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路是利国利民之事,只是投入资金巨大,风险也大。
早在很早以前韩佑不算很严谨的换算过了一下购买力,一贯钱相当于后世的四千块。
后来韩佑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首先就是货币贬值的问题。
前朝昏君贪,下面的官员贪,钱也用不到正地方,各种暴政、苛政层次不穷,导致金钱购买力逐渐下降,货币供应量在前朝末期猛然增加,超过市场需求后的直接反应就是货币价值下降,物价普遍上涨。
前朝皇帝被干掉后,各道各州府的世家人人自危,还以为要天下大乱,高价收购物资囤积。
结果最后风平浪静,可这些东西都买了,再卖了的话平白无故赔了不少钱,不想赔钱,那就高价卖,很多民生物资也都挤压着。
物价上涨了,百姓和许多行业的购买力就下降了,最恶心人的是世家和某些商贾们,他们赚一百块钱,只花一块钱,钱根本不流通。
还有个国朝财政赤字,户部穷的和三孙子似的,加剧了恶性连锁反应。
这也是为什么老八总在宫中与蒜公公大眼瞪小眼的缘故,明明国库有了钱,钱又花哪去了,怎么花的这么快?
除了这些问题外,还有地域问题。
在京中的韩佑感觉不是很明显,只在京中花钱倒是无所谓,一旦涉及到各道各州府的话,同样一件东西,物价差几倍,有的地方是贵几倍,有的地方是贱几倍,包括人工。
就说城北修建体育场,京中百姓做工,一日是五十文到六十文,一个月不到半贯钱。
可要是从旬县那边雇工的话,或者长垣,一日才二十文到三十文,要是每天给他们发六十文,他们能把腰子累断往死里干。
这里还涉及到了一个牙行,也就是中间商的问题,一旦需要大量百姓上工,就需要通过“中介”,比如牙行,或是工部。
前朝工部和牙行都挺贪,心也都挺黑,狠的时候直接吸血吸一半。
人工、工料、工时,单单是从城南修到旬阳官道,距离长远还有五十公里的位置,投入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因为北门御庸和工部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发现,修的越远,雇的人约多,工料用的越多,反而钱花的越多。
这就是个很没道理的事情,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批发价肯定要比零售价便宜才是。
实则不然,工部的工料是从各道拉过来的,而各道的工料,又是各地官府筹办的,各地官府呢,又被各地世家把持。
各地官府与各地世家是个什么德行,不用多说。
一看京城需要这么多工料,可想而知,这群王八蛋会抬高价格。
和官府抬高价格,冷不丁一看无法理解,可深了一想又很好理解。
不抬高价格,可以,但是我们提供不了那么多工料。
砍树不需要人啊,要那么多,我们是不是得多雇民夫。
运送不需要人啊,工具不需要换啊,他们吃的喝的,我们不都得用钱吗。
让韩佑记忆深刻的是,裴麒去工部问工程的事,一个和他相熟的主事还乐呵呵的说贵有贵的建法,便宜有便宜的建法。
后来裴麒和韩佑一报告,后者气的直拍桌子。
贵的建法,自然是按照韩佑和姬鹰的正常要求。
至于这便宜的建法,类似于后世恒大的烂尾楼,肖申克上午关进去的,下午就能挖出来。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既然是高标准高要求,那就是要的工料越多,越贵。
最后北门御庸想到了一个方法,直接签订书约,要不然按原价给够工料,一次性定下来,要不我们自己花钱自己找人弄工料。
当然这些都是一系列的计划,并不是说马上去做,马上投入。
韩佑最后会和天子谈,和朝廷谈,他会先期垫付一部分钱,这个钱肯定不是白给的,而是说他需要一些权利,比如广告权、道路使用权、运送权等等等等,总之不会赔钱,双赢。
想谈这些,就得先把工料的事敲定。
想敲定工料的事,就得等于先拿出一部分“保证金”。
韩佑当时也是装b,让北门御庸自己看着办,只要不耽误四季山庄运营与体育馆修建,其他钱都用到这上面,哪有钱从哪弄钱,小胖子全权负责,不用事事和韩佑说。
韩佑具体也不知道四季山庄的账面上还有多少钱,反正知道肯定不够用,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完的,就没太当回事。
结果北门御庸听说了王海赔偿费下来了,三十万贯,俩人就一合计,用了。
王海呢,知道韩佑不想动他的钱。
北门御庸呢,又知道王海不会花这个钱。
俩人一啪即合,就将这钱送去了工部,让工部签订了几份书约。
这就是整件事的前因始末,韩佑将王海叫来后了解完所有情况,脑瓜子嗡嗡的。
正常来讲的话,这钱花就花了,问题是这钱根本不是赔偿费,而是“彩礼钱”!
