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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河边大路前进的贝孔终于看到前方的开阔地,那里突然出现大片建筑,最重要的莫过于肆意树立的旗帜。
我们终于到了。贝孔如卸重负的长舒一口气,接着露出得以笑容。
骑马立于贝孔身旁的男爵赫伯特闲适地歪着身子:据我所知,你的君主已经在这里集结了。旧石桥变成了一座城市,看来很多军队已经驻扎。
太好了。我们走吧!我得昂首挺胸。说罢,贝孔挺直胸膛双腿夹一下马腹,战马快速前进,那标志性的黑色山羊胡子也为之剧烈震颤。
归来的安茹南部骑士们高高兴兴回到他们的君主身边,此刻,待在桥梁南部的人们注意到南方大路的情况,消息迅速传到桥梁北侧大营,传到雷格拉夫的耳朵里。
太好了,我的骑士们回来了。雷格拉夫勃然而起,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闲适坐着的老埃里克不觉有太多可激动的:他们来得还算及时。如果再不来,我们可要出发了。
他们还是按时到了。走吧,我要去看看他招募的士兵。
雷格拉夫其实对贝孔的征兵行动没有过高期望,考虑到安茹地区被长期战乱的严重侵蚀,想从当地招募一支大军别无可能。
南部地区遭遇的侵害相对北部要低,那也是遭遇到了侵害,安茹好歹也是一个伯爵领,贝孔完成征集二百骑兵的任务估计勉强可以完成。
麦西亚军现在
空有兵力,作为大家普遍共识的战斗强力者的骑兵可是极为稀少。
从安茹城获得的马匹数量有限,如此有限的马和驴主要用于拉车,命令御夫骑马充当骑兵,只能作为演员吓唬敌人。
如此就凸显出阿里奥伯特与其部下的重要性,只是他们是盟友骑兵,雷格拉夫天然的对他们不能彻底放心。
贝孔与诸骑士是封臣,雷格拉夫天然的信任他们,在过去近两月时间,他实在希望这群封臣拉出三百名骑兵胜利归队。
已经是傍晚,今天如果再无大事,在旧石桥的桥堡集结的大军就要集体煮饭再睡觉了。所有士兵也清楚,如此闲适的日子即将终结。
归来的贝孔所部骑兵列队在前,站在桥头的人们暂且不能看清队伍狭长的纵身,仅从队首的模样来推测,就仿佛真有一支强力骑兵部队浩浩荡荡而来。
实际是贝孔麾下仍旧是那一百多骑兵而已,他们站位非常密集,就像炸毛的猫那般仿佛身材巨大,实力并非像他们展示的那般。
贝孔的举措一时间令雷格拉夫也大吃一惊。
一大批步兵奉命集结,他们拿起竖直摆在营房木屋外的长矛,在牛角号声中紧急列队。
短时间内,先行抵达的两支步兵骑兵的一千名战士,他们仿佛突然出现,长矛阵构成两片树林,两支旗队分裂桥头两翼,矛头在阳光下烁烁放光,其中蕴含的杀意令人毛骨悚然。
衣装一致、武
器一致,他们列队成矩阵,显然只需一个命令,所有矛头一致向前,即可将敌人捅得千疮百孔。
雷格拉夫与他最得意的老兵们站在两旗队中间,他刻意留着的金色马尾辫,在下午的柔光里更加显著。
不远处的贝孔一眼认出那就是自己的君主,这便招朋友们立刻下马。
众骑士与他们的扈从,全体牵着马走过铺满坚硬木料的旧石桥,全部进抵桥梁之北。
他们再集体松开缰绳,走近自己的君主集体半跪行礼。
你们都起来吧。雷格拉夫微微抬起下巴,他难掩内心激动,考虑到自己作为国王的高贵振奋,就握着剑柄保持矗立,奈何身子已经在不自主地震颤了。
众人得令纷纷起身。
贝孔实在无法保持镇定,他激动地走上前:大王,我们来晚了。
不。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现在你们即刻归队,我们即将发起远征。
也许因为自己的君主只是一个少年,作为一个男孩总会心直口快,难以掩饰内心的深意。
雷格拉夫声称即刻远征,搞不好意思是在说全军在之后的一两天即开始行动。
但是。贝孔还是要陈述自己的失职:对不起,我并没有完成陛下交待给我的任务。
给你的任务?对哦,我希望你征召三百名骑兵,亦或是同等数量的精锐步兵。瞧瞧你的队伍!真是一个庞然大物呢!
