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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降临,谢宏言看着街市上收拾小摊的商贩,吹了吹风,将窗户关上。
眼瞅八月,他出来也两个月了,京城之中最大的事情应该就是贺沈联姻了,可能发生的事他也给谢宏瞻留了锦囊法子。
谢婉此前回家就时不时抚摸着小腹,桌上有些糕点食材也不去触碰,他叫了大夫来问,边说是有孕少沾之物。
阮宅那群人不上战场都是脑子心思不会动的,唯独个玲珑水晶心的孔平方,八成也要被沈简和阮今朝弄回安阳侯府养老。
孔平方在阮宅过于大材小用了,养老归养老,也不能吃白饭,朝政方面沈简会更倾向于信任这位教导他的夫子。
南直隶他早在回京城之前就彻底安排妥当,只是,若有有心之人去查恐怕还是要旁生枝节,不过李明薇那头应该能按住。
他此举若被阮今朝、沈简知晓,恐怕要和谢家离心,李明薇可以保他,但作为交换,他必须套出或者猜出穆厉到大宜的真正目的。
可遗憾的是,穆厉或许真的没有目的,或者是目的太小了,他怎么都无法发现。
屏风后面洗完澡的穆厉走了出来,谢宏言回神走过去看了看他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了。
太子殿下是需要人照顾的金尊玉贵,打架再厉害心眼再多,在平常事上总是显得笨拙。
将近两个月形影不离,彻底让他明白金狼最后那句叮嘱。
——“太子殿下除开打架阴人什么都做不好,他就是只是看着特靠谱,内里很不着调的。”
谢宏言拿干巾子给他擦头发,穆厉发现他擦的吃力,自个坐下方便他擦头发。
屋子里头安静的不像话,只有烛火在跳动。
穆厉伸手想要抱着他,察觉到的谢宏言侧身拒绝,继续给他擦头发。
弄干了头发,谢宏言将汗巾子丢到旁边,就推门走了出去。
穆厉似想说什么,连着唇都微微动了下,到底是没说话。
从他彻底苏醒开始,他和谢宏言足足两个月没有说过一个字了,
谢宏言一直陪着他,但是一个字都没给过他,他睡觉谢宏言就在旁边罗汉床将就,若是客栈太简陋了,就趴着桌案上凑合。
一路轻装简行,他也没问话反正就跟着他走。
佟文那小妮子刀刃上的毒,不致命却极需要歇息,谢宏言功夫他不知深浅,可对上追兵绝对胜算极低,好在一路很平安。
惊雷落下,外面急雨砸落,沉默的穆厉回神,才发觉谢宏言还没回来。
他起身欲出去,门就被推开了。
谢宏言身上有些水泽,未带冠长发随意落在身后,将他整个人衬的静雅温润,穆厉将门关好,走过去就见谢宏言在桌案依次放着东西。
谢宏言将银票,户籍,地图依次放下。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这时候穆厉已经出大宜,他也会踏上归京的道路,到底路上和穆厉冷脸太过,两个人心中都有不爽,饭桌子上不欢而散,他把银子砸穆厉面前就走了。
他自个平复下来回去了,穆厉来太子脾性不走了,足足耽误了小半月,最后他认输了,主动抱了抱他,穆厉才顺着台阶下来乖乖跟着他走了。
逃命逃成这样,这位太子殿下也能名留青史了。
不能在耽搁了,送到这里穆厉肯定有办法去联系程国安插在大宜的暗桩,他再不回去,谢宏瞻真让谢修翰装病就玩大了。
谢宏言抬手去取脖子上的白玉蝉,穆厉擦觉他的动作一把从后面将他搂住,按住他的手。
谢宏言目光很安静,“穆厉,自己回家吧,别耽搁了,你母妃和父皇还在程国等着你的。”
穆厉对程帝的父子情他不清楚,可他是非常在乎生母琼贵妃的,程国现在还稳住,是因为没有见到穆厉的尸体,因此相信他还活着。
他说着,回身看穆厉,语气温和了许多,“澹睨,欠你的,我还干净——”
话直接被封在唇齿之间,谢宏言当即挣扎,瞬间恼怒,“给我滚开,蹬鼻子上脸的东西,殚心竭虑救你狗命,还敢来咬我了!”
