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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稻花没跑去给吴家人帮忙——夏家人去的已经不少了。
再说她一个小娘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关键是跟吴家人也不是很熟,即便勉强去了现场,也只有添乱的份儿。
夏稻花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给旁人添麻烦,于是自觉地没去吴家帮忙,而是领下了带孩子的任务。
她还拉上了小姑姑夏玉娇,带上了菱花、枣花、六郎这几个小的,一块儿去街上扫店吃零嘴儿去了。
阿柳和槐花更小,但夏稻花对这两个实在是伸不上手。
这么小的孩子,万一磕了碰了,那可不是玩的。
再者说,带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出去吃外头的东西,大家伙儿也不能放心哪。
于是家里人把这俩娃托给了大姑夏雪娇照看,大姑性子爽利,照看孩子也是一把好手。
她也跟吴家人不熟,同时很自觉自己是个寡妇,不愿去掺和人家盖房子的喜事。
夏稻花带着小姑姑夏玉娇和孩子们就上了街。
此时她已经知道,上回中招的小吃街,是魏公公手下的地盘。
但既然已经把魏公公发展成为了自己人,去小吃街转转,自然也不妨事。
请孩子们吃了几样小吃,馄饨面、旋羊头肉、烤包子、烧鹌鹑、滴酥鲍螺、冰碗儿、糖画儿……
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兴高采烈、不亦乐乎。
一个个撑得小肚鼓起来、东倒西歪,很有几分像是那种刚刚吃得歪了嗉子的麻雀或者小鸡仔。
夏玉娇也露出了难得的笑颜。
一行人吃饱喝足,慢慢地往“稻花香”走去,一路散散步,既方便说话唠嗑,也好消消食。
路过回春堂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女乞丐,倒在回春堂门口。
那女乞丐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破衣烂衫,看不出本来面目。但看身形能看出来,是个成年女人。
还是个孕妇。
或者,也有可能是得了肝腹水、血吸虫病之类的疾病……
她背上还背着个同样破衣烂衫的小孩,用绑带绑在身上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跟六郎差不多大的。
两个孩子都很瘦,身体很单薄,看起来轻飘飘的。脖子细细的,显得脑壳格外大,看起来有些颤颤巍巍的。
下巴很尖,眼睛很大。眼窝很深,有些眍?进去了。
回春堂的伙计出来赶人:“喂喂,要死到别处死去,不要死在这里,耽误我们做生意!晦气!”
那女人艰难地爬动了两下,就再也挣扎不起来了。
夏玉娇一见这个女人,就生了恻隐之心。孩子们也有些难过。
夏稻花倒是有点困惑。
按说回春堂这种医馆,好歹得顾忌几分名声,这样子的做法,难道不怕失了人心,影响生意吗?
拉着旁边看热闹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女乞丐,原本不是女乞丐,而是随着丈夫一家一起逃荒,来到吉祥县的流民。
除了夫家亲戚之外,两口子还有三个孩子。除了这背上背的、身边站着的,还有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儿。
一家人来到了吉祥县,但那会儿,谢县令还没有获罪呢,自然没有杨县令安顿流民的事。
好在那时候流民不算特别多,还能找到些零散的活计,多数人都是在南城根底下搭个窝棚住。
只是流民聚集得越来越多,慢慢地就混乱起来了。这女子的丈夫就死在了一次斗殴之中。
女子的丈夫死后又渐渐显了怀。
她说孩子是丈夫的,夫家不信,占据了她跟她丈夫的窝棚,将她和两个小孩儿赶出来,却把她的大女儿卖掉了。
这女子带着两个小孩子,又有了身孕,而且不是本地人,自然找不到什么活儿。
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渐渐就沦落成了乞丐。
此时这女子又得了病,浑身烧的火炭一般,实在挨不住了,便想到回春堂讨些药来吃,却被伙计轰了出来。
夏稻花这边跟看热闹的老太太听了事情的始末,只觉得疑点重重。老太太似乎隐瞒了些什么没说。
但那边夏玉娇已经眼含热泪,去扶那女子了。
夏稻花急忙阻止:“小姑姑,你别动,万一她这病不能随便动怎么办?”
夏玉娇迟疑了一下,夏稻花急忙说道:
“小姑姑,我不是反对你帮她。
你赶紧进回春堂,请个大夫出来给这女子看看,诊费药费咱们出。
我听说,有些病人是不能乱动的。
得问过大夫,才知道能不能扶她起来。直接上去扶她起来,搞不好会帮了倒忙、加重病情的。”
夏玉娇原本情绪汹涌,可听见夏稻花这样说,虽然不知真假,却也听了劝,收了手,进了回春堂。
夏稻花走近了那孕妇,看了看她的模样。
脸上都是泥,倒是看不出脸色如何。裸露出来的手上,有不少红肿,不知是冻疮,还是别的什么毛病。
两个孩子此时已经哭花了脸,满脸的鼻涕眼泪,倒是身上的衣衫,虽然十分破旧、也不合身,却洗得干干净净。
看得出来,这倒在地上的女乞丐,平日里照顾两个孩子,应该还是挺精心的。
夏稻花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争吵声,紧接着,竟然看到回春堂的伙计,将夏玉娇给推了出来。
夏玉娇趔趄了两下,差点摔倒。
夏稻花一下子就怒了,冲了上去扶住了夏玉娇,冲着那伙计吼道: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这小子好不晓事,怎么能动手打人呢?莫非你们这回春堂,其实是靠打人治病的?”
夏稻花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因为愤怒抬高了声调,吐字却清清楚楚。此时之前围观女乞丐的众人,这会儿听了夏稻花的话,不知谁起了个头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众人的哄笑声就响了起来,还有拍巴掌、叫好、喝倒彩、吹口哨的。
回春堂平日里药价就贵,对那些普通百姓和穷苦人家态度一贯恶劣,但这些人往往被欺负了,也只是哭一场,或者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这一回竟然遇到个会吵架的,让他们这些围观的,都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
那小伙计却不服气,嚷嚷道:“谁让她竟敢呵斥我们朱大夫的?我们朱大夫早就说了,不会管那贱女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