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锦和沈远之来到许家厅堂,坐了不到半盏茶,许清岩便匆匆来了。
许清岩今年二十有三,并未娶妻,大约常年在外四处奔走的原因,周身自带一种阅历气质,他本就长的俊俏,再因他自带这种气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安华锦和沈远之齐齐起身给许清岩见礼,“青岩哥哥。”
许清岩看到二人显然很高兴,双手伸出,在二人的肩膀上同时拍了一下,然后,又特别地揉了揉安华锦的脑袋,“小丫头长大了啊。”
安华锦拍开他的手,“青岩哥哥老了啊!”
许清岩:“……”
他气笑,“明明不老。”
安华锦伸手一推沈远之,将他推到了许清岩的面前,扬着脸说,“少年的模样,该是这样,青岩哥哥看看你面前的这个人,你好意思说自己不老吗?”
许清岩:“……”
他难得孩子气地瞪了沈远之一眼,笑骂,“臭小子!每回有你在,我都被说老。”
沈远之十分佩服安华锦,明知道是来做什么的,但还是这般能笑得出,依旧如小时候一样开得起玩笑,他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也跟着笑,“青岩哥才不老,谁说青岩哥老了?我不干的啊,明明只比我大七岁而已。”
他强调的是大七岁!
安华锦哈哈哈大笑。
许清岩也被气笑,伸手指着沈远之,“你们俩,什么时候不互相拆台了?倒是联起手来编排我了。稀罕啊。去年我回来时,记着你们俩还互相斗嘴打架呢,你们俩是不是忘了我在你们俩中间劝架无数次的事儿了?”
沈远之偏头问安华锦,“咱们俩打过架吵过嘴吗?”
安华锦笑,“没有啊,我不记得了,我记性很好的啊。”
沈远之点头,“就是,我也不记得了,我记性也很好的,绝对没有的事儿。”
许清岩:“……”
他无语地看着二人,败下阵来,失笑,“行行行,臭小子和小丫头长大了,倒是摒弃前嫌握手言和了。我倒是成了被你俩合伙欺负的外人了。”
沈远之哈哈大笑。
三人说笑了一阵,坐下身,互相询问了一番这一年发生的事儿,许清岩这一年又开拓了三个州县的丝绸茶叶生意,还闹了一桩风月情事儿传回了南阳城,当时沈远之听闻了,还八卦地特意写信去问,如今把那件事儿翻出来,又让沈远之笑了好一会儿。
说起许清岩这一桩风月情事儿来,简单说,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复杂说,就是有一个女子,瞧上了许清岩,并不知道他是青州许家的公子,以为他就是个没背景的穷小子靠着聪明的头脑发家,所以,动用了黑白两道,对他施压,施压没过,动了歪念头,暗中动手,将他掠了。
许清岩那一日也是该着,没想到那女子不死心一直惦记着他,身边也就带了两名护卫,一个护卫受伤,一个护卫脱身求救,因距离崔家最近,求救到了崔家,是崔家出面,救出了许清岩。
崔家虽然将这件事情压下了,没传出多少风声,但是崔家子弟自小就与南阳王府交好,与沈远之自然也是交好的,书信来往间,提了一句,沈远之听闻了,好好地去信八卦,许清岩知道沈远之的脾性,若是他瞒着,他好奇之事一定会揪着问,索性就直接告诉他了,但即便告诉他了,沈远之还是好好地取笑了他一番。
安华锦本来不知道这件事情,那时她在京城,后来回来听闻了,也是好笑,如今说起这事儿,笑问,“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如此胆子大?青岩哥哥也该娶妻了。”
“一个人一身轻,娶什么妻?”许清岩摇头,却没说那名女子姓甚名谁,似乎提都不想提。
安华锦见他眼神里都带着嫌恶,知道那女子大约是得罪狠了他,也就笑笑,不再问。
沈远之对安华锦挤挤眼睛,“小丫头,你若是想知道,问我啊,我知道。”
