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平学院乃大苏建国三年,由苏翰林亲自操持创建,并担任学院第一任院长,故而又称大禹皇家学院。
学院里有东西两座九层圣塔。
一塔名为文。
一塔名为武。
文塔藏纳书籍十万八千册,农织耕种、四时节气、天文地理、星罗万象,无所不包,无所不含。
武塔藏武技功法九千册。
张屠夫等开国元帅,征战天下时所抢掠搜刮的武功武技,全都在这里。
曾有人言,若能参透武塔九千武学,成圣可期。
文武双塔为泰平学院立根之本。
塔分文武,学也分文武。
以学院南北中央大道为界,大道东为文学院,大道西为武学院。
当然,此界线仅为文武学院建筑之界,而非学子求学之界。
学子们习文亦可修武,修武亦可习文,只要能按时完成先生和教习布置的功课,学什么都可以。
泰平学院建院至今已有五十五年,向帝国输送了一批又一批可用之才,有许多如今已然是国之重臣,其中不乏朝堂上的一二品大臣,亦不乏驰骋沙场的百战将军。
泰平学院已然成了大苏帝国的国之重器。
近几年,朝堂上文武大臣呼声一片,请求苏翰林扩建学院,但都被苏翰林拒绝。
苏翰林不是不想扩建学院,恰恰相反,他太想了,做梦都想。
可他想的扩建和文武大臣想的扩建截然不同。
文武大臣想的扩建,只是扩建泰平学院的规模面积,扩大泰平学院的师资力量,从而招收更多学子,培养更多人才。
而他想的扩建,是要把学院扩建到每一州,再到府、县,甚至是村。
他要让大苏帝国的子民人人都有机会读书,人人都有机会习武,他要把每一个人所擅长的,或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全都挖掘出来,让他们全都为帝国所用。
若达成此举,非但大苏帝国全体子民的整体素质会发生质的飞跃,且帝国将会拥有用之不竭的各方各面的杰出人才。
双管齐下,大苏帝国必将一飞冲天,达到历朝历代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是这个计划实行起来实在太难太难。
首先,必须要有极其雄厚的财力支持。
而大苏建国之初,整个疆土一片断壁残垣,老百姓哀嚎遍野,无瓦遮身,无食果腹,国库穷得甚至都掏不出一千两银子,连老百姓急需的粮种钱都拿不出。
整整缓了二十多年,才算勉强缓过一口气,国库渐渐充盈起来。
如今,国库已然富足,有了足够雄厚的财力,但还需解决另外一个难题,而此难题才是真正阻碍苏翰林实施学院扩建计划的拦路虎。
不过苏翰林已经在动手铲除这只拦路虎,一场大苏建国至今从未有过的血雨腥风即将掀起。
但是就算死再多人,苏翰林的决心也不曾半点动摇过,他坚信这将是一场利在千秋的变革。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泰平学院的人很多,师生加在一起足有三万多人。
这是一方不大,却也不小的江湖。
有江湖,就有恩怨。
有恩怨,就要有解决恩怨的方法,否则江湖就乱了。
江湖不能乱。
泰平学院更不能乱。
文生文斗,武生武斗,这便是泰平学院解决恩怨纠纷的办法。
简单粗暴,但很有成效。
当然也可以去戒律院,找掌管教条的监察大人为自己主持公道。
铁面无私的监察大人,会秉持公正公平的原则,把一切都查的明明白白,然后赏罚分明,断不会徇私。
只不过去戒律院通常会被同窗们嘲笑鄙视,所以一般很少有人去。
李安作为武学院的学生,对去戒律院找监察大人做主的行为向来不耻,所以他从未去过。
即便经常被人找茬欺负,也不屑为之。
他喜欢用自己的拳头让对方闭嘴、认错、道歉,若是拳头做不到,那就咬牙忍着,忍到拳头足够强硬时,再把丢到的尊严找回来。
不过别看他喜欢用拳头说话,可他并非易冲动的人,恰恰相反,他性格沉稳,懂克制,知隐忍,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
可是今天他却冲动了,只因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
南境的兵都是软脚虾,被叛军和大牙狗一打就废。
南境的百姓都活该饿死,谁让他们平日里只会游手好闲,不知辛勤劳作。
不然家有屯粮,区区旱灾,何惧之有?
