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他们从一个县城中经过。
周离拿过楠哥的备用手机,又看了看远处山巅上的太阳,皱起了眉头:“才走到一半啊。”
“我都开得很快了。”槐序说。
“中午吃那顿饭吃了太久了,中途还停下来透了透风。”周离扭头看着左边街道,“在这里停下来吃晚饭,那里有一家酸菜鱼,团子大人要吃鱼汤泡饭。”
“好!”
车子就在店门口停下。
槐序开了一下午,过足了瘾,马上又要吃饭,简直双倍的快乐。
而周离看了看副驾,却惊讶得睁大眼睛:“团子呢!?团子跑哪去了?”
槐序满不在意:“在呢!”
只见一只小爪子扒着座椅边缘,白色的,像是剥了皮的山竹。随即露出半个毛绒绒圆溜溜的脑袋,耳朵耷拉着,眼睛睁了一半,可还是很大,亮晶晶的。她看着周离,有些无精打采的问道:“周离,吃鱼汤泡饭了吗?”
“对的,你怎么跑座椅下去了?”
“团子大人老是被甩下去~~”
“是、是吗……”
“对的。”团子点着头,可怜兮兮的对周离说,“团子大人爬起来,又被甩下去~~”
“都怪槐序!”周离下车走到副驾,小心的将她抱起,“槐序开得太快了!”
“槐序开得太快惹!”团子重复。
“对。”
“对。”
“怎么能怪我呢?”槐序在边上不满的抱怨,“旅途那么长,我不开快一点,我们要半夜才到的了。”
“她还狡辩。”
“她还讲辩。”
“你们两个对话好有意思……我发现周离你适合带小孩诶!”楠哥觉得周离好有耐心,她伸手摸了摸团子的小脑袋,见到团子眼睛眯了眯,扭头躲开她,她乐了,“感觉和普通的猫也没什么分别嘛。”
“呜喵……”
周离从后备箱拿出团子御用的碗,走进店中。看着菜单,他皱起了眉头。
“吃什么鱼?”
“吃乌棒。”楠哥说,“刺少些,免得卡到你家娇气的团子。”
“是高贵。”周离小声纠正。
“对的。”团子点头。
“嘿!一唱一和的!”楠哥虽然听不懂团子的话,可并不妨碍她觉得这幅画面有爱,咧嘴笑着。
于是他们点了两条黑鱼。
还点了两个小菜。
在等菜的过程中周离给槐序和楠哥掺上茶,似乎是某种廉价的普洱,之后他对眼巴巴望着他的团子解释道:“这是粗茶,普通人喝的,团子大人地位高贵,别喝这个。”
团子闻言点点头:“这样喔~”
“是的。”
周离继续看向楠哥和槐序,建议道:“要不我们今晚就在这休息,或者到前边的普洱?再过一个多小时太阳都落山了。”
槐序偷瞄楠哥。
楠哥却是否决了周离的提议:“又不要你开车,你怎么比我们意见还大?”
槐序立马挺起胸脯:“楠哥说得对!”