很显然,君主是将盟友的五百兵马也
当做自己伯国的人了,贝孔实话实在:陛下,那是您的朋友,埃罗图斯男爵的军队。他们有五百人,而我……只为您带来了一百五十名,……姑且可以称之为骑兵的人员。
哦?是这样吗?
是的。
贝孔支支吾吾一番以为君主会不悦,却听到雷格拉夫这么说:他们会骑马就好。比如在开战之后,突然通过骑马的方式冲到敌人的侧翼,一百余名下马作战的步兵也能狠狠打击我们的敌人。你做得已经很好。
可是陛下……
你还有话要说么?雷格拉夫问。
是。因为这些骑兵……贝孔想了想,索性就不再在军队人数上做文章。他决意好好介绍一番安茹南部不为人所知的富裕市镇赫米莱,介绍的突破口,就在于那惊人的后勤物资。
我的确没有给您带来足够的骑兵,不过,我为您带来的大量的粮食,甚至是一些品质非常不错的麦酒。
贝孔在提及一些名词时简直是扯着嗓子喊的,雷格拉夫为之吓了一跳,倒是连所有列阵的长矛手都听清楚的那些词汇。
燕麦、麦酒、马、驴、木车、麻布口袋……
据称自己的君主是跟他的罗斯王父亲学习的指挥作战,以至于麦西亚军非常重视后勤物资,哪怕速度会磨蹭一些,军队宁愿携带大量物资进军,以及在发现并击败敌人之前,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将充足的军粮运到前线。
君主的这样的心性,无力征集二百到三百名骑兵的贝孔,就投其所好在筹集军粮的问题上大做文章。
一如贝孔估计的那般,当雷格拉夫获悉所有运输的粮食可能有七十万磅的时候,一瞬间的反应是难以相信,一定要贝孔敲打胸膛保证数量基本无误,这才开始喜悦。
你真行啊!雷格拉夫兴奋地给了贝孔一拳,笑呵呵道:早知如此,我为何还拿出这些年弄得的金银去和波瓦蒂尔伯爵买粮食?
贝孔也笑呵呵地回应:赫米莱市镇是突然出现的,它本身只是一个修道院。我获悉,是战争因素导致一万人聚集在当地,有关他们的故事只怕我说上一晚上也说不完,总之他们都是您的臣民,他们都愿意臣服于您。所以,心甘情愿献上如此多的粮食。
贝孔越是这么说,雷格拉夫越是觉得事情很离奇。
在此之前没有人告诉他,自己新封地的南端还有一处富裕地。
它仿佛无中生有,如今的存在就是天使降下祝福。
真是天佑我。雷格拉夫深深感慨自己的好运。
列阵的步兵保持安静,一千人基本都听到了贝孔刻意为之的呐喊,于是意识到军队有增添的一批总量惊人的军粮,令本就高涨的士气更加狂热。
提及赫米莱市镇,就不能忽视当地的实际统治者——圣皮埃尔修道院院长比格斯。
一个修道
院负责管理很多很多村庄,多个修道院
听从地方主教的指挥,地方主教再听从更高级的教区大主教指挥,最终罗马教廷拥有着至高权力。
教廷梦想着所有的军事贵族收起刀兵做虔诚的僧侣,最终以教会自上而下的金字塔形管理模式,将人间世界改造为信仰中完美的人间天国。
凡是掌握了区域内绝对权力的教士,都在致力于将一隅之地改造为梦想的天国。
赫米莱市镇就是这样的存在。
同样的,当雷格拉夫没有抵达香农地区之际,抛去昔日图尔伯爵在此地只管秋季收税的驻军,整个香农地区五花八门的事务,都有当地的几个修道院共同管理,在教士们的庇护下,香农地区的百姓并没有遭遇严重盘剥。
香农的圣马克西姆修道院与安茹南部的圣皮埃尔修道院,两地的教士在过去的年月里并无来往,不过香农一方明确记录着本地区所有修道院的名称与坐标。
两地教士可谓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如今人员间相会也是历史性的首次。
难道农民们会甘心情愿拿出巨量的粮食?这件事的背后必然有当地实际统治者的支持。
