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雷勒,发生什么事了?”
刚一进酒馆,老比尔就低声问。
雷勒苦笑着摇头:“老比尔,什么都别问。我也什么都不能回答你,好了,让你的伙计给我们把酒拿上来吧。这该死的……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好久没碰到酒了。”
“希望果酒能满足你的胃口。”老比尔意味深长地说。
一大群盗匪就这样在老比尔的斗士酒馆里一杯一杯地喝起来。
一名盗匪一边喝一边皱眉头:“这狗日的果酒一点劲都没有。”
雷勒瞪了他一眼,那盗匪打了个哆嗦,连忙说:“哦,我是说其实我还是蛮喜欢果酒的,有点甜味,就象在喝……”
“在喝什么?”那盗匪想不起来自己该用什么词,撞了撞身边的伙伴。
“蜂蜜,你这没脑子的杂……杂草。”伙伴不耐烦地回答。
“哦,是的,是蜂蜜,书上说的。”
老比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半响后点点头:“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向我解释什么了?”
“不是我们不想,而是我们不能。”雷勒低声回答。
老比尔明白了:“很好,你们这群老实孩子。我看你们能老实到什么时候。”
老比尔的这句话,与其说是一种诅咒,到不如说一份预言。
刺槐镇不欢迎绅士,不欢迎贵族,不欢迎所有斯文礼节,在罪恶滋生的野蛮之地,礼仪本身就是一种令人讨厌的东西,而绅士风度的表现则只会成为众人攻击的理由。
就好象当所有人都是精神病时,唯一清醒的那个人会被认为是不正常的。
所以当雷勒等人这样的打扮和说话来到镇上时,就象是鸡窝里跑进来一只天鹅一样,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尤其是这只天鹅在半个月前还是和他们一样的土鸡。
镇上的人开始注意他们,并好奇的打量他们。
有人开始怪叫起来:“瞧,雷勒这个混球在干什么?他和他的伙计把自己弄成了绅士?”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说伙计,你这衣服哪弄来的?这料子一定很值钱。”
“瞧瞧这个,领结,我的天啊,我以为你们只会玩绳结的。不知道用这东西勒人的感觉怎么样。”
“哦,还有他们手里的破棍子,见鬼,这些家伙一个拿武器的都没有。”
“也许他们手里拿的是魔杖而不是文明杖。”
“是么,嘿,我说伙计,你能放个魔出来让我瞧瞧吗?”
斗士酒馆的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几个来自其他盗贼团的盗匪大声喊叫道:“嘿,我说雷勒,你今天转什么邪性了?你竟然喝起果酒来了?我说那是娘们还有那些贵族老爷们才喝的东西。”
雷勒耶萨向大家挥了挥头顶的帽子,他用很古怪的口气说:“事实上,贵族们通常喝朗姆酒,比果酒的力道更大一些,在聚餐会上则喝鸡尾酒。”
一名盗匪瞪着眼睛大喊:“天啊,他朝我挥他手上的帽子?那是什么意思?”
“听说是贵族老爷们打招呼的一种礼节。”
“他竟然还跟我解释贵族老爷们喝什么酒?这个家伙疯了吗?”
“我觉得他是疯了。”
雷勒无奈地把帽子戴回去。
他知道修伊虽然不在这里,但是他能看到听到这里的一切。
这个混蛋!
看来是他存心想看自己这帮兄弟在这出丑的。
他身边的盗匪巴斯忍不住凑过来道:“头,我实在是受不了。我们在这里就好象是关在笼子里的魔兽一样,那帮家伙在看我们的笑话,而我们却不能向他们解释这一切。”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不管了。我的下面就象团火在烧一样。我得去找几个婊子泻泻火。我不想在这里让人看我的笑话。”巴斯大吼着站了起来。
“可是修伊他不允许……”
“那又怎么样?我才不在乎呢。”看来他已经打算无视修伊的禁令了。
他大步向着酒馆外走去,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几个盗贼。
望着巴斯等人的离开,雷勒只是叹了口气。
他知道今天是注定要麻烦了。
酒馆外的人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他们对着雷勒等人大声吹着口哨。
一名身材高大的疤脸盗匪向雷勒等人大声吹起口哨来:
“嘿,雷勒,有没有兴趣和我再打一场?上次输给你我很不服气。这次我押5个金维特,我赌我赢。”
“不,伊尼戈,绅士是不打架的。”雷勒向对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对方笑得更大声了:“绅士?也许是女人吧?雷勒,你成了一个娘们。我的天啊,刺槐镇来了一支娘子军。瞧啊,雷勒耶萨成了女人了!”