穆厉按住他后脖贴上去,谢宏言拳头砸过去,直接被一招制服按在身后,力气的绝对压制真的让谢宏言异常窝火,那双与人温和的眸子顷刻爬满愠色。
穆厉笑他,“大公子还打吗?孤让你。”他松开桎梏,啧了一声,“让你都打不过孤。”
谢宏言掌风而去,“我让你姥姥!”随身的匕首顷刻而出,“我早八百年就该给你一刀!”
“大公子,咱们比划就比划,动刀就过分了,怎么老爱在我跟前动刀。”
穆厉退后两步,只躲不还手,抓准计划夺了谢宏言的匕首丢到一边,“不是我大气,早告状告状的你们陛下,把你九族都被灭了。”
拉扯之间双双落入床榻,谢宏言毫不配合挣脱,穆厉标准目标,只是去堵住他的唇角。
外面雷雨大作,体力的较量徐徐展开,摆下阵来的人重重的喘着气,得逞的人不给他休整再闹的机会,一鼓作气乘其不备大破城门。
被按在耳边两只胳膊怎么都挣不开,研磨出入之地的碰撞逼得谢宏言闷哼。
“穆厉,你给我滚,王八蛋,我弄死你!”
“那你弄啊,我随你弄,看我们谁把谁弄死。”
看他泛着红的眸子,穆厉也红着眸子,狠狠挺腰直|捣中军。
“瓷兰。”穆厉凑近,吐了口气,“不是我干的,南直隶和我无关。”
谢宏言恶狠狠的瞪着他,见他凑过来的唇,作势咬上去。
血腥味在二人唇齿翻转,被按住的手获得了自由,挣扎推拒,穆厉将他压着抱着,与他额头相贴,不停的亲吻他的眉梢眼角,“我不该闹脾气路上不理你,我错了。”
那日他就是不爱吃谢宏言夹过来的菜,那菜他真不吃,谢宏言就直接火的丢筷子扣碗在桌拿银子砸他就走人了。
后面想想,谢宏言应是不想和他冷脸,才主动借着夹菜缓和,他给搞砸了,抱抱他哄他重新上路后,谢宏言连个多余眼神都难得给他。
撕咬泄愤依旧在继续,穆厉不停的示好哄着较劲的人,动作尽量让他舒服,任凭谢宏言在他肩头留下含一排排含恨报复的牙齿印。
闹够的人渐渐平静了下来,低沉的喘息,脖子的红潮遍布昭示着接受欢愉的开始。
穆厉讨好的亲着他,含着他的耳垂慢慢让他放松舒服,顺着他的脖颈密密麻麻的吻朝下,谢宏言身体太过诚实,腰间拱起弧度回应了讨好的成功和鼓励他再进一步的动作。
低低的嗓音响起,“瓷兰,抱着我。”
谢宏言依旧心中有气,别过头看都不想多看他,咬紧牙关不许不争气的声音溢出去。
穆厉将他抱得紧紧的,不停的亲吻他,“瓷兰,我没死,我还活着,你看,我还抱着你的。”
这次的三伏击并不在他预想范围中,所以当他发现穆厉没有出现在他预算的位置时,他整个人都冰凉无比。
满身是血的侍卫出现在他跟前,同他说穆厉重伤昏迷生死不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翻上马背过去的。
明面上一百人的队伍,他看到的只有不到十人,穆厉就靠着角落身上每一处干净的。
“谢宏言,我就在这里,没有死,别怕……”
谢宏言声音喑哑,“为什么不走水路,你不信我。”
他早就料到穆厉回程肯定不会一帆风顺,就告诫他离京之后秘密走水路更快更安全。
穆厉抱着他,“我在想要不要顺道去南直隶在看看你。”他笑笑,“不骗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只是还生着你的气,没说出来而已。”
他非要亲自去把给他扣屎盆子的人抓出来捏碎。
“放屁,你就是不信我,穆老三,你这脑子当什么太子。”谢宏言顶着那口气骂他,“我就应该让你被弄死。”
穆厉亲着他的眼角,“没死呢,我好好的,别气了。”他轻轻说:“瓷兰,再陪我走一截路吧,走到不能走为止。”
“我还活着,谢瓷兰,别怕。”
蜡烛已经燃烧熄灭了,风雨拍打着窗户,昭示着今晚是个不眠夜。
再次睁眼,耳边就是的暴风骤雨的声音,谢宏言睁眼就被穆厉抱得严严实实的,身后的人声音也带着睡意。
“今日走不了了,你这样也没法走,澡给你洗了,我抱着你再睡一会儿。”穆厉下巴落在他发心上,“睡吧。”
谢宏言眼皮子都不能完全抬起来,轻轻的嗯了一声,脑袋重新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的睡了下去。
迷迷糊糊之间谢宏言被弄醒,他困得厉害,抬手抓被褥蒙头。
“我叫了吃食来,你都睡了一日了。”穆厉扯他的被褥,“谢瓷兰,你现在睡了,晚上还睡吗?”
