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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兰从来没见过齐芳这种人。
说她傻乎乎吧,但是她比谁都活得通透,活得自在,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但是,你说她不傻乎乎吧,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要当闺中密友。
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万一,她是个坏人,那齐芳岂不是吃了大亏?
姜舒兰哪里知道,齐芳这种人看起来单纯,但是看人眼光却准,能够让她第一面就喜欢的人,她一直觉得差不了。
从小打到大都是这样。
从来没失手过。
这就是齐芳的聪明之处了。
所以,姜舒兰迟疑了好一会,才没忍住问道,“你不怕我是坏人?”
“你是吗?”
齐芳反问,“你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坏人?”
这——
姜舒兰瞬间有些无语,齐芳这是典型的三观跟着五官走。
她忍不住笑了,不过有一点对方没说错,她确实不是坏人。
等带着齐芳去了一趟食堂后,齐芳瞬间跟打开了新世界一样,看着那食堂的饭菜,一个劲儿点头。
“不错不错,比我们棉纺厂的食堂丰盛多了。”
别看着棉纺厂在沪市,但是那边物资紧张。
那里像是海岛部队的食堂,清炒小白菜,爆炒鱿鱼,红烧猪头肉,更别说还有凉拌海带丝,和青菜虾米鸡蛋汤。
这哪里是食堂啊。
这就是自家做的饭菜都没这么丰盛的。
眼见着齐芳双眼冒光的样子。
姜舒兰忍不住笑了,“以前食堂没这么丰盛的,也是岛上厂子开了以后有了利润,这才从两个菜,变成四菜一汤。”
而且,这四菜一汤,还是两荤两素。
齐芳听了越发得意扬扬,“那我这运气可真好。”
在早来,可就遇不到这种好事了。
连带着,她对路建国的态度也好上不少。
两人是老夫少妻,齐芳又长得漂亮,有文化,还是城里人,路建国本来就让着她,齐芳这态度一好,他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宠爱了。
当然,这是姜舒兰没预料到的事情。
等把海岛这些地方全部都介绍结束后。
姜舒兰的任务便完成了,和齐芳提出告辞,齐芳没带饭盒,用的是食堂的搪瓷碗,正吃得不亦乐乎。
闻言,顿时站了起来,从口袋里面掏出一管东西,神神秘秘地递给她。
“舒兰,你收着。”
姜舒兰一愣,低头一看,原来是口红。
这在海岛真的算是稀罕物了。
“快,收着呀。”
齐芳忙推过来,“我从沪市一口气买了五只,这一只送你了。”
“这是蝴蝶口红,你涂嘴巴上,你本来就漂亮,一涂肯定更好看了。”
据姜舒兰所知,这口红可不便宜。
不止不便宜,还是高档货。
这齐芳不止能日常用雅霜,还能一口气买五只口红,这家底啊,真不是一般的厚。
姜舒兰没要,“这太贵重了。”
她推过去。
自己来负责齐芳,给她带路介绍,这是组织安排的活。
并不需要她这么重的谢礼。
齐芳饭都不吃了,跺跺脚,“这一款是大红色的,我皮肤不够白用得不好看,但是你不一样,你皮肤白,涂着肯定好看。”
“哎呀,舒兰,你怎么这么客气。”
“在这么客气,我就生气了。”
她有个毛病,喜欢把好看的东西,送给漂亮的人。
打小儿这个毛病改不过来。
不过,也得亏他们家家底厚,不然也养不起齐芳这个败家的。
眼见着食堂有人看过来了,齐芳又塞得厉害。
姜舒兰没法子,只能收下来,道了谢。
心里想的却是,下次无论如何要把这个人情给还上。
见姜舒兰收了,齐芳笑了,“这才对嘛。”
“下次见面,我们一起涂口红。”
她总觉得,来了海岛认识了姜舒兰,一下子像之前在沪市一样。
不过在沪市的时候,那些女同志嫉妒她,不跟她玩,还想让她送东西。
想得美。
一个二个长得那么普通,还想从她手里抠走东西。
想都别想。
而远在沪市的那些女同志,哪里知道,在她们面前一毛不拔,像是铁公鸡一样的齐芳。
竟然一到海岛,见人第一面,就送了一只五块二的口红出去了。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从食堂离开后,姜舒兰捏着那口红,打量看了一眼,短短的黑色外壳,长约四五厘米左右,拧开看了下,里面果然是齐芳说的大红色口红。
姜舒兰转了下口红,在想到齐芳那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真是个妙人。”
等姜舒兰回去的路上,就看到王水香愁眉苦脸的。
姜舒兰收了口红,追了上去,“怎么了,水香嫂子?”
