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之际。
“唔---!”
韩艺睡得正香着,转身手往旁边一抱,竟然抱了一个空,睁眼一看,发现萧无衣已经穿戴整齐了,赶紧揉揉眼,道:“夫人,这都什么时辰了?”
萧无衣道:“还早着了,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韩艺道:“那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萧无衣白了他一眼,道:“这户部就在边上,你当然可以不着急,可我得赶去城外,而且,这都怪你。”
“怪我?”
“当然怪你,今日新昭仪学院便开始招生了,可是你在这招生之际,却将郑善行给派出去,我不得多担当一些。我还得先去接飞雪。不跟你说,我先出门了。”
说完,她便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这女人!”
韩艺呵呵一笑,揉揉脸,“我也起来锻炼一下身体好了。”
在院里跑了一会儿步,又陪着萧锐吃了一个早餐,然后便坐上马车,晃悠悠的去到皇城。
来到户部,长大象直接拿着一大堆资料给他。
“哇!什么情况?”
韩艺看着汗都流出来了。
张大象笑道:“这可是关于那些想承包桑田商人资料。”
“这么多?”
“来询问的人更多。”
张大象笑了一声,又道:“这商人还真是唯利是图,一旦有利益出现,那就如苍蝇一般,蜂拥而至,但张口便是钱。”
韩艺尴尬的提醒他一句,道:“这个,张侍郎,我也是商人,而且咱们户部要不谈钱,那谁还会帮咱们放在眼里。”
张大象讪讪一笑,忽闻一声,“皇上驾到!”
韩艺和张大象一愣,怎么皇帝来了,二人急忙走了出来,只见李治、李义府、许敬宗三人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李治手一伸,道:“朕今日看天气还不错,就来这边看看。”
因为三省六部都在皇城,皇帝也经常来视察。
幸亏今日起得早,不然的话,就被皇帝逮住旷工了!韩艺忙道:“陛下,李中书,许侍中,里面请。”
来到里面,李治往韩艺的位子上一坐,随便拿起桌上的资料一看,好奇道:“这是什么?”
韩艺忙道:“我们户部打算将一些贫瘠之地改为桑田,然后承包给商人。”
李治是知道的,点点头,道:“看来还有不少商人对此感兴趣。”
李义府笑道:“如今西北边正在修路、修建驿站,绢布比较适合在那边交易,因此就连长安的绢布的价格都涨了一些,这商人的天性就是逐利,此事也不足为奇。”
他不就是暗示韩艺商人也,眼里就只有钱。
李治嗯了一声,道:“是这么个道理。”
许敬宗忽然道:“陛下,自西北政策执行之后,不少人都改行商道,就连荥阳郑氏的郑善行都在做衣服买卖,他在南郊的作坊,规模之大,唯有韩侍郎在西郊的作坊可以媲美了。”
“这朕早就听说了!”李治笑道:“不过郑善行赚钱多半都是为了行善,我听说每年冬季,他都捐助不少衣物给一些贫穷的农夫,而且还捐了不少钱,给昭仪学院。要是天下商人都如郑善行一般,那就算将商人跟士子放在一起,朕也会答应的。”
不管是他,还是皇后,对于郑善行都是有着非常高的评价。
许敬宗道:“陛下说得是,郑善行的行为,的确令人敬佩,就连老臣都非常喜欢那孩子。”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不过陛下,说到这商人,老臣认为如今商人阶层日益扩大,而且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可是我朝一直以来都没有征收商税,这让很多百姓都不满,商人赚的最多,却不用交税,老臣建议征收商税,一来,可以充盈国库,二来,也能平息百姓心中的不满之情。”
韩艺听着听着,这话风就有些不对劲了,道:“许侍中,你不能老是看着那些赚了大钱的商人,那些亏得血本无归的商人呢?这钱你给啊!”
李义府道:“韩侍郎此言差矣,自古以来都有商税,唯独我朝体恤百姓,不征收任何商税,可如今商人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理应征收相应商税,相信商人也是能够理解的。”
许敬宗却是一笑道:“莫不是韩侍郎舍不得那点税钱。”
韩艺哼道:“光我捐出去的钱,就足以抵上我一辈子该交的税钱了,我犯得着舍不得这点商税么。再者说,我韩艺能有今日,全蒙陛下的圣恩,只要陛下一句话,我将我的钱都捐给朝廷,也不在话下。”
许敬宗笑道:“这光说不练谁不会。”
“许侍中,你还别激我,我的钱比你的钱多得多,那咱们就一块捐,捐家产,陛下就坐在这里,你敢应吗?”韩艺风轻云淡的说道,好像是捐别人家的家产。
许敬宗被韩艺呛得满面通红,哆嗦着嘴皮子,硬是说不出话来。
张大象只觉韩艺忒也霸气了,一言不合就捐家产,这谁敢你跟玩。
但是话说回来,许敬宗也不傻呀,韩艺的生财之道实在是太多了,你可以把韩艺的钱都给拿走,但是韩艺脑子里面的东西,你是拿不走的,他很快就能够卷土重来,但是许敬宗要是把家产给捐了,那他就真的一穷二白了。
李治瞧了瞧他们,似乎也看出一点门道来,但也闷不做声,有本事你们就捐啊。
李义府忙出来解围道:“二位勿要动怒,我们谈的是商税,我相信韩侍郎也不会在意这点商税的,但是韩侍郎,我们也是为户部着想,征收商税,国库就多了一笔收入。”
韩艺不搭理这厮,朝着李治道:“陛下,当初隋末大乱,导致商路闭塞,很多商人都家破人亡,在贞观时期,商人是少之又少,因此我朝才在财政上秉承宽商利末的思想,如今商业才刚刚复苏,朝廷若是急着征收商税,那无异于杀鸡取卵,这万商废业则人不聊生,如今朝廷应该继续给予商人更加宽松的政策,好让我朝的经济复苏。”
李治笑着点点头道:“爱卿之言,也正是朕心中所想,想当初汉武帝向商人征收重税,虽然集聚钱财一时,但也断掉了财政开源的路,所以这商税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就暂且不收。而且如今许多商人都代自己的工匠交税,这就已经足以了,此事毋庸再议。”
许敬宗、李义府一看李治态度非常坚决,心中很是郁闷。
但是韩艺也看出来,这二人今日就是来找茬的,心想,看来你们无敌真寂寞了,想拿我试试你们的权威,那行,咱们也别走着瞧,今日我就要让你们尝尝我户部的威力。先是高呼一声:“陛下圣明!”随即立刻道:“哦,陛下,微臣正好有一事,想向陛下建议。”
李治道:“什么事?”
