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解看了眼她放在一边的香囊,拿起闻了闻,点头:“果然是这个味道。”
难道是凭着这个味道?乔苒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鼻子也太灵了!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张解一边拧着衣袍上的水一边道:“也不是都靠这个味道,味道散的很快,河面有风,很快便闻不到了。”
“我们离得不算很远,巧的很,河道被你挖出了一条小道。”张解看了眼船舱里的铁铲道,“有些小道不大明显,我们便走了水路,方便看的清楚一些。”
有些话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乔苒也明白这个道理,正想再说两句,却见张解指着河道图上标注的位置:“你不想去看看他要带你去哪里吗?”
“我是想去的。”乔苒喃喃,她从重生以来,运气便一直很好,甚至一度让她觉得老天也是站在这一边的。可这种自己是“天命之子”的想法到底没有冲昏了她的头,所以她方才还是退却了。
还好,还不算太冒进。张解笑了笑:“那现在便去看看!”
有他和阿生在,确实可以去看看这个周哑子接头的人了。
……
底仓内一片狼藉,不见人影,扔在一旁的木箱子上甚至还有血迹。
这一切委实太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了。
这里又是秦淮河,要杀人藏尸委实太容易不过了。
“小姐!”随着一声凄厉的哭声响起,带人搜船的年轻公子眉眼间闪过一丝茫然,不知是在意外这个结果,还是别的,他神情怔怔,没有像那个丫鬟还有那个少年一样在哭,只是茫然,半晌之后,才缓缓出声道:“来人,将船上的人都带回去,严加拷问。”
众人听的一阵惊骇。
严加拷问!那不是要上大刑?看那些官差也不像是好相与的,这真是要了命了!
哭声四起,不管是官兵还是带队的年轻公子都岿然不动,仿佛听不到一般。
“你们也找来了?”一个女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带队的年轻公子似乎怔了一怔,缓缓的转过头去。
人群外,一个女孩子正往这里看来。
那个哭喊了一声“小姐”的丫鬟哭声截然而止,待反应过来便立时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小姐!”
场面寂静了片刻,半晌之后,也不知是谁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似是憋了许久了,以至于这一声显得格外清晰。
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
谢天谢地,这个被封了河道搜寻的女子没事啊!
险些就要被抓回去严加拷问了,真是吓死他们了。
她只是头发有些散乱,衣衫上沾了些泥污,看起来好端端的,浑身上下连个伤口都没有。
“乔小姐,”那个年轻公子朝那女孩子笑了笑,“我见木箱上有血,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可将我吓坏了。”
他松了口气,仿佛真被吓到了一般。
舱内挤成一团的乐妓船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明明吓人的是他,是他将他们吓坏了好不好?这个人生的倒是一副和气温润的样子,一开口更是让人好感顿生,可……可别忘了方才是谁说要严加拷问来着?
“我没事,是他的血。”女孩子指了指舱外,众人循声望去,见额头上被砸出了血的周哑子同一个身着红袍,胸前背了朵大红花的男人都人事不知的倒在地上,边上还站了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的脸色皆十分难看。
“这都是谁啊?”有人喃喃。
只是这个问题,并没有人来回答他,因为他们很快就被官兵带了出去。
今日发生了很多事,所以要关起门来说。
“今日真是多谢黎三公子。”没有想到这一次撞上了黎三公子,并且还为她出动了官兵寻人,乔苒看着他深深的施了一礼。
红豆脸色古怪,似乎想说什么,可看了看大家,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小姐很快就会知道了,她都不知道该谢还是不该谢这位黎三公子了。
黎兆抬手还礼:“乔小姐不必如此,这是应当的。”
应当的?红豆脸色更古怪了。
“这个就是那个周哑子,他进来找我要带我走时,我便醒了,所以便趁他不备制住了他。”乔苒道。
至于怎么制住的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必说了。
“至于他……,”乔苒指了指那个背了朵红花的男人,说道,“是个傻子,据说有人给他找了个媳妇,他便到河边候着了。”
他们当时赶到河道上标了位置的地方,见跳出来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高手,而是一个打扮的同新郎官似的傻子时着实吓了一跳。
见他傻乎乎的跑过来对着乔苒喊“媳妇”时,在场三个人脸色大变,这时候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打晕了她,准备将她送给一个傻子做媳妇。
只是这个周哑子没有料到她醒的那么早,也没想到她会随身携带了一柄匕首,割开了束缚住手脚的麻绳。更没有想到,她会主动对周哑子动手。
这柄匕首,救了她的命啊!
乔苒脸色沉了下来,这种手段多半出自内宅。对方甚至没有亲手伤她一分一毫,只做了一件“成人之美”的“善事”,便足以让一个女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过更让她肯定对她出手的是一个内宅妇人的便是那份河道图,这份河道图有多重要不言而喻。给张解、给甄仕远、给黎兆,甚至给唐中元这样的官差,都是大功一件。是让整个江南道船运繁盛一倍不止的盛事。
这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为了躲避黎兆封河道搜船,对方竟拿出这样一份至关重要的河道图,究竟该说是她太招人恨还是对方太过不懂这份河道图的重要性?
不是所有的内宅女子都会将这份河道图看的比害一个女子更重要,但将残害一个女子视作比让江南道船运繁盛更重要的一定是内宅妇人。
红豆气的咬牙切齿:“真真好狠的心……”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悲愤莫名,“这是要毁了我家小姐啊!”
“这傻子,我要杀了这傻子!”她说着便要冲出去。
“红豆,回来。”乔苒叫住了她,指了指凳子,“坐下。”
红豆怔怔的看着她坐了下来,低头抹眼泪。
“傻子懂什么,害人的不是傻子,另有其人。”乔苒道。
船舱内安静了片刻,黎兆缓缓开口:“这艘船是乔家的船,周哑子是乔家的家奴。”乔苒又同乔家有仇,答案似乎不言而喻了。
乔苒笑了笑,道:“所以我想见一见乔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