在她印象当中,王水香一直都是那种很乐观的人。
王水香一看到姜舒兰,就跟看到亲人了一样。
“别提了,还不是这次给我分配的军嫂,真是气死个人了,一来咱们海岛,就到处挑剔,先是挑剔房子,又是挑剔没有家具,送她去供销社了,还要在踩一句,咱们海岛的供销社连她家乡的一半大都没有。”
“这我哪里忍得住?我说你家乡既然那么好,那你回去。”
这——
姜舒兰有了个不好的猜测,“结果呢?”
“那小媳妇顿时哭的梨花带雨,说我这个老牌军嫂赶她们这些新嫂子走。”
“还说要去举报我不团结,破坏老军嫂和新军嫂之间的关系。”
姜舒兰忍不住瞠目,“这、”
“你也觉得不讲理吧?”王水香气的捶胸。
“那后来呢?”
“我说举报就举报,我怕她了不成?明明是她嫌弃海岛,嫌弃部队,嫌弃组织,一脑子的资本主义才有的享乐精神——”
“我这话一说,对方立马蔫巴了,给我道歉,切!我稀罕她道歉啊,真的是恶性人。”
一听王水香没吃亏。
“好了好了,别气了,你看你这也是大胜而归。”姜舒兰忍不住安慰她,“水香嫂子,你负责的是哪家的人?”
“叫什么孙志庆家的,她男人好像是一个营长,尾巴都翘上天了。”
“至于这女同志叫什么,我还真想不起来了,反正你下次看到那个柔柔弱弱还爱哭的,肯定就是她了。”
要王水香说。
真的是丑人多作怪。
人家舒兰妹子这么好颜色的人,都不像是对方那般作妖。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说完了自己。
王水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那边负责的小嫂子怎么样了?”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当时在码头上,舒兰负责的那个是最为拔尖冒头的一个,漂亮是漂亮,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提起齐芳,姜舒兰忍不住笑了,“我负责的那个啊?”
“她是个妙人。”
“妙人?”
“嗯,往后水香嫂子见了她就知道了。”
这可真是引起王水香的好奇了,不过,她没太多时间好奇,还要去厂子上班。
她在舒兰家学了做脱水蔬菜后,去蔬菜厂应聘了工作,如今她一手好的脱水蔬菜工艺,算是厂内的大师傅了。
挣的工资,比他们家男人低不了多少。
这也是她敢送孩子去读书的原因。
想到这里。
王水香顿时有人追一样,“舒兰妹子,我先去上班了,咱们下次说啊。”
跟舒兰妹子说话,是真高兴,在多的气见到她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都能把气给消了。
姜舒兰嗯了一声,回了家。
到了晚上。
周中锋他们也下班了。
姜舒兰躺在床上,让他给摁下腿,白日里面跑的地方太多了,小腿跟肿了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月子病留下来的。
姜舒兰觉得奇怪,自己月子里面坐的算是好的了。
不知道为啥,这一双腿还这么娇气。
晕晃的灯光下,姜舒兰一双腿纤细笔直,莹白如玉,像是一个艺术品,就那些斜斜的搭在周中锋的膝盖上。
周中锋默默地收回目光,一双手摁了上去,舒兰的皮肤极为光滑,肤如凝脂,触感也极好。
周中锋喉结滚动,手下的力度加重了三分。
有些疼。
“你摁轻点。”
姜舒兰嘤咛了一声,周中锋眸光晦涩了起来,用着指腹的薄茧,划过她的细腿肚。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在战栗。
姜舒兰蹙起眉尖儿,吸了一口气,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往日里面冷的跟冰块一样的男人,自从开了荤,和她在一起后,满脑子都是不该有的东西。
姜舒兰索性不让他摁了,直接把腿给收了回去,提起正事,“中锋,你见到了路建国吗?”
