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冒出一个巨无霸来,并且一下子诞生了这么多富豪,不禁在民间产生巨大的反响,同时也惊动了朝廷。
这大臣们就不仅仅是酸,他们渐渐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
虽然郭淡并未对他们官员的权力造成冲击,但他们同时也是大地主,而地主可是中国传统贵族,是财富得拥有者,是统治阶级得基层,但是如今人家只要一增股,所得之利,他们要种多少年的田,才能够追上。
京城已经诞生出一股新的势力。
这么下去可是不行啊!
这些大臣们就立刻来到东阁,找内阁讨论此事。
“一个印刷坊值五十万两,京畿地得税入可能都没有这么多,我看那些商人真是疯了。”
大学士韦休道气得是直摇头,他都恨不得喊出孔圣人的口号,礼乐崩坏。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郭淡是不是会什么邪术,他不管说什么都有人相信。”
“我也怀疑郭淡是妖精变得。”
.....
这些大臣又不懂商业,更加不懂什么股份,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故此这越聊越邪乎。
户部尚书宋纁有些看不下去了,道:“关于五条枪是不是值五十万两,这我不敢说,但是各位有没有发现,如今整个京城,除朝廷的部分邸报之外,再也看不到什么手抄本,所有的书籍、画册、报刊,全都是印刷出来的,且全都是出自五条枪。”
这明朝的印刷刊物还不是说大面积普及,手抄本还是占很大的比例,五条枪的出现是彻底埋葬了手抄本。
“宋尚书言之有理。”
只见李植捧着一堆书籍、报纸走了进来,往中间一放,道:“各位请看,这就是近日朝廷发行的邸报,以及一些书籍,无一例外,全都是五条枪印刷的,近半年来,五条枪光从朝廷就赚走了上千两之多。”
大家起身拿着那些书籍和邸报看了起来。
申时行、王家屏等人也不禁是面面相觑。
要不是五条枪露出真正面目,他们都还没有怎么注意到。
余有丁问道:“朝廷不是有自己印刷坊吗?为何要找五条枪印刷?”
李植叹道:“下官方才去通政司询问了一番,据通政司的官员说,其实他们也不想找五条枪去印刷邸报,他们是被逼的没有办法。”
通政司就是朝廷专门发行邸报的部门。
申时行好奇道:“被逼的没有办法?你此话怎讲?”
李植回答道:“这是因为朝廷印刷邸报根本没法跟五条枪相比,不管是美观,还是字迹的清晰,甚至于纸。在郭淡的马报出现之后,朝廷发行到民间邸报就经常被人嘲笑为厕纸报,通政司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让人去找五条枪,让他们专门帮朝廷印刷发行于民间的邸报。”
说到这里,他又重重叹了口气道:“而且...而且他们还告诉我,如今发于官员的邸报,都还是手抄本,可能也是目前京城唯一的手抄本。”
“.....!”
堂内是鸦雀无声。
每个大臣的脸上都充满着尴尬。
要说武器没有民间生产的好,那也就就罢了,毕竟不是我们做不好,只是没有那个必要,要是用料十足的话,那我们官员捞什么,再说了,打仗又是武将的事。
但是这文字方面.......!
这个不能忍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刚刚伤愈的杨铭深,真是气得只拍桌子。
他感觉郭淡已经站在他们头上撒尿。
李植道:“这么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将来朝廷的公文,告示也都必须去求五条枪来印刷,他们若是不答应,咱们是连公文都发不出。”
这就夸张了,公文又不是很多,手抄本到底比印刷的还是要好。
杨铭深突然明白李植得用意,立刻向申时行道:“首辅大人,李御史,这么下去可是不行,如今的五条枪可以一夜之间,将他们的印刷刊物,遍布整个京畿地,而郭淡心术不正,万一他传播一些有害得思想,这可能会酿成大祸呀!下官以为,朝廷应该及时控制住五条枪。”
“这怎么行。”
王家屏道:“如今五条枪并未犯任何过错,朝廷这么做与强盗何异?”
