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保卫局”五个字刚在李子玉和高重九的心中种下种子,就听见有个声音高声喊了起来。
“立正!”
刷得一声,所有黑衣人都站直了,双手放下,脚跟并拢。动作划一,仿佛一个人似的。整个操场顿时一片寂静。
几个人急匆匆的从月亮门里走了进来。从身形,李子玉大概看出这大约是慕局长,至于其他人他就辨别不出来了,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似乎是个道士――这又是什么来头?
操场上有高出地面的主席台,平日里开露天大会的时候用得。这几个人一起上了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原本在操场旁的两个夜间照明用得火炬笼却并没有点着,所以这一干人的面孔都看不清楚。
慕敏用刚好让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简单地说明了任务内容,抓捕行动将在大北门外的流花桥附近展开,行动时间是明天凌晨。全体人员将在夜间分批次机动到抓捕地点,等候统一指令行动。
她宣布了几条纪律,又交待了几点注意点。随后命令各人领取装备。
“乖乖,抓个人还要领东西?”李子玉心想。
各组发到的东西各不相同,警察这边因为不承担主要抓捕工作,除了制式的警械之外,只加了厚布做成的绑腿套和手套,并且再三关照一定要戴好。
各组领取穿戴完毕,慕敏又派人逐个检查了装备,随后低声下令:“出发!”
流花桥畔不远处有一处大户人家的坟园,这坟园面积颇大,一面是土丘,一面是池塘山坡下朝阳处便是坟茔,主人家在池塘旁修筑了三间房屋用作祭祀之用。又盖了几座房屋与看坟的家人居住。
后来这户人家败落下去,坟园便沦为停放棺椁的义庄。房倒屋塌,草木深深,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加之四周全是义地荒坟,距离流花桥的化人场又近,平日里除了几个乞丐歇在义庄内,兼顾看守之外,便成了人迹罕至之地。
此刻,在停放棺椁的三间厅堂的后面耳房里,高天士正与那巫支祁在一间密室内商议对策。与前几天不同,高天士的语气有些不善:“巫法师,你的法术到底还灵不灵?据上面传来消息:那髡贼知府不但任然活蹦乱跳的,还因为闹鬼的事情恼羞成怒,可能这几天就要对关帝庙人马动手了!到时候你老人家拍拍屁股走人,高某的一家老小可全在这广州啊!!”
自从巫支祁搬到了这里,高天士不但派人在周边关防护卫,严密保护。这且不算,这巫支祁看似一个穷道士,实则生活享用堪称豪奢,不但饮膳力求精美,还要高天士供应女人用作鼎炉,每隔三五日就要换一个
即要保密,还得源源不断的供应女人,这事十分难办。高天士虽然因为这件事上得了许多银子,但这劳心费力的事情却着实不好做,时不时便供应不上,惹得这道士大发雷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老者冷笑不止,半响才道:“全家?高团头你真当老朽不知道吗?你那一房扬州小妾怕是早带着你私生的儿子回老家去了,想必带的细软不会少?”
高天士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这房外室的事情十分隐秘,平时也是极少探视,别说是手下的大骨,就连自家的大妇都给瞒着,这老头怎么知道?
高天士强撑道:“一码归一码,出来混的谁还不留一条后路?要不是看在钱财的面子上,老子吃饱了和澳洲人作对?都是提着脑袋过活,高某只是不想让我高家断了香火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高某要是逃不脱,可别怪我把什么都给供出来!!!”
“嘿嘿,逃脱?”老者又是冷笑连声,“恐怕你也明白,就算别人逃得脱,你也是死定了。你关帝庙人马在这里横行多年,城里的官儿缙绅人人都要卖你的面子,怕你手下的人去给他们捣乱――我怕是澳洲人一下手拿你,你就是丧家之犬,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我怕他个鸟?”高天士怒道:“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关帝庙人马也有几万兄弟,真逼急了,咱们兄弟活不了,广州城也得砸个稀巴烂。”
“高贤弟,这种狠话你还是到你的兄弟面前去说。”巫支祁道,“咱们现在还在一条船上,吴越同舟还讲个同舟共济呢,你现在就想跳船?晚了!贫道是方外人,想要走早就一走了之了,倒是你自己有家有口……”
这话说得高天士顿时泄了气,瘫软在椅子上。
巫支祁鄙夷的看了一眼他,凝视着如豆的油灯,幽幽叹道,“咱们的事情败了!澳洲也有能人那……我的咒术已经被人破了!又派灵鬼去杀刘翔可是灵鬼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怕它已经被人收了!”