周中锋半路又把她腿给拽到怀里。
原准备细细的按摩的,结果听到这话,他手一顿,下意识拧眉,“怎么了?”
姜舒兰收不回来,也来了脾气。
索性把一双又细又白的双腿,架在了他脖子上,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路建国人怎么样?”
她这般一副挑逗的样子,结果嘴里问的却是别的男人的事情。
这让周中锋很是不满意。
他直接抓着姜舒兰的脚腕,然后把人一拽,姜舒兰就从床的那头给滑到这头,稳稳的到了周中锋怀里。
而且——
她现在这个姿势很是羞耻。
像是,整个人都把对方给夹住了。
姜舒兰脸红的滴血,“你松开!”
这一次,她是真要挣脱开来了。
但是,她低估了男人的力气,对方不止没松手,还直接把她又往前面拽了三分,压在男人脖子上的腿,也慢慢下滑,到了紧实有力的腰间。
然后——
就是现在这种局面。
姜舒兰半躺着,腿被架的半高,就像是螺丝和螺帽,贴合在一起不说,而且还在慢慢收紧进入完全贴合的状态。
姜舒兰的脸已经能用通红来形容了,是爆红,红的滴血。
两人在那方面还是相当的保守的,一直都维持着一个动作。
周中锋在上,姜舒兰在下,就连上次舒兰坐在周中锋身上,也是头一次。
哪里知道,那个动作姜舒兰还没能接受,这么快就又开发了新动作。
而且一个动作,比一个动作更为羞耻。
姜舒兰恼羞成怒,“周中锋!”
“嘘!别把孩子吵醒了。”
姜舒兰,“!!!”
姜舒兰快气死了,然后就见到周中锋突然前倾了半分,那种触感就更明显了。
姜舒兰顿时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作为过来人,她是在清楚不过的了。
她顿时咬着唇,一个字都不说了,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他。
那眼睛似乎在说,你流氓。
周中锋看着舒兰这副样子,突然笑了,“咱们再约法三章,在窗上,不提其他男人好吗?”
他本就生的俊儿,浑身透着一股冷,这一笑,宛若是冰雪融化,带着说不出的好看。
还有着故意姿态勾引人。
姜舒兰算是知道了,面前的男人为什么突然这般样子了。
这是吃醋了。
简直就是一个小心眼。
“我是问你正事,你想哪里去了?我问路建国,是因为她媳妇齐芳,我今天接待的齐芳。”
周中锋还是没松手,“嗯?”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妥帖教养,在遇到舒兰后,似乎都化为乌有了。
而且,随着日子越久,这一份隐晦的感情也就越深。
“就是路建国娶了个小媳妇啊,齐芳是个妙人,我想问下,路建国这人怎么样,要是不好的话,我还是提前跟她说一声,免得齐芳吃大亏。”
这让周中锋顿了下,简单的说了一句,“路建国人不错,沉稳有能力。”
这话一说,姜舒兰还想在问些什么。
结果,周中锋直接欺身过来,堵着了她的嘴。
在姜舒兰浑浑噩噩的时候,她在想,她要问什么来着?
好像忘记了。
等隔天起来,姜舒兰的浑身,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一样,刚要坐起来,下腹一股热流。
姜舒兰还以为月事来了,结果一看——
那乳白色的东西,她差点没被气笑了。
“周中锋!”
