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舟仅仅是犹豫了片刻,便朝着杜长庚说道:“我便陪你走一趟杨家。”
听到这话,杜长庚沉默了一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梦舟,说道:“是我理解错了意思?”
李梦舟微笑着说道:“你没有理解错,你可以继续完成把字帖写满沐阳城的承诺,但这份承诺的意义是要让世人知晓这篇字帖,你走错了方向,这份意愿是属于苏浙的,而你的意愿在杨家,沐阳城里没有人敢得罪杨家,但我不怕得罪杨家。”
杜长庚怔怔地说道:“你明知道杨家背后依靠着什么人,依然要介入其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梦舟将乌青剑摆在杜长庚的面前,说道:“若我说是遇见不平,拔剑相助,你信否?”
......
李梦舟和杜长庚没有什么过深的交集。
但李梦舟欣赏杜长庚的态度,在于杨家夺走苏浙考书院的名额,也属于他天枢院‘青九’的职责,更在于杨家的靠山是潞王秦承懿府里的管事。
这些理由完全足够了。
杜长庚的心思是有些复杂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李梦舟。
但自从苏浙病逝之后,李梦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直言不怕得罪杨家的人,这让得杜长庚在纠结了一下后,选择了默认。
或许在他心里也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
总之不管他心里想些什么,终是站在了杨家的府门前。
杨家是沐阳城的首富,府邸自然很大,且看起来也很威严。
府外足足有四名壮汉守门。
而且皆是五品武夫。
“这不是我们沐阳城里第一才子,杜长庚,杜大才子嘛。”
府门里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他是杨府的管家,显然,杜长庚的大名在沐阳城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杨府管家倒是装作很客气的样子,朝着杜长庚微微见礼,说道:“杜大才子不在城中写字,何故到了咱们杨家?莫不是想在杨家府门前题字?”
考虑到杜长庚的情况,李梦舟正要开口,没想到耳畔突然有道声音炸响,“让杨焕给我滚出来!”
那是杜长庚的声音。
他的腰背挺直,他的目光坚定。
李梦舟微有讶异的看着杜长庚。
杨府管家也是怔愕地望着杜长庚,忍不住问道:“杜大才子说什么?”
读书人亦有一身傲气,既然已经站在这里,杜长庚便摆出了坚决地态度,毫无惧色的看着杨府管家,“我说......让杨焕滚出来!”
杨府管家的面色渐渐变得难看,继而展露怒容,喝道:“杜长庚!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是沐阳城的什么第一才子,就敢如此嚣张!”
杜长庚淡淡说道:“苏浙才是沐阳城里第一才子,他本有望考上书院,是杨焕夺走了他的机会,我知道沐阳城,甚至都城里某些人都不敢得罪你们杨家,但在我眼里,你们连狗都不如!”
从读书人嘴里说出脏话,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因为读书人就算要骂人,也是不吐脏话,而抛开那些弯弯道道,直接出口成脏,亦表明了此时杜长庚的态度。
杨府管家气得如糖筛一般抖个不停,伸手指着杜长庚,急促地喘着气。
李梦舟悄悄靠近杜长庚,小声说道:“你吃错药了?态度居然这般强势?”
虽然他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杜长庚态度强势一些是应该的,但还是哪里感觉怪怪的。
杜长庚很淡然地回望了李梦舟一眼,说道:“不是我请求你,而是你自愿,若你不是白痴,就必然有所依仗,在我看来,你应该称不上白痴二字,那我便赌你是真的不怕杨家身后的人,既是如此,我又何必退缩?”
李梦舟很是错愕,他想着不愧是沐阳城第一大才子,脑筋是转的真快,若李梦舟真的完全不惧杨家及其身后靠山,那杜长庚的确不需要害怕,哪怕退一步来讲,李梦舟就是个白痴,那杜长庚也认了,这也算是变相的信任李梦舟。
而李梦舟自是不能辜负杜长庚对他的信任。
他缓缓握住乌青剑的剑柄,看着杨府的管家和那守门的四名五品武夫,凝声说道:“要么让杨焕滚出来,要么我便打进去。”
杨府管家从气愤的情绪里回过神来,自家小公子夺取苏浙考书院的名额,对于杨家而言,当然不是什么秘密,而他们也从未把苏浙,甚至杜长庚放在眼里,一直以来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现在杜长庚找上门来,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冷笑着看向杜长庚,说道:“苏浙已经死去数月,你现在倒是跑了过来,莫不是以为你曾经到官府状告我家公子一事,我们毫不知情?那时候是我杨家大度,饶你一回,而你却不识抬举,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是这位拿剑的黑小子么?”
