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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江那月的自由活动时间终于在第五天被迫取消了。
乌丸莲耶坐在书桌后,下半张脸被罩的严严实实，呼吸打在氧气面罩的内壁上，变成一片片白雾。
他是有意识到不对劲的,就在第一天晚上被A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
实际上,乌丸莲耶不过二十年前和A短暂相处过几天，后来在研究所里再度见到对方时对方已经是一副木头人偶的模样了，更不要说他的身体情况在这些年里逐渐变差,记忆力早已衰退，怎么可能还原原本本地记得二十年前的A是什么样子呢。
乌丸莲耶只是觉得A的状态似乎有点太好了。
就算因为是不懂人心的工具，才对于周围场景的突然转化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顺其自然地接受了乌丸莲耶这个主人,理论上A也不应该这么活跃的。
他按压着一突一突疼着的太阳穴，心中不禁腾起了淡淡的杀意。
乌丸莲耶需要的是能够实现他愿望的木头人偶,而不是这把不受控制的刀。
太过锋利和有主见的刀，可是会伤到主人的啊，以乌丸莲耶谨慎至极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A再保持这种状态在他身边待下去的。
老人面容憔悴，眼神阴沉地盯着书桌前几步外垂首站着的那个男孩,指尖搭在桌面的木盒之上轻敲。
难道还是得先把A送到研究所去才能充分激发出他的潜能，顺便和二十年前一样磨去那些不需要出现在人偶身上的‘主见’吗？
他的动作一顿,很快做下了决断。
这五天里乌丸莲耶并不是把A丢在一旁就任由对方随意行动、不多加关注，而是在暗中全天二十四小时无间断地监视着A的情况。
不仅是这座庄园,乌丸莲耶名下的所有类似的庄园别墅内部都安装了无数的摄像头，不说能无死角地监控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也能覆盖大部分的场所了，为数不多的死角处也有安排部下交替巡逻。
比方说他后来给A安排的那个卧室里就安装了不下十五个摄像头，保证A无论做什么都在监控的覆盖范围内。
乌丸莲耶忽然有些迟疑。
说起来，A好像对任何视线都十分敏感,像是个天生的杀手，但这样的A却对整座庄园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丝毫没表现出什么异样，若非他自己偶尔也会避免挡住某些摄像头拍摄视野，乌丸莲耶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这种情况，就仿佛大脑遗忘了身体却仍有应对摄像头的本能一样……
所以，A该不会就是因为卧室里摄像头太多，才每天晚上都不睡觉跑进他房间还美其名曰守夜的吧！
回想起现在自己神经衰弱的状态，乌丸莲耶顿时产生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语感觉。
算了，这都不重要了。
五天时间足够乌丸莲耶安排自己的私人医生团给A进行了数次体检，他并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所有细节的检查报告里都显示无法解析，而简单浅显的报告又只能得出这是
个比同龄人都矮小瘦弱的五岁孩子这样的定论。
先前乌丸莲耶也表示过，他没有时间等下去了…所以在针对A的心理生理双重状态都检查完毕的今天，他还是决定先让A循序渐进地从小实验开始再度养成习惯。
他不能把A直接送回研究所，研究员无论换了多少批，都不会拒绝一个研究非人怪物的机会，乌丸莲耶现在真是很久没这么担惊受怕过了，每天都在担心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疙瘩突然死掉。
这可是能让他破解复活秘密的宝贝啊！
当然，乌丸莲耶也是想借用这个机会再仔细试探一下A如今的自我修复能力是否还有二十年前那么厉害，厉害到断肢器官都可以重生的地步。
如果说——当然还是如果，要是A的复活只是基于他本身无法复制的特殊性的话，那么就只能先研究他身上的快速愈合能力了。
乌丸莲耶的眼底深藏着贪婪和渴望，操控着轮椅到了A的面前，灯光投在他背上，把A整个人都笼罩进了他的阴影之中。
“走吧，卡路亚。”乌丸莲耶喊着自己颇为满意的那个代号名，对A发号施令道，“轮到你对我展现自己价值了。”
