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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少斌的爱人也忍不住拉了拉丈夫的袖子,想要从丈夫的眼神确认萧良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段时间萧潇、钱采薇私下打了多少通电话,见过几次面,葛明兰不清楚,但她有空将萧潇与钱少斌一家拉到家里来吃饭。
恰好市港务公司有个女同事,小孩在钱采薇的学校上学,葛明兰就陪着同事到学校找任课老师交流了两次,到学校都会将钱采薇喊上,都恨不得直接在学校里宣布钱采薇是她萧家的儿媳妇。
葛明兰到田家营相中宅子,钱采薇面嫩,扭扭捏捏不愿去,钱少斌的爱人却被她拉过去看了两回。
钱少斌在船机厂的地位一向不低,她爱人当然也不是眼窝浅的妇人,知道萧长华位高权重,但品性清廉,萧家出手这么奢阔,必然还有别的正当营生。
只是萧良此时所说的,也太突破她的想象了。
大女儿跟萧潇撮合成一对,她是极满意的,心里还想着小女儿人品、长相更好,是不是跟萧良凑成一对呢?
现在只能是暗暗庆幸没有提这茬,高攀不上啊。
萧良见把钱少斌老婆跟钱采薇吓着了,笑着说道:“房证暂时不能直接登记到采薇姐你名下,但改造装修,你跟我哥还是得亲自把关了。我妈的审美,给她足够的钱,她能将楼上楼下都整成全套红木的,你们以后住进去就遭殃了!”
钱采薇也是太过震惊,这时候都忘了要矜持拒绝插手新房子装修改造的事。
不到九点钟时周轩打来传呼。
萧良回电话过去,却是周轩、张叔毅两人刚跟以陈学前为首的蓄电池厂管理层刚交流结束,想问萧良这边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萧良他家房子太小,都没有聊天的地方,就直接让周轩、张叔毅去秀山家园等他们汇合,让他们也给孙楚辞、蔡春、沈奕三人打电话询问他们夜里有没有空。
萧良开车载着钱少斌回到秀山家园,孙楚辞、蔡春、沈奕以及邵芝华也都赶了过来,都在楼道里等着。
看到东隔壁亮着灯,萧良却也没有趴墙头偷窥朱祎琳的嗜好,点了一盘蚊香,招呼大家都坐到院子里来饮茶。
市里那么多家国营厂,涉及电化学领域的不多。
孙楚辞、蔡春作为东洲电化学领域的大拿级人物,跟市电镀厂、蓄电池厂都有过合作以及多次交流,熟悉情况。
张叔毅读的还是孙楚辞的研究生,目前都还没有正式毕业,蔡春对他也认识。
反倒是钱少斌的专业是动力工程及热动力物理领域,还是最近这段时间参与实验室的筹建,彼此才熟悉起来。
“这是我跟钱工走后,你们留下来就生产技术做进一步交流的情况?”
萧良接过张叔毅的笔记本,看密密麻麻写了十多页,就是字迹比他还要丑、潦草,翻看了两页,就没有耐性看下去,问孙楚辞、蔡春,
“孙教授、蔡教授,你们能熬夜吧?”
“肯定没问题的!”蔡春说道。
孙楚辞、蔡春都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以前研究工作又谈不上忙碌繁重,很是修身养性,不要说一两天应付高强度的工作了,十天半个月连轴转也没有问题的。
“那就让张叔毅将他今天在蓄电池厂现场,看到生产技术上存在的哪些问题,具体聊一聊——就当是给他面试!”萧良说道,“他到蜗巢科技担任助理研究员,前期也主要是在实验室工作,开展的研究工作也都要孙教授、蔡教授指导的!”
张叔毅以前的工作,不涉及铅酸蓄电池领域,仅凭着今天浮光掠影般的现场参观以及初步的交流,就要他在孙楚辞、蔡春面前谈生产技术上的问题,还是有很大强度的。
当然,张叔毅也不知道真正厉害的考官,是捧着茶杯坐在一旁的萧良。
他是孙楚辞的研究生,在孙楚辞、蔡春两人面前,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怯场的。
他的电化学理论基础也确实够强,实际工作经验更是丰富。
当即他就目前蓄电池厂所执行的生产流程以及涉及的一些具体技术,结合他今天简略的一些思考,断断续续谈了一个多小时。
在场可能就刚工作还没有满两年,此时还才是工学院化工系助教,缺乏实际生产经验的沈奕,水平要略缺一些。
“看孙教授、蔡教授的反应,张叔毅的得分不低啊,”萧良笑着说道,“在我这里也算合格了。”
蓄电池厂的机械化程度还算不错,生产的是第二代富液式免维护蓄电池,主要采用铅钙合金制成的极板骨架(板栅),大幅降低充电时水分解的速度,相比第一代铅锑板栅会存在严重的减液现象,有一定的先进性。
不过,这种产品结构还是不能完全封闭,不能彻底杜绝漏液、溅液、酸雾污染等一系列问题,目前在欧美地区差不多都已经被淘汰出市场了。
就算如此,蓄电池厂在第二代富液式免维护蓄电池产品上,技术也谈不上完整——除了生产管理上存在的一些严重问题外,极板涂膏材料的配比、活性物质的化成,过充电、放电保护,隔板材料选择都存在很大的问题。
而这些工艺背后所涉及的载流子迁移、嵌入物理、相变等一系列理论基础,蓄电池厂技术科目前几名具备大中专学历的技术员、工程师则认知严重不足,或完全不懂。
工厂现有的技术力量也很难找到改善现有工艺的方向跟途径。
正式合资之后,萧良希望第一步就是对蓄电池厂的生产工艺流程进行全面的技术评判。
当然,单纯照国标或行业标准生搬硬套,或许短时间内可以将生产管理先抓起来,但想要蓄电池厂的生产技术水平,短时间就有实质性的飞跃,是痴心妄想。
萧良将孙楚辞、蔡春、邵芝华他们找过来,还是要从行业标准深入下去,直接从基础理论层面建立全新的技术评判标准,说不定还要他们直接参与到技术评判中去。
这两天工学院就放暑假了,他们应该也比较闲,白用白不用。
“秣陵大学化学系本科阶段,就讲到这些理论吗?”张叔毅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的问邵芝华。
他以为自己刚才的表现足够出色了,没想到萧良的要求远超他的想法。
这些理论基础他也才接触皮毛而已。
“板栅涂抹铅膏,经化成转变成正负极活性物质,不从相变等理论更深入的研究、剖析它,如何真正认识到现有化成工序及铅膏配比的优与劣,如何去寻找性能更卓越的各种替代材料以及更科学合理的工艺?”