“我尼玛个大西瓜。”
沉默半晌之后的韩佑叫骂连连:“江追啊江追,你还不如陆百川呢!”
江追根本没搭理韩佑,只是望着王海,满面艳羡之色:“本统领是统领,你就是个护院,她怎地就看上你了呢?”
蹲在旁边的陆百川也是拍着大腿:“未见过世面,未见过世面哇,早知当初本将陪那赵家千金十日好啦,哎呀,良机,错失良机啊!”
王海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唯独王山人间清醒,叹息连连。
作为异父异母的兄长,自己老弟被吏部尚书家的千金看上了,他没有丝毫喜悦之色,反倒是忧心忡忡。
不说身份不对等的事,就说一旦王海嫁入赵府,韩府和赵府结为亲家,天子能不猜测吗?
“少爷。”
王山嘴里暗暗发苦:“你快想个法子,小海哪能下嫁入赵府,这…这不得遭老罪喽。”
“那叫娶,什么下嫁。”
“就是下嫁,自古只有男方聘礼,哪有女子聘礼的,小海说穿了就是个下人啊,这身份哪里般配,真若去了赵府与赘婿何异,莫说当夫君,怕是连下人都不如。”
王山这么一说,江追和陆百川也不嫉妒了,俩人开始乐了。
江追看着陆百川,嘎嘎怪笑道:“大小姐,请海纳。”
陆百川掐着嗓子:“有点长,弄短点!”
江追:“是,大小姐稍待片刻,短了,还请大小姐首肯,小的要入了。”
陆百川:“姑奶奶应允了,入。”
韩佑:“…”
王海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韩佑憨笑道:“少爷无需忧心,小的去寻赵大人就是,将误会说清楚。”
“这怎么能说清楚,钱都花了,赵泰不是普通人,既然收了钱,咱又不办事,就算是将钱送回去他也会记恨上咱们。”
韩佑也是麻了爪,三省制之后,他还真不怎么怕这台这位吏部尚书,有了三省,六部的权柄都会被大幅度的稀释,问题是三省制之后,赵泰是要当侍中的,比吏部尚书权柄更大。
韩佑也不是怕赵泰,只是觉得没必要交恶,老八明显是要重用赵泰的。
很多事就是这样,大恩常提就是仇,韩佑觉得自己要是天天和老八说什么我为你做了多少多少,为你付出多少多少,然后现在我要整你下面的谁谁谁,你不给我面子如何如何的,这样不对,不是朋友的相处之道,更不是君臣之间的相处之道。
眼看着大家一时都想不出个办法,裴麒跑了进来,面色阴沉如水。
“少尹,祝隆那老狗被人接走了!”
“什么?”韩佑冷笑连连:“京中竟还有人敢不给我韩佑面子,谁!”
“赵熊。”
“赵…”韩佑愣住了:“从南地来的那个老鬼?”
“是。”
“赵家的赵熊?”
“是。”
韩佑的嘴角开始小幅度的上扬了:“赵泰的亲戚?”
“是。”
“好哇!”韩佑哈哈大笑:“赵泰啊赵泰,你竟敢如此不给我面子,那三十万,老子不退了,他娘的事也不给你办了!”
裴麒一脸懵逼:“吏部尚书赵大人和赵熊不是心生间隙了吗,您之前说的,赵泰是赵泰,赵家是赵家,不可混为一谈。”
“什么不可混为一谈,打断骨头连着筋,人家是亲戚,关系好着呢,哈哈哈哈哈。”
“少爷,小的觉得有古怪。”
王海皱眉道:“祝隆是北地豪族,轻易不离开坪洲,赵熊是南地豪族,前朝告老还乡后从未回过京城,二者一前一后入了京,还是在年关,只是巧合?”
韩佑瞳孔猛地一缩,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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