存在感薄弱如鬼魅的男孩一言不发，顺从乖巧地走到轮椅后便推着乌丸莲耶往书房外走，期间除了轮椅的轱辘声外，听不见任何脚步落地的声音。
“好的，”脆生生的童声毫无感情地应到，“主人。”
乌丸莲耶是个很谨慎，同时也有着很强的控制欲的老人，他的卧室和这间连通卧室的书房，是庄园里唯二没有监控的地方，因为他自信不会有能够越过外面的层层警戒进到他卧室的人。
同样的，要是真的有这样的人出现，他们也无法从这里全身而退，除非打地洞…但书房和卧室可都在庄园居住区的楼。
总之，赤江那月目前的角度是没有摄像头会拍到他的脸的，所以也就没有人看得见他眼中的愉悦笑意。
是啊，轮到老头对他展现自己的价值了呢。
—
“信号消失的地方经过调查发现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欧式庄园。”金发的情报人员揉了揉头发，神色凝重，“有什么发现么？这看上去不太像是研究基地啊。”
一般来说，那种基地不都应该很隐蔽的吗？要不就是大隐隐于市，东京内还有不少这样的研究所；要么，就是庄园内部或地下别有乾坤了。
“乌丸莲耶这一次是不会把哥哥大人送到研究基地里的。”沙发对面的男孩直言反驳道，“他活得太久了，哥哥大人现在的身体情况又坚持不了太久，乌丸莲耶那样惜命的人短时间内不可能敢把好不容易抓回去的哥哥大人折腾死。”
他没说的是乌丸莲耶可能会想办法再次给A续命，也没说乌丸莲耶可能会把一整座基地被格兰蒂们屠尽的愤怒发泄在A身上，可个卧底都想到了这一层。
“那些其实都无所谓，只要重新得到了哥哥大人，他任何时候都可以继续他的研究。”
面容稚嫩天真的孩童语带杀意：“要是哥哥大人在这段时间内再次被关起来做实验……我会把乌丸莲耶搅碎去拌沥青的。”
丢孩子主力军的人浑身一冷，有一种对方其实也很想把他们拌沥青的感觉。
这是他们所有准备对组织发起反攻的机构联合疯狂加班的第八天，过去一周里无论公安还是FBI的进度都意外的快，而且波本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格兰蒂们在其中动了手脚的感觉。
然而他也知道格兰蒂们救哥心切，绝对不可能把他们具体做了什么告诉自己，所以也干脆没有问。
面前的格兰蒂是10570号，传说中的最后一个格兰蒂，从外表上判断，差不多处于六七岁的区间，比A要大上一两岁的样子，但是性格比起过去他们见过的所有格兰蒂都要偏激。
他最初和他们交接时便不承认10570是自己的代号，反而始终强调自己是‘GrundyWorst（番外个体）’。
“不需要用对待10569号他们的方式对待我，我并不会因此对你们缓和态度。”初见的番外个体态度冷漠，语气糟糕，“和他们不一样，我是所有格兰蒂中的失败之作，研究员并没有把我编入格兰蒂们之中。”
眉眼精致的黑发男孩满眼烦躁地站在那里，扫过他们的眼神十分锐利，言语也是如此：“就算这样，A也是我的哥哥大人——我可不会承认你们是他的master。”
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番外个体没说为什么他会是失败之作，波本等人却能从神态中辨别一二。
他们大概懂了。
番外个体和格兰蒂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一样面无表情，看上去似乎也缺失了情感模块，可他的性格也是所有格兰蒂们中最鲜明特殊的。
一个不适合成为实验体或任务执行者的克隆人，不就是研究员眼中的‘失败之作’吗？
前面一周中，为了合理延长他们的存活时间，番外个体和10569号选择了交替出现，每天换一次班，换班下来的那一个就是去维生舱冷冻续命了，所以真要说起来，这也才是番外个体生命周期的第四天。
“差不多都准备好了。”莱伊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神色倦倦，声音倒是仍然稳重，“FBI这边随时可以配合行动开始，其他合作组织也是如此。”
不枉他们没日没夜地加班，还有格兰蒂们给的那么多情报资料，所有的反攻行动都已经布局完成！
苏格兰靠在沙发背上，揉着眉心舒了口气：“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番外个体从沙发上滑了下去，在地上站稳，仰头扫视了一圈人的脸。
“既然如此，”番外个体眯了眯眼睛，恶劣地说道，“敬请期待我们的‘东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