一大群镇上的匪徒,流氓,恶棍,纷纷指着雷勒等人大笑起来。
雷勒心中的怒火已经越来越盛,他终于忍无可忍,咆哮着冲出酒馆:“该死的!我受不了了!我真想抽死你这狗娘养的小贱种,竟然敢向我雷勒耶萨挑战。我要把你的脑袋揪下来然后塞到你的里去!”
那名叫伊尼戈的盗匪眯起了眼睛:“雷勒,你终于象个男人了吗?你终于撕去你那套虚伪的伪装敢站出来了吗?对,这才是你。”
在他的身后,一大帮盗匪纷纷亮出了手中的刀剑。
伊尼戈笑得很惬意:“我注意到你和你的兄弟这次谁都没带武器。对我来说这可是个好机会。”
雷勒微微滞了一滞。
大批的盗匪纷纷围了上来。
老比尔望着这一幕,轻声吩咐道:“内森,去通知一下巴克勒老大,就说镇上可能会发生情况。”
“老板,您确认象这样的事情需要通知巴克勒吗?”
“这次不一样。”老比尔冷冷道老比尔太清楚雷勒是个什么样的汉子。
他自问自己可以杀了雷勒,但绝做不到让雷勒和他的一帮手下变成那样。
杀一个人容易,改变一个人就难多了。要改变一群人,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的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简直就是无想象的困难。
老比尔想不通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他只能把事情交给刺槐镇一带势力最大的头目巴克勒来解决。
他只希望在巴克勒赶到之前,两边不要闹得不可收拾,而给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什么机会。
镇外的那个小山岗上,修伊抱着旭通过风莺欣赏着这一切。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对吗?”修伊问旭。
小家伙显然并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这里是他们的家。”修伊向小家伙解释:“人类对家总有一种特别的情绪。他们很恋家,轻易不愿意离开这里。对于雷勒他们来说,比利亚斯山区就是他们的家。在这里,他们自由自在,和其他的盗匪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尽管他们生活得并不美好,但至少这里让他们感到安全,而且他们也习惯了这种生活。”
“尽管我可以使用强迫的手段逼使他们跟随我离开,但是那意味着我是在强行斩断他们的根。你不会理解这种情绪,因为龙总是喜欢自由的翱翔,而不是龟缩在某个地方。而人……从来没有人类喜欢四处漂泊,流浪。”
说到这,修伊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即使是强盗,也会有自己的窝;即使是强盗,也会有自己的地盘;即使是强盗,也会有他们不愿意下手,甚至主动去保护的地方。刺槐镇就是这样的地方。”
“未来的日子里,我和兰斯帝国还会有交手。我不希望有人在我的背后捅刀子。震慑是制服盗匪的一种必须手段,但是仅仅依靠这种手段,并不能真正控制他们。施恩,也只是一种手段,但即使恩威并重,对这帮目无纪的悍徒来说,同样不是就一定有效果的。恩威并重的做,每一个当权者都懂,但天底下却从来不缺少反叛事件。如果你想让一些人真心跟随你,最好的办就是在恩威之外,让他们不得不依赖你,依靠你。”
“现在刺槐镇是他们的大树。他们在心底里还依赖这里,不想离开。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和这个镇子上的人已经格格不入,所有的盗匪都看不惯他们,他们已经无处可去,除了他们的主人,也就是我,他们再也没有可依赖的对象,那么他们就会真正开始接受我。哪怕心里不乐意,也会愿意跟随我。要知道被自己的同类排斥,意味着他们再无融入到那个圈子中去。对于一个盗匪来说,这意味着他今后生路的断绝。”
说到这,修伊笑嘻嘻地看着小家伙:“是的,是我切断了他们的后路,同时又给了他们新的生机。他们将没有选择,最终只能跟我离开。至于留在这里的人……我们将用另一种方式使他们为我们服务。”
“呜……”小家伙发出了这样一声低喃。
“看样子他们要打起来了,走吧,旭,该咱们出面了。”
远处那个叫伊尼戈的盗匪头子和他的手下已经将雷勒等一大帮人团团围住。
伊尼戈舔着舌头狂笑道:“兄弟们,做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