周离:“……”
槐序眼珠子乱转,思考了下,又说道:“不过周离说得确实有道理,晚上开夜车不安全……所以让我来开,白天晚上在我眼里都一模一样,我闭着眼睛都能开,而且我连着开十天半个月也不会犯困、晚上车少我还能再开快点,你看好处多多啊。”
周离报复性的点头:“言之有理,就这么办。”
说完他偷瞥楠哥。
见到楠哥一脸憋得慌的模样,他隐晦的露出一点点笑容。
然后就被楠哥打了。
周离敢确定楠哥没有看出自己在偷笑,可奈何啊,楠哥才不管那三七二十五,你惹她不爽了,她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
遇见这种对手,周离有些难受。
菜上来了。
周离当先给团子大人张罗了一碗鱼汤泡饭,见团子大人低头吃得唧作响,他才放心下来。
饭后,团子大人总算恢复了些精神。
两人两妖继续启程。
周离却不肯让团子独自坐副驾了,他把团子抱在槐序,和楠哥一起坐在后排。
夕阳西下,晚霞通红。
周离和楠哥不断说着话,冲着远方指指点点,心情雀跃之下,好像对入眼的一切都觉得有趣——远方光秃秃的山上唯一的一棵树、一朵像是马儿的云、云的金边、天边出现的第一颗叫长庚的金星,还有黄昏之尾山顶美极了的渐变色……
气候已经到了夏季。
车窗大开着,夜风呼呼涌进来,星星从一颗增加到七八颗,越数越多……
周离一时想起了幼年时的夏季夜晚,他总会和爷爷一起坐在门口的马路上乘凉,那时候的夜晚好黑,全村人都会走出家门,或是坐在门口,或是到处走动、串门闲聊。
楠哥还在他耳边说着话……
两人坐得很近,肩膀挨着肩膀。
前方的山已是漆黑一片,山腰处有车灯,山顶上的天空颜色美得动人,映得树的剪影如梦似幻。
渐渐地,天边也越来越暗了。
漫天繁星。
从早晨,到晚上。
再到深夜。
在半路上楠哥订了酒店。
冬天算是版纳的旅游旺季,最近各大高校又都放假了,人流量虽然比不上春节和泼水节,可许多酒店的房间也很紧张。加上他们现在才订,那些地段好的、口碑好的、性价比高的酒店基本都被订得差不多了,他们着实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满意的。甚至差点以为今晚找不到住宿来着。
但是只有家庭套房了,里面有三张床,不是并排在一起的那种。
楠哥没有扭捏,直接订下。
别说,套房比两个标间省钱多了。
抵达景洪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一点半,槐序一路都开得很快,可后半截路况实在太差,她再有本事也没法让车飞起来。
酒店的前台妹妹打着呵欠为他们办理入住手续,周离本来是想发挥绅士风度帮楠哥拉一下箱子的,可楠哥不仅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走时顺便还把他的包也拎上了。周离只得默默收好身份证和房卡跟上去,并暗自为楠哥点了个赞。
房间很大,地毯很软。
周离踏进房间,将一盏盏灯打开,他忽然有些局促,扭头望向楠哥。
楠哥倒是面色如常,拉着箱子越过他走进房间,扭头到处打量,还点评着:“这个房间还不错嘛……”
说完,她将周离的包扔在中间的床上。
套房被分成了两部分,进门的那部分有一张一米八的大床,还配有茶几和沙发,再往里走则有两张一米五的小床。中间没有门,但是互相睡在床上也看不见,不过里边的人想上厕所的话是要从外边经过的。
楠哥将自己的箱子搁在大床边上,把背包递给周离:“你们两个去睡里边!”
周离拿着包往里走。
“嘭!”
一下倒在床上,呈大字型。
周离久久没有动弹。
团子见状,左右看了看,跳上了另一张床,安静的趴了下来。
槐序满头问号。
这时团子扭头看向她,认真的说:“你去睡外边沙发……都怪槐序,把团子大人甩下去,你犯了错。”
槐序:……
这时楠哥来到了门口,跟做贼似的,只露出半个脑袋偷看他们,问:“你们困不困?”
周离当然困。
可她们俩居然一点不困!
经过商量,她们决定拉着周离出去吃版纳烧烤,说是夜生活才刚开始不久。
周离本来不想去的。
他想的是她们出去吃烧烤,自己就正好洗个澡睡觉,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一起住一个房间,这算一个房间?反正他很不好意思,等楠哥和槐序吃完回来,他说不定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睡着了,完美避开了尴尬。
可楠哥不肯。
出门,走到外边大街上。
楠哥没有开车,她走在前边带路,跨着大步子,呆毛一晃一晃的。
半夜的街道十分冷清,只有路灯还亮着光,楠哥一边跟着手机导航往前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对周离说:“你可别嫌我逼着你熬夜,这是有原因的,本楠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周离没有吭声。
他倒想听听听,楠哥能说个什么道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