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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捻着被角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一股酸涩涌上喉间。
“当初,没得选。钟家找到我了,正好有那一场意外。就让阿意这个身份彻底消失了。我若再回去找你,钟凌霄一定会用你的安危来威胁我的。”
“所以你是为了我的安全?”
钟意看着她那双倔强的杏眸,说道:“不完全是。我也想看看自己能站到多高的地方,那时候的我保护不了任何人。”
也想等尘埃落定,再娶一个人为妻。
如今算起来,她才二十二岁。
谁能想到她这么早会结婚呢!
只要再给他一年时间,一年就够了!
年关一过,他会想方设法拿到继承人的位子,掌控整个钟家!
可是他晚了一年。
只是一年而已。
世事弄人。
乔惜的自嘲道:“也不知道是你演技好,还是我太蠢了。你出现在海城的时候,我居然还不相信有人会死而复生。”
一样的名字。
相似的面容。
可完全陌生的眼神和气质。
真的将她给骗过了。
乔惜看着他说道:“现在知道你假死的理由,也承了你那么多情!十三湾码头算我救你一回,以后我会慢慢还。这保温桶里是黄芪鸡汤,你若是不喜欢喝鸡汤也可以倒了。你如今的身体,需要好好修养。我就先走了……”
很多话到嘴边,倒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但看到钟意已经醒来,乔惜也放心了不少。
她该走了。
“惜惜!”
钟意挣扎着起身,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那手背的输液管殷红一片。
这次是真的回血了!
“别走。”
他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留住她,“我后悔了无数次。”
后悔当初就那么走了。
后悔没有早点去海城。
后悔步步筹谋,事事算计,却算有遗漏。
后悔是钟家的私生子,被命运裹挟着往前走。
“乔惜,我从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宁愿是月亮村的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什么第一世家的少爷。”
他攥紧了她的手腕,“很多次我都想和你坦白,可是外忧内患。你已经过得那么辛苦了,我不希望再给你增加任何负担。我不能让我的麻烦,成为你的麻烦。”
他苍白精致的脸颊没有血色,嘴唇发白发干。
那双多情的眸子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的真诚和哀伤。
乔惜紧咬着唇,转过身看到了他手背上殷红的血。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
她将针头拔下,重新处理好扎进了他的手背。
最后用胶带固定。
“乔惜。”
钟意的笑容有些苦涩,“我知道现在解释再多都没用,我骗你这件事是真的。我幻想过无数次我们相认的场景,却没想到是在那样生死交困的地步。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帮了我很多次。”
乔惜努力保持着平静,可是微微颤抖的声线却泄露了她心底的波澜。
“钟意,我没有一刻后悔过去十三湾码头救你。去救你,好像是在救以前那个溺在自责中无法上岸的自己。”
她是去弥补自己的遗憾。
乔惜的眼角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我拼命学医,就是想要留住身边的人。”
“可是……”她的嗓音哽咽,“从你开始,到我奶奶……后来到程爷爷,都差点成为我毕生的遗憾。我总害怕,我拼尽全力还是留不住你们。”
“所以……”
她吸了吸鼻子,那张俏丽的脸上带着几分明媚的笑。
如春花带雨。
“知道你还活着,我很高兴。这份高兴多于被欺骗的愤怒。”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内心复杂的情绪。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还像从前那样,我怕你变了。怕你就像是伪装的那样,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钟意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无力。
“对你,我从来都没有变过。”
如同少年时候那样热烈地,喜欢着你。
钟意,始终只想成为一个人的钟意。
“惜惜,你可以像从前那样信任我。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对我说。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客套,也不再有秘密了。”
乔惜将脸颊上的泪水抹去,说道:“你在海城的时候,去祭拜过奶奶,对吗?”
“嗯。”
“那天你待在后备箱进城,是为了躲避钟凌霄的追杀?”
“是。”
“你和向明珠虚与委蛇,是为了挑拨她和陆映雪的姐妹情谊,让我在试针大会中渔翁得利?”
“是。”
钟意毫无欺瞒,一一认下。
乔惜眼眶发热,“那你也派人去找程爷爷了吗?”
“是,找了很久都没有什么进展。”
乔惜心中释然,看着他这样熟悉又陌生的俊脸,最后一丝疏离和顾忌都消失了。
“你和陆映雪……”
“什么都没有发生。”钟意看着她轻声说道,“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已。”
“那你们的婚约呢?我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而不是为了利益牺牲自己的幸福。”乔惜很认真地说道,“我是那个希望你能够幸福的人之一。”
他的前半生也很不容易。
如今虽然是荣华富贵,但谁知下一秒会不会成为过眼云烟。
钟意眼底闪过晦涩:“年关将至,我和她的婚约也维系不了多久。我现在不会将精力放在感情上,那不是我需要的东西。”
他想要的人,已经结婚了。
其他人,再如何好都和他无关。
他心中对霍行舟恨得牙痒痒,可因为十三湾码头的事,不得已和他拴在一起。
说心里话,他真想挖墙脚。
“这场内斗,你会有危险吗?”乔惜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若是没有危险,他又怎么可能躺在这里呢。
“没事的。”钟意垂下眼眸说道,“我会保重自己。”
他必须要赢!
他的过往,和乔惜的一切,或许已经暴露了。
所以,只能赢!
钟意看着她不自然的神情,余光瞥见边上那罐黄芪鸡汤轻声说道:“我想喝你做的鸡汤,可以吗?很多年都没有吃过你炖的药膳了,快忘了是什么滋味。”
他垂着眼眸,看着有些落寞可怜。
他的一只手还打着点滴,带着几分奢求:“我不方便,你可以喂我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