“灵鬼?”高天士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见过那个东西,似人非人似鬼非鬼,那是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呐,这老者爱若性命。
没想到这么厉害的妖物也会栽在澳洲人手里!
“那,那现在怎么办?!”高天士色厉内荏,不由得换成了商量的口气。
“你且少安毋躁,为我再护得几日法,待我将转运之法行完,我自然要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至于你,即舍不得广州这块地,就只有自求多福了。”巫法师说着,自顾自的盘膝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再也不理会高天士了。
高天士面若死灰,他现在才知道这条贼船上得下不得。他预感到自己的末日已经临头了!然而他知道自己再在这里多久也不会讨到什么新主意了。不管是这个巫法师还是“石翁”,都已经把自己当作一颗“弃子”了。
他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义庄外面,漆黑的野地里鬼火磷磷。高天士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少,一瞬间,他起了向澳洲人举发的念头。
然而,他马上又抛开了这个念头,且不说这半人半妖的巫法师太过可怕,就算没有法力,以自己的所作所为,落到澳洲人手里也只有千刀万剁的份!
巫支祁见他失魂落魄的走了,不禁冷冷一笑。将斜倚在桌角的竹手杖收了起来,塞上盖子。他望了望窗外,此时晨中钟鼓楼已敲三更,子时已过,正是夜色最浓厚的时候,今夜又是月黑星稀之夜,窗外的月色分外浓厚。忽然他面色一变,掐指默算,口中念念有词,脸色阴晴不定,迟疑半响,他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洒在草丛中,又弯腰布置一番,最后取出一个黄皮葫芦挂在门口径自回屋去了。
抓捕队夜里分几路秘密出城,在大北门外几处地点秘密待机,等候侦察人员的最后消息。因为这一带民居极少,又是关帝庙人马的势力范围,生人非常惹眼。虽然已经知道要抓捕的法师就在坟院内,却无法按照常规的套路派遣便衣人员进行监控。不得不请特侦队出马,派出几组潜伏哨夜间进入在附近进行潜伏监视,用对讲机实时进行汇报。
“已经确认目标就在坟院内。”
一个通讯员一路小跑的跑进大北门的关厢的一处更房,向等待在那里的慕敏等人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好,我们立刻行动!”慕敏一挥手。
崔汉唐此时正与黑暗的泥土小道做着斗争。大北门外是丘陵地貌,除了城门口延伸向北的一条官道外,并无像样的道路。多是泥泞狭窄的小路。对说披着20斤的锁子甲还带着一堆装备的人来说,深一脚浅一脚的摸黑行动绝对不是一种愉快的体验。
除了这铠甲,还有一堆七零八落的道具。因为行动比较危险,他没有带上徒弟和小倩,各种道具也就无人分担,只好一个人背着了。
好在他体格甚壮,总算还能支撑。
一出城他就完全找不到北了――环境都看不清楚,倒不是他夜盲,实在是临高的夜间照明对于本时空来说太过先进,在临高待得太久的结果就是完全不适应17世纪那漆黑的夜晚了。
崔汉唐仿佛又回到了D日之后不久,在百仞城的岗楼里站夜岗的时候,整个百仞城灯火通明,可是在这堡垒之外,就是无边无际,如同海洋一般的黑暗。
此刻,他又身处这样的黑暗之中。能勉强辨认方向的,就是前面带路的当地警察背后的夜光条。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着,道袍下摆完全被露水打湿了,裹在腿上走一步就绊一下,如果不是他经常练武下盘比较稳说不定就得摔上几跤。不过尽管心中腹诽这个该死的大明同行藏的这么偏僻,他仍然大踏步的跟在走在队伍的前面。
荒坟、败棺、枯骨不时出现,四周鬼火磷磷。万籁俱寂中,凄厉的犬吠声和夜枭的怪笑声近一声远一声的传来,让人毛骨悚然。崔汉唐心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