下次再让他上来,她都不叫姜舒兰!
她都没脸去见人了。
都怪周中锋,哪里料到,她刚骂完,门就被推开了。
周中锋端着一个一盆水进来,一个痰盂,胳膊下夹着一个牙杯里面还有挤好的牙膏。
“在骂我?”
周中锋挑眉,把搪瓷盆放在地上,痰盂放在一旁。
姜舒兰被抓包,她脸色有瞬间不自然,很快她就平静起来,“你怎么没去上班?”
“今儿的请假半天。”顿了顿,他语气拉长,“专门在家伺候你。”
姜舒兰,“??”
很快,她就明白了对方嘴里说的伺候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伺候。
脸是对方洗的,牙是对方刷的,甚至,连痰盂都是对方倒的。
等都结束后。
周中锋又再次端了一碗瑶柱青菜粥进来,“补身体。”
姜舒兰,“滚!”
这会知道心疼她了,昨儿的夜里,也没见到对方心疼心疼她。
“好了,张嘴。”
周中锋像是没听到一样,拿着勺子静静地喂她。
姜舒兰一脸警惕,“周中锋,你又有啥幺蛾子了?”
“我告诉你,你今晚上休想上我的床。”
“噗——”
打了招呼进来的齐芳,没想到,刚一进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言论。
这一声噗,顿时引起了姜舒兰和周中锋的注意力。
两人齐齐地看了过去。
姜舒兰没想到还有外人,脸顿时通红,忍不住踢了一脚周中锋。
周中锋面不改色的站了起来,“我去给你热粥,你们两人说话。”
他不认识这位女同志,想必对方就是舒兰昨晚上口中的齐芳了。
等他一走。
齐芳顿时捧着胸口,“舒兰,你爱人好俊啊。”
姜舒兰脸有些热,她没接这个话题,而是指着床边的椅子,“你先坐一会。”
齐芳喔了一声,一脸的八卦,“没想到啊,舒兰,你在家……这般威武。”
她忍不住鹦鹉学舌,学完忍不住笑了,“我也爱在路建国面前说这一句话。”
“但是,舒兰我跟你说,这样说是没用的,那些臭男人只会得寸进尺。”
“你要这样——
齐芳贴着姜舒兰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姜舒兰一愣,“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然你以为,路建国怎么会那么听我话?”
“舒兰啊,你还是太老实了,你要记住,在这种事情上,咱们女人才是主导者,男人?男人算个屁。”
“你要想把他们管的死死的,这方面你一定要获得主动权。”
姜舒兰还第一次听这种言论。
她完全是懵的,有些意外地看着齐芳。
昨儿的她还把齐芳当成小妹妹看待,今儿的这一席话,姜舒兰觉得齐芳有些像大姐大。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这是我妈教我的,不然,她哪里能管我爸一辈子。”
他模样好,还会挣钱,还有体面的工作。
但是,在家却是个妻管严。
这都是她妈教育有方。
姜舒兰目瞪口呆,“那他们会听吗?”
“当然会。”齐芳想了想,给姜舒兰看了下自己衣领子。
姜舒兰顿时目瞪口呆。
果然。
还是她太单纯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姜舒兰看着齐芳的目光完全变了,齐芳察觉到了,越发得意洋洋,“好了好了,我是来找你玩的,不是提那些臭男人的,晦气。”
姜舒兰,“……”
仿佛之前说的激烈的不是她一样。
“你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的嫂子们玩?”
这才是姜舒兰觉得奇怪的地方,
她和齐芳也就认识一天,见了一面而已。
而和齐芳一起岛的那些嫂子们,基本都是和齐芳是旧相识了,就算是之前不认识,在招待所,在船上那么久,也都认识熟悉了。
“别提了。”
齐芳叹了口气,“她们今儿的都要去面试工作了,就我一个闲人。”
提起面试工作,姜舒兰突然想起来自己忘掉了什么。
“我可能也陪不了你玩。”
齐芳抬眼看她。
“我也要去弄面试的事情。”
不过,她要去工厂那边,而不是学校岸边。
这——
齐芳抓了抓脑袋,“可是我不想回家和那三个兔崽子相处,我能和你一起吗?”
