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治安条制的制定,刘承祐当然提前给范质那边打好了招呼,并不用太复杂细致,但也需根据眼下东京城市管理的现状问题来制定,这点是刘承祐强调了的。
谋求治安的问题解决,虽然不能一蹴而就,不过有些能起到立竿见影效果的手段,还是必要的,也是侯益心急火燎地回衙之后,便厉行处置的。
首先便是对冬至夜的这场骚乱的后续处置,汉法本就森严,此番从严议罪叙罚,估计得杀不小脑袋。
其二便是根据圣意,对东京治安管理职吏的整饬,巡检司那边侯益不便插手,但开封府衙门从上到下,他进行了针对性的整改,实际上也就是抓几个贪污渎职的典型,杀鸡儆猴这一招,效果基本不会差,不只刘承祐会。
其三,便是对东京的市场进行秩序整顿,要说整座城中,最难管的,也就是市场了。尤其是对那些不稳定因素,严厉打击。对于常见的欺行霸市者,更是毫不留情。
侯益可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武人,年老了为官虽然日渐狡猾,但动其真格来,却也突出一个强力。三两日的功夫,东京市井间,焕然一新。
更深的整措犹待细细梳理推行,比如市场管理、市税收取、巡检监督等。
“看来这天子,还是不怎么信任我等藩臣啊!”阴寒冬风下,四道人影缓缓走出宫门,住脚,其中一名饰带奢华的老臣开口说道,言语间颇有不敬。
此人乃青州平卢军节度使、检校太师刘铢,长相让人不敢恭维,眉目间颇显阴刻。
与他同行的,乃相州郭谨、沧州王景、贝州李殷。就在方才,刘承祐再召诸节度进宫,温言抚慰一番,东拉西扯,然后商量了一下移镇的事。
关右诸节度,此前趁着西征平叛刘承祐给调整了一番,此一回,他又将主意打在了河北藩镇上。这些节度,基本囊括了大部分河北方镇。
将这四镇节度,给两两调换了。
不过,河北诸藩,最重要的魏博、成德二镇,刘承祐暂时没有动作。他欲调整,可不想调乱。
魏博那边,虽有心将老丈人高行周换个位置,却也不急。至于成德军,刘承祐原本有心将张彦威召回东京统帅禁军,但一时间找不到放心的合适的替代者,作罢。
魏博、成德二镇不动,刘承祐也就能放开手,对其他节度进行职位调整。
而刘铢、郭谨等人,也都不傻,当然明白皇帝此举的用意。但是没办法,在殿上,还没人敢当面顶撞拒绝,结果就是都捏着鼻子认下,离京即赴任。至于家小财产,则由新任节度遣人护送。
殿上不敢反对,但出宫后,敢当着人前,口出怨言的,也就刘铢这一人了。
“刘公需慎言啊!”郭谨似乎想起了当日刘承祐对他的训诫,闻言劝道“左右都是节度,天子也未降我等职勋,安然受之即可。”
这郭谨倒是看得开。
闻二人交谈,贝州节度李殷与沧州节度王景对视了一眼。同是武臣,李殷倒显得沈厚谦和“天子手擎苍穹,掌御天下,既有命,我等奉诏执行便是。”
说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观其面色,似有不佳。
在其侧,王景的气度则更佳,平静地刘铢,淡定地抚着花白的胡须“天子对我等也算礼重恩下,为人臣者,岂有怨言?”
刘铢本以为,自己这番感慨,会引起共鸣,没曾想,这三者,竟是这般反应。扫了几眼,面皮抽搐了下,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见状,郭谨赶紧跟了上去,口呼刘公。他要与刘铢职位对调,他要商量下家眷的事。相州距离近,他是打算先行回相州,领着家小,直接去青州上任。家眷他倒不是特别担心,以当下渐稳的局势,还没有谁会无故去招惹,最主要的,还是他在相州经营的“家产”,想来这一点,与刘铢也是有共同话题的。
王景与李殷二老将,慢悠悠地同伴落在后边,王景朝李殷一拱手“李兄,沧、贝二镇州军事,你我二人还当交接清楚啊。另外,我那些家眷,还烦劳兄到任后照料一番了!”
“那是自然!”
对河北的节度,刘承祐大胆动作,而府州来的折从阮,刘承祐则没那个意思,甚至从一开始就没那个想法。府州这个地方,可不是随便换个人都能玩得转的。
另外,还有个郓州节度慕容彦超,此番进京节度中,就属他最特殊。
“皇叔,此番进京,就在东京多多待一段时间!”虽然心里对这个“皇叔”的作风行为不喜,但表面上,刘承祐看起来仍旧带着善意。
慕容彦超这个人,论文治,论武功,都无甚可称道处。在郓州任上,也乏善政。他最臭的名声,大概就是贪财了,没有多长的时间,已然敛下了一大笔家财。
不过,慕容彦超倒不是没有任何优点,善断案辨狱,在郓州可处理了不少案子,但是,未尝有一狱案,不谋私利。
地方的官吏,虽然慑于其威与身份,不敢轻易检举,但这么久了,哪怕在东京,刘承祐留对他这个皇叔的“事迹”也有所闻。
此时,闻刘承祐之言,慕容彦超那双嵌在黑脸上的眼珠子转悠了两圈,观察了一会儿这个晚辈的表情,随口道“原本我是想东归的,既然官家开口挽留,我便在东京多待些时日。左右天寒,行路也不方便。”
慕容彦超一副很给刘承祐面子的样子,对此,刘承祐也不以为意。
“先帝晏驾近一载,丧葬之礼仍未全,睿陵已然修建好,朕欲开年尽孝事!”刘承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闻言,慕容彦超反应过来了,立刻十分严肃地道“届时臣要为先帝扶柩护陵!”
“皇叔有心了”
原本,刘承祐是想同慕容彦超聊聊郓州军政事的,但是,考虑过后,按捺住了,终究没提。不过他提都不提这茬,也就基本代表着,他不欲放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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