饿死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李安一听就怒了,怒不可遏,因为他正是南境人,他的双亲就是因为旱灾而活活饿死的,而他双亲皆为勤恳百姓,决然不是游手好闲之徒。
甚至直至断气那一刻,他的父亲还死死攥着家里仅剩的一把粮种,期盼老天爷快点下雨。
李安是靠这把粮种活下来的,但不是种到地里,而是放进了锅里。
没有水,只能烧火烙熟。
一把谷种,三十粒。
他吃了十粒,分给妹妹二十粒,而后领着妹妹离开家向北逃生。
可惜并没有走多远,他们兄妹俩就饿晕在路边。
幸而得贵人相救,才没有饿死路边。
贵人救了他们兄妹二人,并又意外发现他们二人拥有不俗的修炼资质,于是便把他们安顿进了泰平学院。
这或许是上天的垂怜,赏给他们兄妹二人一条活路。
却不想,这条活路今天就要断了,只因他一时冲动,可他并不后悔。
事关双亲名声,为人子者,当誓死捍卫!
只是他放心不下妹妹。
他这一走,这世上就只剩她孤苦一人了。
这小小弱弱的女子,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啊?
“唉——”李安越想越难过,可也只能无奈哀叹,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上天垂怜,佑他妹妹平安康顺。
“哈哈,李安,像只死狗一样被老子踩在脚下的滋味如何?是不是美极了?哈哈——”
嚣张的戏谑声正在李安头顶上空肆意大笑。
李安恨得咬碎钢牙,却又无力反驳,因为叫嚣者的臭脚正踩在他的脑袋上,并把他死死地踩在地上。
他的真元力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消耗殆尽,此刻确如死狗一般,被踩在地上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仲友武,是杀是剐,只管往爷身上招呼便是,休要说些没用的废话!”李安喝道,声音刚硬,浑然无惧。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让你嘴硬!让你嘴硬——”
仲友武被李安刚硬不屈的语气激怒,当即抬起脚对着李安的脑袋一顿猛踹。
坚硬的靴底,没两下就把李安的脑袋踢破,顿时鲜血四溅。
李安倒也硬气,紧咬牙根,愣是吭都没吭一声。
生死擂台下围了许多看戏的学子,本来还在起哄叫好的他们,看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起哄声戛然而止,纷纷露出不忍的表情。
“李安,快服个软,何苦遭这个罪。”
“李安,生死擂台上服软不丢人。”
“李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你就暂且服个软。”
有李安的同窗,或认识他的人,不忍看其被仲友武继续羞辱折磨,纷纷开口劝他向张友武服软。
“哈哈——”李安张开血染大口,纵声狂笑,喝道:“贱命一条,死则死矣,何惧之有!只怕断了脊梁骨,活着却不如死了痛快!”
台下人听了无不悚然,随之一股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仲友武却是气得脸色铁青,尤其是感受到台下气氛的变化后,禁不住勃然大怒。
他怒的是,明明他是胜利者,掌控李安的生死,可感觉却像李安是胜利者,他才是输家。
这他如何忍得了?
“既然死了痛快,那你就去死!”仲友武面目狰狞,冲李安怒吼。
脚上愈加凶狠,对着李安一顿猛踢,脚掌踢在李安腹肋处,都能听见清晰的骨裂声。
“唉,不过是低头服个软的事,何至于此?”台下有人摇头叹息,不理解李安的倔强意义何在。
“呵呵,古往今来,穷人的傲骨最是轻贱。”有人摇头冷笑。
但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出言反驳:“人有贵贱,傲骨岂能言贵贱?人若丢了傲骨,即便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哼!”那人听了不悦,打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望向台上挨揍的李安,张口讥笑道:“这李安的傲,傲得毫无道理,不过是虚荣心作怪罢了。
仲少说的有错吗?
南境之祸乱,至少有一半的责任在南境百姓和兵将,但凡他们争口气,岂会被大牙狗连屠数城,岂能被叛军几乎攻占半个南境?
若不是我们中央城及时派兵支援,南境恐怕早就落入贼人之手了。
李安身为南境人,维护南境人的名声无可厚非,可是不敢面对事实,承认自身的不足和错误,便是虚荣虚伪。
谈什么傲骨,可笑至极。”
“南境——唉,确实让人失望。”先前反驳之人这次却没有反驳,而是摇头叹息,赞同那人的说法。
周边的人也都是一阵摇头。
“哥!哥!哥——”
一道急切的呼唤声自演武场门口方向传来,并以极快的速度往擂台这边靠近。
众人顺声望去,只见一个圆脸女生一边喊着,一边朝这边急冲过来。
“是李然。”
“李安的妹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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