谢宏言只觉得全身都散架了,他昨个一宿都没睡,翻身不想理他,“睡,我能睡到雨停。”
“你怎么把人引开的。”
谢宏言脑袋靠着手臂上,“你大概不想知道。”
穆厉戳他脸,“不说不给睡。”他亲亲他的脸,“让我听听大公子的聪明才智。”
谢宏言被他戳的火气渐渐起来,直接坦白,“我把穆平抓了,死活不清楚,即便有人追杀,也要把他弄死了才能发现不是你。”
戳他脸的手指僵硬住,穆厉坐直了身子,“你绑了谁?”
“穆平。”谢宏言道:“天意,你安排他出京,我看见了吗,他本来就是你的替死鬼,不是吗?”
穆厉扶额,许久扑到谢宏言身上,“谢瓷兰,我是真小看你了!你还背着我做什么了?”
谢宏言看他,“太子殿下猜啊,努力猜。”
“快点说,谢宏言不许睡!”
被他摇晃的头晕,谢宏言问,“阮家军里头,你们的细作是谁?”
穆厉冷道:“要有细作阮家现在必开席!”
谢宏言目光闪过一丝疑惑,见他咄咄逼人穆厉,一把环着他,“再陪我睡会儿。”
穆厉咬牙,背对他躺下,“谢宏言,你就可劲的算计我吧。”
谢宏言主动去抱他,脸颊在他背脊蹭了蹭,“我要算计你,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怎么说,我还该谢谢大公子不杀之恩了?”
“是该谢。”谢宏言幽幽道:“不骗你,对着你拔刀的时候,我是真想捅死你算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抹脖子下去陪你。”
当初他看出沈简的意思,本来只想春猎替他们两个人把穆厉看住就罢了。
春猎穆厉还收着点,面上欢迎给吃给喝,背地恨不得把他们三兄弟活埋了,嗅着要玩命的气息,谢宏瞻直接怂的开跑,谢宏美勇气可嘉,脑子转不过穆厉,被坑的气鼓鼓撂挑子走人。
他本以为谢宏瞻和谢宏美就能搞定穆厉,挂着白旗回来找他诉苦,他过去呆了几日,都想给他饭里头拌老鼠药,忍着气还能和气的和他斗智斗勇没输没赢。
谁知道沈简还敢撺着阮今朝去找谢修翰撒娇,谢修翰被他冷了个脸没答应,跟着阮今朝就把李玕璋气得直接点了他们三兄弟名讳过去。
行宫的人形容他们三兄弟,三只小鸡仔手拉手闯虎穴。
鸡仔就鸡仔吧,别人怎么说他一点都不关心,原以为就是换个地方呆着,谁知道穆厉直接吩咐底下人把他们弄走,他都一一化解了,再然后穆厉就亲自上了。
结果自个手艺稀烂,坑了他们三个几把,把把坑到他头上,后面直接把自个腿作断了,李玕璋怕人多闹着他休息,他就天天去伺候着装孙子。
读书还是行宫,谢宏瞻和谢宏美都选着了前者,发愤图强的谢修翰都感动的去祠堂上了香。
真的,他那段时间都想给穆厉磕头了,折磨了他三个月,足足三个月,又是赔钱又是陪他玩随叫随到,那些背地搞得事,他都当没看着,气大发他还好生哄着劝着。
穆厉脾性真的太不好了,不,是很不稳定,起初他觉得他千里迢迢来做人质心情不好肯定是有的,人生地不熟的,谁都不敢信,也哪里都不敢去,只能闷在行宫里头,他尽量迁就,迁就不了深吸几口气忍着迁就。
后面被他发现断腿是装的,装的,惹得他彻底不想伺候。
结果这货居然掉转头来哄他大气点,脸呢,脸呢?
