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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骆青云脸色僵了一瞬,但转瞬就变得伤心难掩,看向赵沁的眼神含着十足质问和悲痛。
“沁姐儿何出此言,你姑母自寻短见是谁也不愿见到的,我知你为她离世悲痛,但不可……不可如此悲极胡言啊……”说罢,他缓缓转过身,似是擦了擦眼泪。
“惺惺作态!”赵沁冷哼一声。
她并没有压低声音,所以这话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按说这种场合本没有她一个小辈插嘴的余地,更遑论这样不给长辈脸面,但神奇的是赵家没一个人斥责她。
连将礼教规矩刻在了骨子里的赵二哥都沉默着没开口。
骆青云脸皮抽动了一下。
这会儿来灵堂的不止一个赵家,还有些姻亲和同僚下属,赵沁毫不客气的讥讽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过来。
迎着四面八方或好奇或担忧或看好戏的眼神,骆青云垂眸敛下眼中阴沉,叹气开口:“沁姐儿你是小辈,我不同你计较,想来你姑母也不愿看到这一幕……罢了,快些进去吧。”
被倒打一耙说自己无礼,赵沁气不打一处来,被赵眠拉了一把才勉强压下到嘴边的阴阳。
——骆青云到底占着长辈的名头,还做足了忍气吞声的姿态,若她再咄咄逼人,名声就真要不好了。
赵老爷沉默着走了进去,在看到盖着白布的人时,终于忍不住湿了眼,一把年纪老泪纵横。
赵二哥小心地扶着他,眼神不忍又难受。
赵永阳几个小辈则是一起给赵瑜上了柱香,叩别姑母。
骆恬这才像是惊醒一样看向他们。
在与赵老爷眼神相对的一瞬间,她本就赤红的眼中迅速浮满泪水,痛哭出声:“外祖父……母亲没了,母亲没了……”
她声音哽咽,语不成句,眼泪断了线般拼命往下掉,最后支撑不住般,上半身伏倒在地,额头与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响,与痛哭声掺杂响起,实在凄惨又可怜可悲。
这副模样叫往来众人也纷纷有些不忍。
——到底她爱母之心不假。
而赵老爷却冷冷看着她,同样通红的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骆恬哭了好半晌,却久等不到赵老爷的只言片语,甚至赵家的人没一个开口。
她颤抖着肩膀,痛哭声渐渐转为低泣声,片刻之后才抬起头来,露出自己满是泪水的一张脸。
“外祖父……母亲临了依旧念着您,这是她的绝笔信……”她从怀里珍而重之地拿出一封信,双手举过头前,递给赵老爷。
看着她颤抖的双手,赵老爷顿了一瞬才接过信。
“戏可真多。”赵沁这回声音低了许多。
她对骆恬看不顺眼很久了。
从后者惦记裴承允,到算计毁姑娘家清白,再到逼死赵瑜……桩桩件件,就没个能叫她看的上眼的。
赵瑾听清了她的话,再看向连头发丝都透着悲伤的骆恬,也不由赞同此言。
这演技放到现代,那妥妥影后级别。
见赵老爷打开信,她偏头瞥了几眼。
信不长,但从丈夫子女到父母兄弟都提到了,语气言语之情真意切实在令人动容,跟当初裴承志那封遗书一样,是个人看到都要感动的程度。
若换做浑然不知真相、骤然丧女的赵老爷,只怕要悲伤难以自抑到极点。
可问题是——赵瑜肚子里几斤几两墨水,赵老爷能不知道么?
尤其这还的确是赵瑜亲笔没错,只要想想她是在什么状态情形下绝望地写完遗书……赵老爷想杀人的心怕是都要有了。
骆恬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不,她也算不得聪明。
顶多就是个心机有余脑子不够的蠢货罢了。
而此时,见赵老爷面无表情地看着遗书,不发一言,只有手上时不时暴起的青筋昭示他心情并不平静,骆恬也终于有些慌了。
“母亲一时想不开……去了,但她心中是念着我们的,只望外祖父莫要太过伤怀,母亲在天之灵也能安慰些。”她哭着开口。
赵老爷沉默了半晌,这才说了进骆府后第一句话:“若她在天之灵,知晓你如此狼心狗肺,不知可有悔意。”
拿被自己逼死的母亲博取同情和利益,说她一句狼心狗肺的确没错。
而骆恬闻听此言,瞳孔骤然紧缩。
“外祖父此言何意……母亲离世我几欲伤心地随她而去,想到这条命是母亲以命换命来的才堪堪止住这念头,狼心狗肺……在外祖父心中,难道我便是这等无情之人么?”
听到那句“以命换命”,赵老爷再度紧咬牙关。
骆恬始终哭泣不绝,掩面泪奔。
伤心悲痛或许是真的,毕竟赵瑜是真的疼她。
赵老爷也无意叫赵瑜最后一程都走不安宁,此言过后再没开口。
他信赵瑜是被诱导自尽而非被逼迫,也知无论旁人如何撺掇,这到底是她自己的选择,可作为父亲……他实在无法接受。
骆思源始终没有说话,甚至连抬头看一眼赵家人的勇气都没有。
倒是骆青云脸皮厚得可以,一直陪在赵老爷身边,以悲痛难当面目示人。
直到下午他们才准备离开。
见骆恬又要开口,赵沁率先道:“大姑母去世,表姐夫为何不至?虽昨日才成婚,婚宴也不甚愉快,但到底是正经拜过堂的,岳母去世,竟连瞧上一眼都嫌麻烦么?”
句句是戳着骆恬肺管子去的。
骆恬眼神深了些:“夫君事忙,待忙完自会过来,他总是记挂和孝顺着母亲的。”
“忙?”赵沁眉梢微挑,“表姐夫身上连个闲差都没有,府中也无事,不知在忙什么?”
还未等骆恬开口,她忽地恍然大悟:“哦……险些忘了,宋侧妃还没生,表姐夫莫不是在二皇子府内赔罪?龙子凤孙尊贵无比,那的确耽误不得。”
闻言,骆恬再能忍脸色也不由青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