昨晚上她和路建国有多激烈,今儿早上,那些孩子看她就有多敌对。
一口一个后妈,一口一个妖精。
心宽的齐芳也受不了,还要脸的。
姜舒兰想了想,“也成,但是你要少说话。”
齐芳比划了一个嘴巴闭上的动作。
“肯定,我接下来就是哑巴。”
等要出门的时候,齐芳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怎么没擦口红?”
“快,你去擦下。”
姜舒兰,“我还没吃饭,下次吧。”
她有些不太习惯。
齐芳有些失望,但是也没勉强她。
倒是,周中锋听到口红的时候,下意识地竖起耳朵。
“你没吃饭,带在路上吃。”
是隔壁那家给的玉米棒子,刚煮好,嫩黄色,看起来就又甜又嫩。
姜舒兰嗯了一声接了一根,顺手递给齐芳了一根。
齐芳有些犹豫,“我吃饭了。”
但是,她又在咽口水,闻起来很香甜的样子。
“这玉米又糯又甜,你尝尝。”
这下,齐芳不在犹豫,接过来就咬了一口,满足的眯着眼睛,“比食堂的好吃。”
下一秒。
姜舒兰有了个不好的猜测,果然,就听到齐芳兴高采烈,“舒兰,要不我把生活费交你家,以后我来你家吃饭?”
姜舒兰想也没想的直接拒绝了。
“别,这不合规矩。”
“岛上不允许私人做买卖。”
废话,齐芳可不是一个人,她背后还有三个孩子,加上一个路建国。
他们这要是收一个,意味着有潜在的四个危险。
他们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这根本不是钱的事情。
“这样啊。”
齐芳有些失望,不过,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临走的时候,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她又折了回去,从兜里面掏了两兜大白兔奶糖,递给了铁蛋儿。
铁蛋儿没接,一边啃玉米棒子,一边下意识地去看姜舒兰。
姜舒兰有些头疼,“齐芳,你每次给的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根本没法收。”
像今天早上,他们家给对方了一根玉米棒子。
齐芳直接给铁蛋儿抓了两把大白兔奶糖,少说有二十个。
这大白兔奶糖可是金贵的东西,卖的贵,一般人都舍不得买,得一个都要仔细吃好久。
在看看齐芳,随手就抓了半两糖出来。
好几块钱呢。
齐芳下意识道,“贵重吗?”
“不贵啊,就给孩子几颗糖而已。”
而已——
姜舒兰不知道齐芳到底是啥家庭的。
下一秒,齐芳就不管孩子接不接了,直接把大白兔奶糖全部塞到铁蛋儿兜里面,兜里放不下,剩下的放桌上了。
“就是一点糖,舒兰,你别在念叨了。”
看了一眼还发懵的铁蛋儿。
姜舒兰忍不住叹了口气,朝着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接下来了。
等姜舒兰和齐芳离开后。
姜父和姜母都跟着看了过去,下意识地说道,“这姑娘是啥家庭啊?”
