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铭真是长见识了!
在金银珠教授详细阐述了拌饭的文化内涵在于拌而不在于饭的真谛,还顺便抨击了车恩泽的低劣文化水准后,又一位吸引目光的文化界代表人士上台了,这是一个洋和尚!
标准的洋和尚,没有金发(被剃光了),但有碧眼,穿着僧袍,单掌立于胸前,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这位是……?”金钟铭好奇的问了一下。
“美国的玄觉法师。”旁边立即有人解惑道。“哈佛大学高材生,91年的时候东国大佛学院的曹溪宗崇山法师访美,在哈佛讲解经文,他当场皈依。虽然现在他人经常在慕尼黑运营他的不二禅院,但是也经常来韩国活动,很有名气的。”
金钟铭连连点头,讲实话,这位听起来看起来好像确实是个得道高僧的模样。毕竟,这年头洋和尚虽然不少见,可是二十年都能不还俗的洋和尚那还真的挺少见。
果然,接下来这位得道高僧上台后的第一句话就让满堂惊愕,如遭棒喝!
“趁着这个机会。”玄觉法师一脸淡然的开口了,不得不说他的韩语很赞。“告诉大家一个决定好了,我将正式离开掉进钱眼里的韩国佛教,尤其是曹溪宗。”
全场寂静无声,而金钟铭在抽了一下鼻子后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怎么不说话?”李在贤微微抬了一下戴着手铐的双手。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在斌微微叹气道。“心里有点乱。”
“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吧?”李在贤轻笑了一下。“既然是专程过来,肯定是有事想说,但是见到你哥我这个样子,又有点可怜我了对不对?”
李在斌无言以对。
“既然来了,还是说来听听吧。”李在贤不以为意道。“我反正在这里过得也无聊。当然,要是觉得事情比较严肃,那就先不提正事,先说点有意思的事情,也让我乐呵一下。”
李在斌停顿了片刻,但终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从受到老师崇山法师感召,剃度出家的那个时候算起,我成为一名僧侣已经有二十二年了。”台上肃立的玄觉法师语气淡然,似乎在说着什么跟自己无关的话题。“是时候自然而然的离开这里了。而之所以离开这里,是因为在这里越发的难以感觉到禅宗佛法的真谛,却越来越多的被一些身外事物所打扰……”
一阵零星的掌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引得台下剩余的几个和尚怒目而视,却根本找不到是谁在鼓掌。不过,跟和尚同桌的那几位神甫也同样挺招人恨的,虽然安安静静的,但脸上的那明显带着笑意的表情也着实让和尚们不爽。
“在我看来,目前韩国曹溪宗有着如下明显的缺憾……”台上的玄觉法师开始大鸣大放了。“首先就是我说的,明明是禅宗佛教,却已经沦为了祈福仪式的附属品,没有人愿意参禅,因为参禅没有钱,但是各种祈福仪式却有钱拿;其次,大量的鼓动和组织信徒参与跟宗教无谓的多人活动,甚至是商业活动;第三,儒教习惯的入侵,引发了跟佛教宗典完全不合的各种规矩,同辈之间的僧人竟然要根据入门时间早晚而形成阶级,这简直是对佛法的侮辱;第四,存在着大量的男女、国籍歧视。这个就拿我当例子好了,你们说我一个美国的和尚,在德国经营禅院,怎么就成了你们韩国的宗教代表人物了呢?总之,就是因为这些理由,我将在明天前往华溪寺参拜我恩师崇山法师的浮屠塔,然后就此离开,不再和已经坠入金钱中的韩国佛教有任何瓜葛了!”
“这有什么说法吗?”金钟铭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洋和尚,忍不住低头跟旁边的人问了一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怎么一下子就在这种公开场合撕破脸了?”
“有一点传闻,但是宗教的事情我们也说不清楚。”同桌的一位教授略显认真的答道。“之前就听人说过,这位玄觉法师是因为老师崇山法师留下的崇山国际禅院和曹溪宗本宗发生了一些冲突,玄觉法师想获取崇山国际禅院的经营权,但是曹溪宗本宗这里觉得他已经有慕尼黑不二禅院了,就不想给他……当然,也有可能是曹溪宗发觉了他对韩式金钱宗教的这种厌恶情绪,就提前放出了那些不好的传闻给他挖坑。”
“这事不是当事人,谁都说不好的。”有人连连摇头。
“总之这年头,连参禅的和尚也不得清静!”也有人立即感慨了起来。
“所以说,”李在贤眯着小眼睛看向了头顶的监视器。“金钟铭准备跟青瓦台那位撕破脸了?”