韩艺道:“微臣自出任户部侍郎以来,求得不是为国库省钱,因为有些钱还是该花的,只是微臣觉得,这钱得花在刀刃上,不要造成无畏的浪费,微臣志在构建一个健康的财政,这样才能持久的运转下去,造福后世。”
李治点点头道:“爱卿言之有理,是应该这么做。”
韩艺又道:“可是陛下,微臣在计算各个官署每年所消耗的笔墨纸砚等所有用具时,发现户部在这方面的支出,远远高于微臣计算的结果,有些官署甚至要多出一倍来。”
李治微微一惊,道:“此话当真?”
韩艺点点头道:“千真万确,其实这也不难想明白,好比吃饭一样,粮食多,就多吃一点,粮食少,就少吃一点,户部每年支出这么多,那些官员岂会懂得节省,用不完还可以往家里拿,但是这不但会给国库带来沉重的负担,还会造成官员奢侈浪费的恶习。”
“一派胡言!”
许敬宗当即反驳道:“陛下,这都不过是韩侍郎的一面之词,我在弘文馆这么些年来,只觉笔墨纸砚不够用,还从未见有多过。”
“那是贞观年间的事了,可是自永徽年间来,户部在这方面的支出,是年年增加,尤其是在这几年。”
韩艺道:“陛下,微臣在财政方面,从不乱说,我都是靠数据说话,还请陛下稍等一下。”说着,他就从书柜里面拿出一些资料来,道:“陛下请看,这是微臣的计算公式,虽有偏差,但大概数目是不会错的。”
李治拿着一看,当即惊呆了,上面统计得非常详细,一支毛笔可以写多少字,而每个官署有多少人,每个人每年大概写多少公文,多少字,消耗多少毛笔、纸张,反正官署的消耗品都统计在内。
韩艺又递上一本,道:“陛下,这是每年的户部的支出,你对比一下看,更能看出问题所在。”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真的相差快有一倍了。
韩艺又道:“在三省中,人均笔墨纸砚的消耗,如果跟陛下你比的话,陛下你是最节俭的,也最符合臣的预算值,这最后一页便是陛下两仪殿的用具消耗。”
李治赶紧翻到最后看,果真如此啊!
李义府非常郁闷,大骂韩艺无耻,这个怎么能跟皇帝比了,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当然不会以公谋私,用多少是多少,而且李治又不喜欢浪费,那官员不同,官员拿在手里的是朝廷的,当然是能拿就拿,此乃人之本性。
但是李治不会这么想,敢情我最节约呀,我还是一个皇帝,先将两本账目递给许敬宗和李义府,又向韩艺问道:“爱卿有何建议,但说无妨。”
韩艺道:“微臣是想建议陛下,采取季度制,每一季度分发官署的消耗品,而且以户部的预算为基础,这样便可变得更加灵活,倘若某个官署有突发情况,或者有重要的事要做,户部就可以提前一个季度增加这个官署的用具,好比今年大考,我们户部就会给礼部和吏部增加用具,如兵部,若无战事,就可以减少用品,有战事就可以增加。”
李义府急道:“你这样做,也太麻烦了,这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只怕会造成更多的消耗。”
韩艺道:“我户部这么多官员,朝廷养着他们可不是让他们在这里白吃白喝的,而且我们户部自从采用微臣的统计学,在计算方面提高了数倍,足以在一个季度内计算出来。”其实如今的户部,虽然掌管着天下财政,但其实事很少,因为均田制税收简单,就是粮食和绢布,每年一交,就完事了。而且不打仗的话,支出项目也非常少,又因为平仓制的关系,地方上都有自己的粮仓,因此各地的财政,都是有自主性的,户部管得很少。
“准奏!”
李治都不给李义府、许敬宗继续争辩的机会。
李义府、许敬宗当即傻眼,这可关乎着每个官员,可不是小事呀,你怎能如此轻率!
许敬宗当然不肯,我刚刚在升宰相,组建了自己的幕僚团队,这里可以捞不少的,赶紧道:“陛下---!”
李治打断他的话,怫然不悦道:“户部计算的如此清楚,有凭有据,足以令百官信服,而你们的话,既然不是户部的官员,就不要干预户部的事。”
李义府、许敬宗当即傻眼,这话说的可是非常重,但是他们可都是宰相,怎么可能不议财政,那还玩个球啊。
韩艺暗笑,这回你们知道错了!
其实李治哪里不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心里是一清二楚,但是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们之间争争吵吵的,因为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打起来,都疼,那么最好杜绝这种情况的办法,就是惩罚先挑事的那一方。
人家韩艺老老实实在户部忙公务,你李义府、许敬宗有事没事跑来招惹韩艺,还想借商税想插手户部的事,那我就要为韩艺做主,惩罚你们,看你们还敢来找麻烦不,因此不管是前面的商税,还是如今的户部改革,李治是坚决的站在韩艺这边,都没有任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