昨儿的听舒兰说,对方送了她一只口红。
今儿的又给了第一次见面的孩子,两兜奶糖。
姜父和姜母自认为,他们家如今的条件算是不错到了。
但是——
像齐芳那种大手,真的是少见。
或者说是从来都没有过。
倒是,周中锋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了,解开围裙,递给了姜母,说了一句,“齐芳爷爷是开商行的,后来他们家把财产都捐给组织了。”
“连带着沪市棉纺厂,原本也是他们家的,在出事之前,他们家老爷子把厂子也捐出去了,只留下棉纺厂两个工人的名额,外加一间房子给他们一家人住着”
这也是齐家能躲过一劫的重要条件。
当初,他们家差点被冠上了大资本家的称号,但是好在,齐芳爷爷散尽家财,到最后他们家的房产,也只剩下的那一间二十平方房子。
别说大资本家了,按照评判条件,他们家的房子还没,人家普通工人家的好。
全家穷的叮当响。
当然,这是外人看到的。
只是,眼瞧着齐芳来了海岛后,能这般大手大脚,显然是以前养成的习惯了。
若说之前在沪市还收敛点,来了海岛直接就原形毕露了。
到底是条件好,出生好出来的姑娘,对待钱和物的态度,和普通人真不一样。
姜父和姜母听完了,忍不住感慨,“那姑娘的爷爷是真聪明。”
周中锋点头,当初他查看这次新兵资料,以及家属资料的时候。
他就留意过路建国和齐芳,尤其是齐芳家的情况,他们家算是当初那一批商行里面,唯一一家现在活的好好的人家。
剩下的不是被下放了,就是被安排去扫厕所了。
当初齐芳爷爷把家产全部捐干净的时候,还不少人笑他,是个傻子。
放着下单的金母鸡不要,洋气的小白楼不住,全家人挤到那二十平方的房子里面。
日子过得极为磕碜。
当时,还有不少人上门奚落他们齐家来着。
但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也才三五年的光景,政策就变了。
原先那些笑的人,恨不得天天哭。
而齐家的日子虽然清贫了几年,但是到最后人却全全乎乎的保住了。
周中锋想到舒兰和齐芳的亲近,他微微拧眉,在资料当中,齐芳这个人怎么说?
说她傻,她相当聪明。
但是说她聪明,又似乎对这个词有些侮辱。
对方是个很复杂的人。
周中锋思忖了片刻,决定先观察观察。
另外一边。
随着姜舒兰离开的齐芳,还不知道他们家老底都快被周中锋给翻了一个底朝天。
不过,知道了就知道了,她也无所谓。
反正齐家的事情,不说沪市的人全部知道。
那也是大半都知道的。
齐芳随着姜舒兰在岛上走,她发现一路上不少人都跟姜舒兰打招呼。
当然,开始她还以为是她自己,因为她长的漂亮,大家都看她,结果最后发现,是跟舒兰打招呼后。
她也不尴尬,跟着姜舒兰屁股后面跑。
姜舒兰看着这般样子的齐芳,忍不住点了点头,这姑娘内心是真强大。
一路到了厂房办公室后。
那边人已经在排队了,而且都是生面孔。
这些嫂子们便是昨儿的才上岛的那些。
像齐芳这种心态,不上班,不挣钱,只靠自家丈夫养着的到底是少数。
大多数都像是王水香那种,家里的日子过的紧巴巴,需要自己在多挣一份钱,补贴家用。
所以,在看到齐芳和姜舒兰一起后。
大家顿时皱眉,带着几分警惕,“齐芳,你也来找工作?”
齐芳是沪市城里人,长得漂亮,又有文化,听说还是高中毕业生。
只是,大家原以为齐芳会去学校那边应聘,毕竟,工厂和学校比起来,到底是差了一分体面。
齐芳摇摇头,又从兜里面抓了一把瓜子磕着,“我陪人来的,没事,你们面试。”
曹水生媳妇苏梅听到这话,下意识皱眉,“齐芳,你该不会以为认识了本地人,就能进厂子了吧?”
苏梅比齐芳大几岁,她吃亏就吃亏在自己没文化。
只读了小学四年级,学校那边的老师,才选六个人,她肯定是应聘不上了。
听说,海岛这边厂子给的福利也丰厚,这才来了厂子面试。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们老老实实排队,一来就遇到了一个插队的齐芳。
怎么说?
大家顶着日头排队的时候,齐芳带着帽子,站在阴凉处嗑瓜子,实在是太气人了。
齐芳吐了瓜子壳,拍了拍手,“我都说了,我不进厂子,不上班,你这人怎么听不懂呢??”