李梦舟的面色黑了数分。
虽然经常有人拿他的肤色调笑,他早就习惯了,但该有的怒气却不会打消,他最讨厌的便是小白脸了。
而那守门的四名武夫此时突然来到杨府管家身边,先是瞄了李梦舟一眼,继而低声附耳道:“管家,那拿剑的黑小子不简单,必然也是一名武夫,而且实力不弱。”
杨府管家眉毛微挑,冷声说道:“区区一个少年,纵然是一名武夫又能如何,难道还会比你们更强?”
那四名武夫自然是笑着说道:“管家大人尽可放心,我们兄弟四人随便一个就能弄死他。”
仅仅只是守门的小厮,便是江湖上五品的武夫,的确能见杨家的势大,相信杨家里还会有更强的武夫存在,确实不该畏惧区区一个少年。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让杨焕乖乖滚出来了,也罢,反正在来之前,我便做好拔剑的准备了。”
李梦舟侧目看向杜长庚,笑着说道:“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今日我们便大闹杨府,把他们做过的丑事公布于众。”
杜长庚没有说话。
他也不是真的多么信任李梦舟,只是李梦舟肯为他出头,他当然也不能退后,这不仅仅是他的事情,也是苏浙的事情。
既然在明面上没办法帮苏浙讨回公道,或许也只能依靠拳头了。
他没有拳头,而看似李梦舟很强的样子。
他便姑且相信李梦舟一回。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杨府管家不屑一顾,朝着那四名武夫招手道:“把他们都给我打一顿,扔出这条街!”
杨家虽然在沐阳城里势大,连府令都得给几分薄面,但也没到敢肆无忌惮杀人的地步,这种事情当然只能暗地里去做,他已经给杜长庚还有李梦舟判了死刑,只是不能在此刻当众执行罢了。
那四名武夫摩拳擦掌,冷笑连连地把李梦舟包围起来。
“黑小子,我能够感觉得出来,你气息浑厚,显然也是有些本事,但你太年轻了,有些事情不该管的,便不要去管,现在,我便让你明白明白,江湖的恶水有多么深。”
五品武夫在世俗江湖也确实算得上是高手了,但也仅仅是对于寻常武夫而言,真正能够在世俗江湖闯出名号的最起码也是七品境界,而八品至九品才是受到江湖人尊重的存在,十品的武道宗师更是轻易不得见,视为神人。
而除了达到巅峰的少数的武道大宗师能够和二境修士相提并论外,一般的武道宗师也就是比观想境界的修行者强大而已,最多能达到初入二境的修士级别。
像武道大宗师第一人的赵无极,能够一刀斩杀二境巅峰修士,基本上仅次于三境修士,整个世俗江湖,都仅仅只有他一人罢了。
就算是赵无极都没能真正接触到修行世界,其他的江湖武夫最多也就是知晓修行者的存在,接触到修行者和真正接触到修行世界是两码事,像五品以下的武夫,更加没有机会认识到这个世间。
他们的话在李梦舟耳朵里听来,自然是很可笑的。
除了修行者外,他还有着最年轻的武道宗师的身份,他显然不打算动用修行者的手段,而是摆开架势,以使刀的方式握剑,神色平静的望着那四名武夫。
李梦舟的动作在他们眼睛里看来,也很是可笑,他们脸上泛着冷笑,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兵器,以合围之势朝着李梦舟迫近。
这样做对他们来说,当然是显得有些欺负人,但既然是在杨府里做事,执行命令是第一要务,他们也不想浪费时间,便干脆点,直接一起上,用最快速度解决掉李梦舟。
没有一个一个上,是他们的幸运,但就算是一起上,貌似也不是一件好事。
武道也要看天赋,但更多的还是刻苦,三十多岁的江湖高手已是很罕见,更遑论十几岁的少年,那四名武夫根本没有将李梦舟当回事,饶是如此,他们依旧决定一起上,在寻常时候,当然会避免掉任何意外的展开,但很可惜的是,他们遇到的却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