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子纳新欢了?”听到张德钧的汇报,正啃着西瓜的刘皇帝停下动作,吐了吐子,用丝帕擦了下嘴,方才说道。
“正是!”
张德钧恭敬地应道,正欲说些详情,却闻刘皇帝以一种惊讶的语气道:“他可不是贪色的人,这回是谁家娘子,能把他吸引了?”
受过刘旸宠幸的美人确实有一些,但是这么多年来,正式娶进东宫,授以名分了的,只有太子妃以及赵妃,这还都是帝后安排的政治婚姻。
因此,当听到刘旸正式新纳一良媛,就连刘皇帝都难免好奇。
闻问,张德钧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平静地禀道:“回官家,是兵部侍郎萧思温之女!”
“嗯?”刘皇帝那原本平澹的面容间顿露一抹惊疑:“是那个名叫萧燕燕的小娘子?”
注意到刘皇帝脸上的惊容,没错,在张德钧看来,那就是惊容。心中顿时充斥着意外,对刘皇帝十分了解的张德钧,可很少见刘皇帝有类似的反应。
莫非这姓萧的小娘子,有什么奇异之处?张德钧不解,但反应很快,迅速禀来:“正是!其名萧绰,小名燕燕!”
刘皇帝也迅速地恢复了平静,略显玩味地说道:“这萧家的小娘子,怎么会出现在东宫,还被太子看上了......”
张德钧回道:“经小的调查,萧氏女在去年便被送入东宫为婢,因为勤快伶俐,面貌端庄,被太子妃看中,召为贴身侍婢。封禅之时,随驾东行,幸得太子宠幸,此番太子殿下纳娶,也是太子妃抬举萧氏族......”
听张德钧如此一番描述,一条相对清晰的脉络在刘皇帝脑海中成型了,显然,这萧氏女上位的过程,恐怕没有那么平澹。
如果说此前,萧燕燕对刘皇帝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字,一个残留于脑海深处的一个记忆,微不足道。
但当这个名字再度入耳,还成了太子的妃嫔时,刘皇帝这心里的感触顿时复杂了起来。毕竟,这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萧太后啊。
如果,在当下的大汉,只是许给朝廷的官员或者某一勋贵子弟,刘皇帝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甚至只是小小地感概一句。
但是,当这个小小的奇女子,又与天家牵扯上,尤其在东宫中占据一席之地后,就忍不住有一些不好的联想了。
尤其听张德钧汇报,这恐怕有萧思温那老家伙的运作,甚至不惜让萧燕燕从东宫一婢子做起,所为者何,或许只是攀附权贵,以图家族兴旺,而大汉最显得的权贵是谁?与其攀附那些王公贵族,还不如一步到位,找一个枝叶最繁茂、主干最坚固的参天大树。
甚至于,刘皇帝忍不住猜测,这其中恐怕有那萧小娘子自己的主见。毕竟,“萧太后”这个名头,就足以说明一些情况了。
刘皇帝在那里凝眉沉思,心理活动丰富异常。张德钧在下,显然也感受到了官家那异样的情绪,心头也不禁一个咯噔。
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一次汇报,但看刘皇帝的反应,似乎是格外关注啊。作为一条合格的忠犬,又掌管着皇城司这种特务机构,张德钧的心思可重得很,见这情况,也不由得暗思量,这背后,莫非有什么隐情?
思绪飘飞的张德钧甚至忍不住去想,官家是否也对这萧燕燕感兴趣?如果是这样,那朝廷恐怕就要出大问题了......
当然,很快就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给摒弃了,刘皇帝早就过了渔色的年纪了,对女色近些年也越发无感,这是熟悉的人都了解的。
张德钧所不知道的是,刘皇帝确实对那萧娘子感兴趣,只是感兴趣的点不一样。
“官家,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问题?”当刘皇帝从疑思中回过神时,张德钧稍作迟疑,请示道:“这萧氏女,毕竟是契丹人,是否要小的们加强监控?”
听口风,刘皇帝就知道,张德钧这厮又开始联想了,只是这积极主动的态度,用错了地方。
当即斥了一句:“契丹人怎么了?契丹人同样是朕的臣民,萧思温也是朝廷的大臣!”
“官家教训得是!是小的狭隘了!”闻斥,张德钧不慌不忙地认错。
同时心中立刻做了一个判断,应该不是契丹人身份问题,也是,宫里秦湘妃还是瑶女,还为官家生了十三皇子刘晔。
“这件事,朕知道了,不值得大惊小怪!”过了一会儿,刘皇帝摆摆手表示道。
“是!”
“区区一个小女子罢了......”
听到刘皇帝那低声呢喃,张德钧却疑惑更甚,看起来,官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萧娘子,确实有异常的关注啊。
“你退下!”
“是!小的告退”
“等等!”在张德钧转身欲去时,又被叫住了,手悬在空中,刘皇帝道:“东宫那边,你们皇城司......”
眉头又不自觉地皱起,摇了摇手:“你去!”
刘皇帝这样犹疑的表现,可着实不多见,也勾起了张德钧更多的好奇与更大的重视,但是,不敢问,只能默默记在心中,恭敬地退下。
刘皇帝原本想让皇城司减少对东宫的监视,东宫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太子的地盘,是储君所在,是皇权的延续,岂能让你们这干鹰犬如此放肆监视。
久而久之,只会让皇城司产生错觉,越发肆无忌惮,不知敬畏,难免做出一些过分逾越的举动。
但是,那一抹迟疑,立场并不坚定,而从刘皇帝本身出发,了解东宫的情况,太子的动向,还是有必要的,哪怕只是纳一美人的事,哪怕这名美人不一般。
......
太子纳萧良媛的消息,还是在不经意间传播开来,当然,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真正关注的,大抵只有刘皇帝以及东宫内部的一些人员了。
符后得知消息,也稍微了解了一下,命人给了一份礼物。而太子在此事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没有任何操办,没有举行任何的仪式,只是稍显平澹把萧良媛的名分给定下来,看起来,太子刘旸也不是特别重视这个新欢。
而萧家娘子的“崛起”,似乎也意味着,东宫内部将越发不平静了。身处其中的人,都能感觉到,太子妃与赵妃之间,慕容家与赵家之间,对立与敌视,已越来越明显。
一个契丹族的小女子,只不过这种背景环境下,意外涉入局中的小角色罢了。当然,朝中还是不免有人对萧思温感到羡慕,这些年,朝中可不乏往东宫送人,希望把自家闺秀送到太子榻上的显贵,没曾想,最终做成的,确实萧思温这个契丹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