。
马上要战争的,贝雅希尔抓紧缰绳直接策马抵达菲斯克的旁边。她的工作是战术顾问,如今的局面也不得不加入战斗。
虽然贝雅希尔是女流之辈,她作为女战士这件事菲斯克不得不完全认同。
“我估计敌人的兵力搞不好有三千人,他们都是步兵。如果是你们佩切涅格人,当如何?”
贝雅希尔听得不太懂,经过同族战士翻译后,她瞄了一眼果断提出自己的意见:“就按照我们草原战法!看起来他们缺少甲衣,骑兵就逼近他们保持距离,频繁射箭打乱他们,最后冲锋砍杀解决。”
菲斯克点点头:“不和他们接触,咱们的人就不会受伤。”
所以倒霉的卡努夫这下子又要因为自己所带的都是步兵,还要押运后勤物资和非战斗人员无奈地被勒令坚守。生气吗?当然非常生气。那又能如何。
如此菲斯克并没有拔剑,他高举自己的反曲弓招呼兄弟们:“用弓射杀他们!所有人肆意射击,切记不准去劈砍突刺。现在跟我走!”
骑兵开始了行动,他们白色调为主的战袍在下午的阳光下格外显眼。
如此战袍色调立刻调动出韦克舍军中哥特兰岛难民的心理创伤!
十年前就是一大群穿着白袍的罗斯士兵将哥特兰岛屠戮一遍,于是想到那些白色战袍就想到死亡。
至于骑兵举着的旗帜,这是韦克舍军中丹麦人颇为熟悉的,或者说绝大部分丹麦人都知晓那种白底蓝纹旗意味着什么人。
最高战争酋长临危不惧,他自诩知晓一些对付骑兵的办法,何况现在自己人多。
“全体不要怕,立刻组成盾墙防御骑兵!”
“听着!那不是怪物!是罗斯人从法兰克人那里学到了些奇怪东西。”
“骑兵不可怕,持矛的战士将矛头对外。罗斯骑兵敢接近,你们就用矛戳死他们!”
虽是如此,这种战术也是被动防守的招数,并不能让人数占优的韦克舍军占便宜。
奥拉夫有一种幻想,那些罗斯骑兵会冲上来,届时自己长者持矛者的数量优势,把那些骑兵全部戳下马,之后用斧砍杀。
奈何……
天空突然出现嗖嗖声,接着便有士兵嗷的一声躺下。
士兵中箭,箭矢就来自那些骑兵!
菲斯克和贝雅希尔一左一右,两人都有统兵的资格和能力,两人将三百骑兵分成两部分向韦克舍军发动进攻。
平日里的骑射训练在现在的时刻展现出极为恐怖的战斗力!骑兵双脚踏住马鞍,双腿竭力夹住马腹部。他们侧着身子以箭杆右搭的速射法,对着成密集阵型的韦克舍盾阵几乎贴脸射击。
他们不愧为精锐,因清一色的脱产常备兵,每天大把时间用于训练,骑矛突刺与骑射都是重点训练的项目。
宽刃带倒刺的箭矢射击密集阵型里后方的士兵,速射技艺使得每一名骑兵快速掠过去都能发射三支箭。
骑兵为了独立行动特意多储备了箭矢,大量备用箭矢就在后方,当前为卡努夫的步兵做管理着。
仅是是一轮掠过式骑射,便造成韦克舍军一百多人伤亡。
此乃非常恐怖的数字,倘若他们的队形可以更紧密,伤亡只能更严重。
奥拉夫根本想不到骑马居然还能射箭,偏偏他们射箭还很准。
这还是骑兵战术?这还能叫做骑兵?!
但奥拉夫还顾不得恼怒,骑兵的第二轮进攻就开始了。
湖畔的战场一时间变得混乱,就仿佛帕提亚骑兵围攻克拉苏的罗马军团。
即便骑兵数量远少于韦克舍步兵,奈何这些步兵只能依靠着圆盾保护自己,任何有胆敢脱离阵列的士兵都会被游荡的骑兵优先射杀。
骑兵们奉命将手头的箭矢全部射出去,等到箭袋空空如也就立刻撤到菲斯克那里补充。但骑兵不可以全部脱岗,要严密看住这群军队无法脱身,要慢慢地射死射伤他们的有生力量,等到剩下可战斗的人数不多之际,骑兵拔剑冲击劈砍。
可怜的最高战争酋长奥拉夫,他过去与罗斯人与瑞典人激战的经历完全成了笑话。
他因为过去憋屈,张着血盆大口,比划着铁剑以诺斯语破口大骂!
也是巧合,有骑兵注意到了这些韦克舍武装者里有很多皮甲者,考遇到宽刃箭对这种人杀伤力太有限,旋即换成锥形破甲箭,专治锁环甲。
一支破甲箭被刻意射击,当奥拉夫还在坡口大骂对方不讲武德时,此箭就是极端不讲武德地飞入他的嘴里。箭矢撞穿了骨骼,从嘴巴里进入直接捅穿了奥拉夫的小脑,整个人瞬间死亡……
开始现在,不停向内部拥挤的韦克舍军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大将已经战死,他们的阵线尚未混乱,罗斯骑兵这边也就继续射箭,就如同一大群水虎鱼成群结队撕咬一头落水的伤牛,你一口我一口地不断制造伤害,直到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