萧良笑道,
“单纯从寿命时长、容量等表观数据,或许有助我们更快掌握现有的技术,但倘若不考虑引进,想要自行突破掌握阀控蓄电池技术,就难于上青天了。而我们也要清楚的知道,蓄电池厂目前所采用的生产技术,在欧美已经是被淘汰的技术了。当然,这些基础理论我在学校时学得还有很大不足,才想着读孙教授的研究生补充一下!”
蔡春坐在一旁不禁背浃汗流。
一些理论性的知识,他当然也知道一些,但工学院化工系压根就没有开展深入载流子迁移、相变等基础理论研究的条件,所以他知道的也只是皮毛。
他这些年所从事的领域,就是从表观数据,帮助企业去克服实际生产中遇到的一些难题。
说好听点,他是一个合格的高级工程师,却够不上一名合格科学家的标准。
他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
在他看来,工学院的档次以及条件就摆在那里,追求高深的理论研究,才是舍本逐末。
甚至今天夜里走进秀山小区这座小院之前,他也是信心满满的认定萧良会认识到他的价值,要比纯搞理论研究的孙楚辞大得多。
说不定几次接触下来,等实验室真正建立起来,萧良就知道他才是这个实验室最合适的掌门人。
他突然发现,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眼前这个青年,以为年少轻狂的萧良,纯粹是靠着家世、机缘,借着时代的汹涌浪潮,无比幸运的在短短一两年间走到一个令所有人眼红、难以企及的高度。
孙楚辞主要从事电化学基础理论研究,但还没有跟铅酸蓄电池的生产实际联系起来。
这时候听萧良就目前蓄电池厂具体的化成工序里,分析讨论所涉及的液相配体交换产生的宽带隙基质,在电荷传输势垒方面,对载流子提取、输运可能造成的干扰,也是一脸震惊:
你这水平,我教不了啊!
这些内容,我也要等一系列高精尖仪器设备逐步配齐后,做实验进行摸索、验证啊!
在场也仅有邵芝华眼睛在发光,只是她内心也是震惊的。
这些都是她在国外顶尖大学以及国际一流电化学及物理实验才接触到的内容啊。
自七十年代逐渐发展成熟起来的阀控密封免维护铅酸蓄电池,目前在欧美地区已经成为主流,早年很多专利技术也过了保护期,还是国内接下来进行铅酸蓄电池产品新老接替的关键产品技术。
他们想在实验室里制作出初步合格的阀式蓄电池没有什么难度,难点是从各个层面,追赶上欧美在这一领域的领先水平,并超越过去。
要做到这一步,相关的基础理论研究,就要从工学院化工系目前所涉及的简单本体电极、水溶液介质以及简单固液界面等方面,直接跃升到从未涉及的新材料复合电极、非水溶液介质以及复杂多相界面领域了。
孙楚辞对国内电化学研究领域现状还是比较了解的,怀疑秣陵大学化学系,在这些领域都未必涉及多深。
更不要说萧良接下来还谈到在晶体生长、固态离子学、离子液体、超离子导体等理论领域方面,欧美已经在开发的第三代全新蓄电池产品技术!
萧良说今年掏一千五百万,以后每年至少掏一千万时,孙楚辞与工学院的其他领导,都有些被萧良的慷慨吓住了,担心化工系消化不了这些经费。
现在他内心忍不住咆哮:
一年一千万压根就不够用啊!
增加十倍,在这些领域除了做些对海外先进研究追踪性的、验证性的表面工作外,或许也只能做一丁点实质性的领先东西来吧?
坐在隔壁院墙下的朱祎琳满脑子问号:
萧良跟这些人说的都是啥,我虽说大学没有学理科,但好歹也是天才少女啊,为什么啥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