雷格拉夫就在旧石桥处见到了那位修道院长比格斯,后者则讶异于新的安茹伯爵居然是一位金发少年。
不!应该称之为麦西亚国王。
一位亲自扛着巨大木头十字架的老教士站在雷格拉夫面前,在一番寒暄后,院长比格斯抬起那苍老的头颅,拉掉自己黑色头罩,露
出光秃秃的天灵盖。
强大的麦西亚国王,您也是安茹伯爵。我知道您会善待您的臣民,我的修道院已经为您庇护了近乎一万名可怜的羔羊。在最危急的时刻,是我挺身而出保护了他们。我恳请您许可我在您领地的南部维持现状,我将继续协助您管理好一切……
院长的态度似乎很卑微,雷格拉夫无论如何够感觉到一股难以明说的进攻性。老家伙是在要求自己对既定事实进行默认,哪怕老家伙没有明说,教士索要的就是自治权!
就是因为太功利了,直白地说出来有悖于朴素的生活作风,比格斯才把话说得弯弯绕,希冀伯爵兼国王的雷格拉夫能明白。
你是要地区自治?!
远征猛地一怔,没有矢口否认即为承认。
雷格拉夫点点头:你如果是这样的要求,一切都不是问题。我已经授予安茹地方的修道院,代表我对当地进行管理。我决定了,安茹的南部地区你就代我管理。
院长比格斯完全想不到新的伯爵会如此痛快,再三询问后,他终于明白梦想中的幸福时光已经降临。
因为对于雷格拉夫而言,突然得到整个安茹伯爵领的法权,不等于立刻对其牢牢控制。
恰恰相反的是,自己得到的安茹是一个烂摊子。这个烂摊子之麻烦,甚至是图尔地方贵族都不愿认真经营。
大量名义是安茹的土地,已经被它的邻居侵占。
不过大量民
众已经逃难到个别区域集中,管理核心人口的成本反而不高。
被封为安茹伯爵的代价,就是作为阿基坦王国的先锋部队出战。遂在一定年月内,自己根本无法直接管理安茹,如此对现实做出妥协,将管理权让渡给当地的教士们,就是成本最低的方案。
雷格拉夫不会再与教士们花费时间交谈,赫米莱市镇的比格斯院长既然来了,他一定与香农本地的修道院长博德有无尽的共同语言。
两位修道院长都不会参与到麦西亚军队的远征,雷格拉夫也没有意愿逼迫两位一定跟着走。
身份太高级、太重要的教士随军行动或许是个累赘,
他已经选定了一个名为纪尧姆哈特的年轻教士随行,仅由此人与少量级别更低的教士,为军队提供关键的信仰服务。
他在桥头处与骑士们、修道院长寒暄一番,在石桥另一侧的埃罗图斯男爵军,战士们终于停下脚步,不少人干脆原地坐下歇歇脚。
男爵赫伯特很懂得贵族间的礼数,对方虽然是麦西亚王兼安茹伯爵、香农男爵,归根到底就是已经变得文明的诺曼人。
雷格拉夫那家伙可以不讲礼数行事粗俗,自己可是要在不少问题上谨小慎微。譬如现在自己已经处于安茹-香农伯国的领地,自己的军队不可以随意走动,更不能主动与当地人接触,尤其不可骚扰当地村民,生怕落下口实对很久以后自己家族带
来不利。
赫伯特就耐心地在河对岸等着,直到那边下达明确的信号,他在得道许可后才带着自己的亲信骑兵们过桥。
赫伯特一介男爵,法理上直接对阿基坦国王负责,他不必对雷格拉夫行大礼。
虽是如此,他聪明地保持着绝对谦逊,态度非常和善地介绍道:尊贵的麦西亚王,我按照承诺带兵来了。我有一百名骑兵,四百名步兵,也自带了不少粮食、车马。我并没有实力再召集更多军队,这五百兵马都是我的精锐。我已经尽力了,作为你信得过的友军,请一定要相信我的战斗力。
五百兵马可不是小数目,雷格拉夫乐在心头:我尊贵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信不过您呢?五百名精锐战士,我们构成的联军一定能痛打勃艮第人,哈哈。
似乎勃艮第人很容易揍似的,赫伯特不觉得事情如此简单,他哈哈的笑声中掩藏着忧虑。
雷格拉夫收起笑容,他左看右看,又问道:除了你的军队,阿基坦的军队还没有来?