苏梅看了她一眼,随即把目光放在了姜舒兰身上。
昨儿的她们就见过一面,姜舒兰实在是太漂亮了,在那码头上也是极为亮眼的存在。
“你要给齐芳走后门?”
这话一落,原本排队的几十号人,同时望了过来。
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满。
“凭什么我们都要排队面试,齐芳却可以走后门?”
“我昨天有看到齐芳在食堂塞给这位女同志东西,该不会是贿赂吧?”
这话一说,现场顿时哗然。
“我也看见了,一大早齐芳口袋里面装的鼓囊囊的去了周家。”
“就是这位女同志的家。”
“齐芳贿赂,齐芳贿赂,齐芳贿赂。”
“还请组织严查。”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屋内的人。
司务长本来在看发货情况的,但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不由得出来了。
“怎么回事?”
他一眼就看见了外面抗议的嫂子们。
“齐芳贿赂这位女同志,对方给她走后门。”
一看到司务长,苏梅就开口了。
她心里极为不忿,大家都在为了一个工作岗位争的头破血流的时候,齐芳怎么能这般轻松?
凭什么?
这不公平。
这——
司务长皱眉,看向姜舒兰,在苏梅以为姜舒兰和齐芳要被批评的时候。
哪里知道。
司务长竟然语气温和的问姜舒兰,“舒兰,怎么回事?”
甚至,都没加同志两个字。
这让苏梅她们心里顿时咯噔了下。
下一秒。
姜舒兰扫了一眼他们,又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她们怀疑我给齐芳走后门,就这么简单。”
“荒唐!”
司务长声音带着几分震怒,“海岛部队的厂子应聘工作,会有三个环节,个人根本无法参与应聘工作。”
“更无法塞人进来。”
“这是开厂子之初,就已经制定下的规则。”
这话一落。
苏梅她们脸色不好看,她们是新来的,哪里知道厂子还有这一项规定?
“我——”
苏梅脸色有些发白,“确实有人看到了齐芳送给这位女同志东西。”
“我是送了怎么了?”
这下,心宽的齐芳也忍不住火了,“我觉得舒兰好,我送她东西怎么了?还需要你们来批准?”
“再说了,谁说我要来应聘工作了?我齐芳有男人养着,再不济我还有嫁妆,我用得着这么辛辛苦苦一个月,就赚那三十块钱吗?你看不起谁呢?”
她买几管口红,在买点雅霜和眉笔,或者烫个头买个衣服,三十块钱就没了。
一天,她都能全部花完。
这话,怼的大家哑口无言。
苏梅实在是害怕,齐芳抢走工作,要知道名额是用一个少一个。
她冷笑一声,“那谁知道?”
“你既然还不服气,那就拿出证据来。”
姜舒兰脸色平静地看着她,“你说齐芳贿赂我,有证据吗?”
苏梅哪里有,不过是众口铄金而已。
“你没有对吗?”
“我有。”
姜舒兰朝着司务长问,“昨儿的报名名单出来了吗?”
司务长点头,把名单递给了姜舒兰。
姜舒兰打开名单,然后翻到报名表的那一页,竖在了苏梅面前,“你看清楚,这是今天参加面试人的名单,请问,有齐芳吗?”
苏梅到底是识字的。
她简单的看了一遍,确实没有。
她晃了下身子,还企图狡辩,“谁知道你会不会今天加进去?”
这下,司务长开口了,“规则已经定好,提前面试的名单,第二天是无法加人的。”
“厂子的领导,不是傻子。”
这话一落,苏梅的脸色越发白了,她往后退后了一步。
周围的人也都一惊,下意识地和她拉开了距离。
大家先前都指责姜舒兰和齐芳,但是她们都没冒头,真正冒头的只有苏梅而已。
苏梅一身冷汗。
而姜舒兰看了她一眼,樱唇轻启,“开始面试。”
这话一说。
苏梅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一歪,斜斜的栽了下去。
晕倒过去之前,她在想。
姜舒兰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