现在想起来,都还能气得他七窍生烟。
被他抱着的穆厉还是翻身抱着他。
谢宏言绝对是他至今见过藏的最深的人,看着温润公子,内里狠的一批,耐心足够韧性无人能及,心思异常缜密,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家子气,惹急了就甩脸子不理人,玩不起。
穆厉脸颊在他脑袋蹭了蹭,谢宏言离开京城和回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人对他一开始是能顺着就顺着,不能顺着他哄哄也都万事依着他了,如今虽依旧是万事都顺着他,却让他感觉怎么都抓不稳,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沉沉睡下去人把他抱得紧紧的,穆厉摸着他脑袋。
他要谢瓷兰这辈子只能抱着他,他要这朵兰花只能在他手心盛开。
又一月后,到达了边塞,谢宏言去换些碎银子装好,穆厉正站在街边啃着糕点,见他过来,将咬了半口的糕点塞他嘴里,“同你喜欢的那家味道差不多。”
谢宏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路引户籍银票银子都有。
“回去吧。”谢宏言捏着手里的糕点,“我就不送你了,我也得赶着回去了。”
穆厉抓着他,再一次确定,“你会来对吗?”
谢宏言点头嗯了一声,很肯定,“来。”
穆厉归程,大宜必要派人过去,这次暗杀他的沈简、李明启、阮家人都不能去,去了必死无疑,穆厉不说弄死他们,绝对要扒了他们的皮。
而最后的人选就是李明薇,李明启肯定撒泼打滚不乐意,不然就要跟着一道去,那搞个屁。
至于其余的皇室子弟,太容易被策反了,余下的周闻,李玕璋是想抬举皇亲国戚,可他历练不够不足担此大任,就只有他了。
谢宏言啃着糕点走着街上,心中满是思绪。
京城那头现在不知如何,但肯定是笃定了穆厉活着,暗杀需要给出交代。
穆厉对暗杀态度没什么,但咬牙切齿要阮今朝还钱,必须还钱,不把钱给他送回去,大宜的官员休想进程国。
和阮今朝谈钱,和玩命有什么区别。
啃完糕点,谢宏言找个街边小茶摊子要了碗茶。
他若是原路回去就太慢了,估计只能赶上年夜饭了,正好走水路去看看沈简这漕运的生意做得如何。
原本按照他的意思,让穆厉走水运,就在沈简眼皮子底下走,沈简成在谨慎败也在谨慎,阮今朝为了结果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李明启又是个黑心狼崽子背地里头阴谋阳谋玩的溜。
罢了,不想了,回去在说。
只是李明薇那头他的好生想想怎么交代了。
起身的人忽而觉得脑子晕乎乎的,立刻撑着桌案,忽而感觉身边有人过来,他都没偏头去看,脖颈一阵疼,意识瞬间消失。
关外五十里。
穆厉扯着缰绳静静的望着归程的方向,身边十几个人安静的跟着他。
身后马蹄声响起,穆厉见被背着过来的谢宏言,抬手将他扯上了马,拿着披风将他裹好,又摸出他放在钱袋子里头的白玉蝉,重新给他带在了脖子上。
来个屁,东西都还给他了。
他本想信他的,果然,这个人就是滑头的很,哄着他回去,睡了他就走,没门。
穆厉扯着缰绳,抱着怀里的人,目光骤冷,“回程!”
疾驰之间,他回眸看着渐行渐远的邻国边境。
大宜,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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