“你闭嘴!这里可是许家,你真不怕把青岩哥惹恼了,对你封了嘴。”安华锦喝了一口热茶,瞥了沈远之一眼。
沈远之咳嗽了一声,“我还真忘了。”
许清岩好笑,对安华锦问,“这一年里,我可是听说了你不少事情,每日茶余饭后,身边的人,都在谈论你与顾家七公子,热闹的很呐。”
安华锦弯了一下嘴角,眉眼神情,没半分异常,就如她带顾轻衍回安家那一日,也是这样眉眼弯弯的笑容。
沈远之暗自叹服,心想着这小丫头,从小他与她一起长大,没发现她城府何时变得这么深了啊,若不是他清楚昨日她连自己的院子都不乐意回,跑去了她娘的院子里住了一晚,还以为她心里真是因为顾轻衍而愉悦开心呢。
“看来你和顾七公子的感情很好了?陛下取消了你与顾七公子的婚约,看来对你们没有什么影响了?”许清岩笑问。
安华锦捏了一下手指,轻轻对着揉了揉,浅浅地笑,“没什么影响!”
沈远之接过话,“能有什么影响?她不知道有多喜欢顾轻衍,如今咱们自小长大的哥哥弟弟青梅竹马啊什么啊,都要靠边站,顾七公子才是她心尖尖上的人。”
许清岩“哦?”了一声,“顾七公子据说在南阳住了一个多月?”
“嗯。”安华锦点头,“他从京城送我回南阳,顺便在南阳王府住了一阵子。”
许清岩笑问沈远之,“你们都见过他了?顾七公子当真如传言一般?”
“比传言更好呢?有过之而无不及。”沈远之道。
哪怕是得知了顾家当年知而不拦,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顾轻衍不好,就连他这个看谁都不顺眼的性子,也挑不出顾轻衍一丝半丝的毛病来。
名门世家的顾七公子,不负天下关于他毓秀风流惊才艳艳的传言。
许清岩笑,“我今冬本打算去京城一趟,到时候可要好好地拜会拜会顾七公子了。”
安华锦笑问,“青岩哥哥可要我引荐?”
许清岩摇头,“不必,我不知何时出发去京城,你引荐就不必了,安爷爷不是在京城吗?届时自有他老人家来引荐。”
安华锦笑着点头。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许清岩站起身,“我已让人备了酒菜,你们跟我来,咱们是自家人,吃过晚饭,再去看父亲。”
安华锦从善如流地点头,“听青岩哥哥的。”
沈远之自然也没意见。
用过了晚膳,天色已黑,三人前往许靖的院落。
提到许靖,许清岩面色寡淡的很,父子二人自小便不向寻常人家的父子一般父慈子孝,反而一直都是相处的淡淡的,少时,安华锦不明白原因,后来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如今,大体明白的更多了些。
许靖道,“他怕是挺不过今年冬天了,但我想着,为人子者,总不能不孝父母,所以,还是从外面带回了一个专治旧疾的大夫,他若是配合,就能活过这个冬天,若是不配合,我给他披麻戴孝也就是了。”
沈远之张了张嘴,又闭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安华锦停住了脚步,对许清岩问,“青岩哥,为何你从小与许伯伯不亲,可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
许清岩脚步也顿住,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地说,“父子天生属相不合,没什么缘由。”
安华锦不再多言,继续往前走。
沈远之默默地跟着,心想,怎么以前他就没发现呢,原来青岩哥哥怕是早就知道许伯伯喜欢的人是安伯母,所以,父子才疏远寡淡比陌生人强那么一点儿!亏他还觉得亲生父子怎么相处还不如亲朋玩伴呢?
来到许靖的院落,刚到门口,便能闻到里面飘出的一阵阵浓郁的药味。
这么多年,许靖的院子里都是药味,只不过今年更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