“没错。”李在斌小心翼翼的点头答道。
话说,半辈子的兄弟了,李在斌能从自己堂兄的语气里察觉到一丝有意思的情绪,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很微弱但却能给自己的兄长带来一丝生气的波动。
“具体怎么回事?”李在贤突然认真询问道。“给我好好讲讲。”
“事情倒是挺简单。”李在斌无所谓的答道。“好像是个意外事件一样。就是今天下午,突然间青瓦台那边把他叫过去通气,说是青瓦台不是定下了四个基本国策吗,其中一个正是文化昌隆,而为了辅助这个政策将会成立两个机构……总之,那位的意思是想让他当文化昌隆委员会的委员长,以及创造经济推进团的副团长……”
“然后因为团长的位置过于敏感,就和青瓦台那边发生了冲突?”
“是。”
“可以理解,那可是我掏的钱,每年最少两三千亿韩元的支出,跟掌握这么一笔巨款的实权位置相比,其他的位置无足轻重……青瓦台那位中意的团长是哪个?”
“是车恩泽。”
“什么玩意?”李在贤第一反应竟然和金钟铭一模一样,就是难以置信。“哪个车恩泽?”
“就是那个拍广告的车恩泽,而且在金钟铭和青瓦台的秘书团队一起表达出反对意见以后这个任命依然被坚持下来了。其实我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瘪三,怎么就呼啦一下成了真正的文化界皇太子呢?以前这个外号只是调侃,是为了讽刺当时那位女士对李牛肉政府的实际操控权……”
李在贤一边认真听着一边仔细看着自己的堂弟,然后过了许久,他今天第一次笑了出来:“金钟铭是不是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李在斌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因为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有些跟不上眼前这位和身后那位的思路。
“金钟铭已经跟你说了这个词?”李在贤似乎是看透了自己弟弟的想法。
李在斌连连点头,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就对了。”李在贤摇头笑道。“你也别一头雾水的样子,道理其实很简单……那位女士膨胀的太快,虽然我知道她迟早没好下场,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露出破绽!而金钟铭跟她是有一些瓜葛的,似敌似友,利益纠葛不清,所以迟早要做切割的。只是他估计也没想到,这种切割的机会会这么早就送上门来,而且是一种这么完美的方式呈现在自己面前,他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大闹一场做给全社会看,那他就不是金钟铭了!”
李在斌面露恍然,如果以迟早要和青瓦台那位做正式切割为前提的话,那金钟铭今天的如释重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天赐良机嘛。
“看着吧,过了今晚上,全社会估计都会知道他们之间闹崩了,而且所有人都还知道责任全在青瓦台那里,这种位置任用这种小瘪三,简直是疯了……在斌,你说人真的有天命吗?”
“哥你都说了,这是青瓦台那位膨胀过度,自己露出的破绽。”李在斌无可奈何。
“这倒也是……”
让我们把视角转回到金碧辉煌的现代大厦,在玄觉法师当众和曹溪宗划清界限,然后扬长而去以后,这边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对劲。
实际上,就在主持晚餐会的青瓦台文化与教育改革首席秘书金尚律准备中止这个文化代表发言环节时,又一场闹剧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玄觉法师唤醒了所有人内心的正义感,一位七八十岁颤巍巍的老先生在自己徒子徒孙的簇拥下突然上台,毫无征兆的在舞台上指责起了一位著名文艺评论家,说对方因为私怨而报复自己,有意误导大众云云……
而台下似乎是当事人的另一位老太太也毫不示弱,当时也颤巍巍站了起来,不仅以人格保证自己文艺评论的真实性和准确性,还指责对方混淆视听!
一时间,台上台下骂作一团,场面混乱不堪,急的刚上任的金尚律首席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偏偏两位老人家怎么看都是那种一碰就倒的类型,指不定一口气没捋顺就要咽气……你说谁敢劝?!
而且文人的事情嘛……说不好的!
“台上那位老先生叫金九林,是著名摄影艺术家,今年77岁。台下那位呢,叫金美京,今年81岁,是著名文艺评论家。”这次给金钟铭担任解说人员的赫然变成了最开始上台的梨花女子大学的文在淑教授,而她两个长得很像的女儿还有准女婿尹启相则一脸笑意的陪在一旁(原来那个桌子卷入到了冲突,金钟铭不得已换桌子了),至于那几把伽倻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