李植立刻道:“卫辉府的五条枪印刷大量的春宫图,这算不算过错?”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呦!倘若印刷春宫图是过错,那各位大人平时招妓作乐又算是什么呢?”
只见张诚走了进来。
眼中都透着杀气。
他娘的,咱家好不容易吃回螃蟹,你们竟然要收归国有,咱家那就要跟你们拼命。
他直接就说大臣招妓。
可见他有多么生气。
反正他是不可能招妓的。
杨铭深可不敢惹张诚,道:“內相,我们这做也只是为了社稷安定,我们要那五条枪作甚。”
“那也不能硬抢啊!”
张诚一屁股坐在申时行边上,目光瞪就去了,哼道:“有能耐朝廷就印得比五条枪好,比不上人家,就硬抢,这是哪门子的说法,咱家倒要向你们请教请教。”
欺负不了一诺牙行,就欺负我的五条枪,我身上唯一的一杆枪已经被夺走了,好不容易得到五条枪五分之一股份,也算是一条枪,你们又要抢走。
申时行当然知道关小杰乃是五条枪的股东之一,点头道:“內相言之有理,我也以为这问题不是出在五条枪,而是出在朝廷,以前朝廷的印刷技术可是天下最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张诚点头道:“申首辅说得在理呀。”
这时,宋纁边上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官员便道:“其实五条枪里面有很多印刷匠原本都在朝廷做事。”
此人正是工部尚书石星。
李植当即质问道:“石尚书,既然你是知情得,为何不去制止?”
石星立刻道:“我没法制止,因为五条枪给予的工钱是朝廷给予的十倍,甚至于二十倍,换成是任何人,都会去五条枪。既然说起这事,那我就再多说一句。
自从郭淡拿下朝廷火器的订单之后,各地火器制造局立刻就有几十名工匠跑去卫辉府帮郭淡干活,郭淡在开封府治理河道,别说工匠,光我们工部就走了十二个刀笔吏。”
说起这事,还真的要非常感谢张居正,以前很多工匠帮朝廷做事,那是服役,是属于义务,不是工作,是张居正统一赋役,工匠交钱就可以不去。
五条枪给这么高的酬劳,那点点税,可真是没放在眼里。
有些工匠是不能离开的,他们都不惜拿出自己的积蓄贿赂官吏,只为脱身。
他们都觉得五条枪的工匠那么垃圾,都能拿这么多钱,我手艺比他们好得多,凭什么只拿他们十分之一的钱。
宋纁道:“我们户部的账房也走了一些。”
王家屏皱眉道:“我依稀记得,前些时候郭淡在开封府建设私学院时,好像礼部也走了几个胥吏。”
大家开始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这是要掏空朝廷吗?
申时行惊奇道:“为何此前从未听你们提起过?”
石星道:“首辅大人是不是忘记了,下官曾在一道奏章上面提及这事,但是未有得到回音。”
阁臣们当即石化了。
申时行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道奏章,但他也知道,石星不是一个说谎的人。
石星又继续言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朝廷从来不重视这些工匠,导致许多优秀的工匠都离开了朝廷,去到民间,帮着商人干活。”
杨铭深当即反驳道:“我们官员每年的俸禄尚且都只有那么一点,朝廷还要怎么重视工匠?是不是一个商人还不够,得让那些工匠也凌驾于我们之上?”
石星只是瞧了眼杨铭深,然后便不再作声。
因为他知道,这是没用的。
这些官吏尚且都吃不饱,工匠还是他们剥削的对象,怎么可能去把工匠喂饱。
这时,一个大臣突然道:“何不取消赋役统一。”
杨铭深眼中一亮,这倒是可行。
取消一条鞭法,那么工匠又得服役,五条枪的工匠们,朝廷就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申时行气得瞪向那官员:“你简直就是在胡扯,为了一张邸报,竟然要废弃国家最重要的赋役制度。”
李植道:“首辅大人此言差矣,赋役统一也有诸多弊端.......!”
