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要杀张宝相,因为张宝相他善。 这听起来其实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可事实上,有时候越是荒谬的事情,就越能代表现实。 此时的太守府,杀声震天。 魏征和张宝相因为进府时考虑到万一猜测错了,会导致更大的误会,所以他们带的人手其实也不算太多。 如此一来,虽然魏征一方的兵员素质要高于周凌的亲卫,可因为人数的巨大差距,还是造成了在这场围杀之中,魏征这一方开始节节败退。 “张宝相,你给我死!”周凌见时机已到,于是他提着手中长刀,以一个大劈作开场,径直杀入人群。 “尔狗一样的东西,也直呼老夫姓名?!”张宝相此时已然杀红了眼,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还有援兵这件事,当即便准备迎上去。 就在此时。 “嗖!嗖嗖!” 空气中传来一阵密集的破空声,随后,太守府的后院之中,那些先前还狞笑着朝魏征这一方拔剑相向的甲士,纷纷被一箭洞穿手腕、小腿——虽未直接命中要害,但是也能令这些人瞬间失去战斗能力。 “谁?!”周凌在抽刀格开了几支射向自己的弩箭后,不由怒吼出声:“这里是邢州!尔等是真不怕死?!” “不怕的。”回答周凌的,是一个低沉且略带沙哑的声音。 “大……大人……”后方,王大用的身边家将提醒:“您看……咱们四周的屋顶上……站着好多手拿弩箭的黑衣人!这肯定是军方的人马!” 毕竟只有大唐的军方,才有资格配备这样的大杀器。 “到底是功败垂成……”王大用听闻此言,神情有些惋惜,接着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人群最后方——位于走廊的台阶上的窦独。 此时窦独也将视线转向他。 两人目光在此刻经过短暂交汇,双方便已经做完了沟通。 王大用:此计不成,非我之罪。 窦独:老夫收回先前的话——你比窦渭还废物! 因为有楚王殿下的黑衣死士出现,魏征这一方顷刻间便站在了胜利的天平上。 “你们愣着做什么?”以为来人是魏征和张宝相的亲兵,周凌压根就没将其当回事:“拿起武器,接着给本将军杀!” “……”周凌的话音落下后,他的亲兵们迟疑了许久。 接着,便有那么一个两个不怕死的,举刀欲再战。 结果可想而知。 “嗖!”这次破空声响起后,洞穿的,可是对方的咽喉! “楚王殿下的仁慈只有一次,”领头的黑衣人再次开口道:“想死的,尽管再试!” “哐当……哐当……” 当楚王殿下的名头被报出来后,那些周凌的亲兵便失去了反抗的念头:现如今,在大唐的军队之中,若是有人还不知道楚王殿下和他的麾下有多能打,那就属于是蠢笨到家了。 “到底还是来了……”魏征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他原本以为楚王的救援并不能及时赶到,或者说率领这些死士的头领会跟绝大多数窦氏家臣一样,对自己抱有敌意,故而选择见死不救。 谁知…… “魏公,楚王殿下在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张宝相闻言呵呵一笑,随后手腕翻转,将横刀收回:“凡是放下武器者,皆从轻发落!这是尔等最后的机会!” “我等愿意放下武器!”事已至此,周凌的这些亲兵纵然知道自己这些年来跟着周凌做下的那些恶事,八成是要被抄家流放甚至砍头,可起码他们现在还能暂时活着。 活着,或许就还有希望。 “王大用,我周凌对得起你吧?”周凌此时见部下全都放弃了抵抗,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大用:“别忘了你承诺我的事情!” “我明白!”王大用闻言郑重点头。 于是,接下来,周凌开始提刀冲向张宝相。 而张宝相正准备重新抽出武器上前迎接对方的攻势之时…… 一道黑影从他身边快速闪过…… “轰!”黑影闪至周凌身前,在后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当胸一脚,将对方直接踹飞数丈。 当周凌的身躯重重砸向地面之时,在场的众人只觉得自己好似活在梦里。 “不是……这人是谁?”此时要说众人之中,谁最感到震惊,那么此人一定是魏征。 方才他甚至以为出手的是楚王殿下身边那位人狠话不多的姜去——在骊山那次,魏征之所以没在窦师纶屈指断剑后再放什么狠话,那都是因为那时站在窦师纶身边的姜去。 魏征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纯粹且强烈的杀意。 这不可怕,可怕的是,魏征对此却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 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对上当时的姜去,就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毫无胜算。 “楚王殿下有令,今日之事,待他亲自赶来后再做处理。”黑衣人说完这一句,便重新飞上房顶,继而盘腿而坐。 而在他四周的黑衣人,则是依旧举着上了弦的大黄弩,遥遥指向场中之人。 魏征甚至发现其中有几位对准的居然是自己。 “……”魏征还能说啥呢,楚王殿下真是…… 在“劝架”这件事情上,这位大爷主打一个众生平等:反正你们都打不过我,那还打什么? “这就是老夫人当年留给小家主的底牌么?”——窦独看着四周房顶上的黑衣人,老人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哈哈哈哈……好!还是老夫人有远见!有这些精锐在小家主身边,自是能保他安然无虞……” “窦翁,你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王大用此时转过头,用一种满是讥讽的眼神看向窦独:“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人忠心耿耿,不是!” “你?”窦独闻言微微皱起眉头。 可随后,他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魏公!”——就在此时,只见王大用突然快步奔到魏征面前,继而俯身拜倒在地:“今日这场针对您和张将军的围杀,并非出自下官的意思,而是有人拿下官的妻儿性命逼迫下官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