赫伯特无奈地耸耸肩:只有天主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啊?难道伯纳德会爽约吧!?
他不敢。赫伯特矢口否认:也许波瓦蒂尔方面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你打算如何?倘若他们继续磨蹭下去……
我不管他们。雷格拉夫果断地摆摆手:这是我的战争,由你助战,有阿里奥伯特大人助战,我们构成的
联军已经实力雄厚。
一位尊贵少年如此昂首挺胸,恍惚间赫伯特觉得少年所言有些大言不惭。
看起来雷格拉夫对阿基坦军队的问题并不太在意,有无传说中的三万人大军,都不影响麦西亚军队的任何决断。
或者说,雷格拉夫今日傍晚表现出的态度,就是在落实数月之前在秃头查理面前的承诺。麦西亚军队的任务就是在勃艮第人的地盘,将当地贵族搅得天翻地覆,到了那个时候阿基坦大军浩浩荡荡而来,痛快地收获最大的胜利果实。
麦西亚军队仿佛是秃头查理实现大抱负的工具,成为工具人不寒碜,甚至很多贵族想做这个工具人,或是完全没有实力,或是身份地位不够格呢。
但麦西亚军也注定不是一群工具人。
所谓良心?所谓道义?
如果一支军队存在军魂,这支麦西亚军队灵魂就是罗斯军队,是一支换了一层皮的低配版罗斯军。
法兰克人与丹麦人、瑞典人、罗斯人有共同祖先,高卢人的先祖更是纵兵数次毁了罗马城。似乎是神圣信仰将昔日的野蛮人驯化成了温顺绵羊,实则不然,整整半年的时间,一些高卢后裔在雷格拉夫的训练下又恢复了被掩藏的暴力基因,也恐怕比他们的先祖更加暴力。
难道杀人不是下地狱的巨大罪恶么?
只要说明勃艮第人都是被魔鬼蛊惑就好了,罢了再让教士们站出来对这种说
法做道貌岸然的合理性背书。既然敌人都是披着人皮的魔鬼,杀死他们就不算罪恶,抢掠魔鬼手里的财富就更谈不上罪恶了。
于是对于雷格拉夫而言,就在他行将出征之际,突然间手头多了一支实力强劲的友军,以及一支能力强大的后勤运输队。
雷格拉夫掰着手指头算一算,惊喜地发现自己与友军一道,居然真的聚集起三千人规模的军队。
数月之前最乐观的设想,以自己的努力、朋友的神助攻,乃至一些过于奇妙的好运气,它已经实现了。
四支步兵旗队两千之众、以骑士与扈从们拼凑出的二百骑兵、一百五十名可以临时充数的御夫骑兵,一百名北欧老兵。
另有男爵阿里奥伯特的五十名骑兵,男爵赫伯特的五百兵马。
居然真的拼凑出了三千之众,同时拥有的用于后勤运输的马匹、毛驴、少数骡子,加在一起也超过的一千匹。
且这个数字还能再增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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