不等他说完,申时行便道:“那也是另外一回事,要论可以改日再论,怎能与此事相提并论,真是不知轻重。”
张诚咯咯笑道:“看来你们真是对郭淡恨之入骨,都不惜利用国策去对付郭淡。”
李植听罢,可不敢再言。
再说的话,这以公谋私的帽子都给扣上了。
太监可比他们要阴狠得多。
杨铭深道:“那也不能任由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啊!”
宋景升道:“如今郭淡在外面到处说,朝廷也得依靠五条枪来印刷邸报,以此来宣传他的五条枪,不然的话,五条枪哪值这么多钱,此事可是千真万确。”
申时行皱了皱眉,道:“这样,暂时禁止各部与五条枪来往。”
李植道:“不派人去查查吗?至少也得禁止他们再印刷春宫画。”
申时行微微瞧了眼张诚,道:“此事暂未问明情况,还是以后再说。”
关小杰就是卫辉府五条枪的头头,你去查春宫画,最终还是要查到张诚头上,张诚怎么可能会答应。
他们商量个半天,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限制朝廷不能与五条枪有任何交易,宁可用手抄本。
咱们要有骨气。
只要他们不动用权力去对付五条枪,那他们基本上就是束手无策,因为当下主流的价值观,工匠就是贱户,其实地位都远不如商人,在这种价值观下,工匠不可能得到朝廷的重视。
不给马儿吃草,又想马儿跑。
这是不可能的。
其实最初的时候,郭淡是不太敢挖朝廷的墙角,但是如今他是一点都不害怕,牙行的体量摆在那里的,根本没法遮了,多个五条枪,少个五条枪,大家对他们羡慕嫉妒恨是不会有任何区别的。
而且他跟大臣已经是水火不容。
他还怕个球!
老子就是要挖,除了你们这些文人不要以外,其他人都给挖走。
郭淡都没有在乎朝廷的看法,他正忙着整理一诺牙行和五条枪的账目,因为股份制的话,账目是一定要向股东公布得。
但是今天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严重干扰了他的工作。
“唉......!”
“唉......!”
“唉......!”
“小王爷,你是干什么?”郭淡一脸郁闷地看着朱翊鏐,道:“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咱们什么关系,你在这里唉声叹气,我真是坐立不安啊!”
朱翊鏐又是哀叹道:“你们有什么坐立不安的,你们个个都是有钱人,又岂会在乎我一个穷人的感受。”
你穷?你穷个蛋,这些年你可没少收刮民脂民膏。
郭淡暗骂一句,站起身来,走到沙发前坐下,笑道:“王爷,你别着急呀!别说五条枪,就是五条枪加上我们一诺牙行,也抵不上你的财富啊!我若是你,哪里看得上五条枪那小作坊,尽情投入到青楼行业,趁着年轻好好享乐一番。”
朱翊鏐听得是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本王哪有这么多钱。”
他是不穷,但他真没有这么多钱。
万历的内府都没有这么多钱。
“你有得。”
郭淡笑吟吟道:“难道王爷忘记了天津卫?”
“天津卫?”
朱翊鏐眨了眨眼,突然转忧为喜道:“是呀!本王怎么把天津卫给忘了。”
郭淡点点头道:“只要天津卫港建成,我们将会控制整个海外贸易,大量的银子都会落在我们手里,只要王爷开心,拿着金子银子去做马桶都行。”
朱翊鏐激动道:“那不知天津卫港何时建好?”
郭淡道:“这我目前还不清楚,但迟早会建好的,王爷你这么年轻,怕什么,等到那时候,陛下当然是首富,王爷你肯定是排第二。”
朱翊鏐笑得眼睛都没了,投桃报李道:“你排第三。”
郭淡直摇头道:“我就免了,我只喜欢赚钱的过程,这口袋里有多少零用钱,我倒并不在意。”
“淡淡!”
朱翊鏐是嗖地一声,坐在郭淡的身边,一手搭在郭淡的肩膀上,“就凭这一点,你这兄弟,本王是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