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真人送出的“玄玉”是一块“仙之玄玉”,对应炼气士传承。
在五仙传承之中,炼气士传承对应地仙,居于第二,仅次于对应天仙的谪仙人传承。
关键是,这是齐玄素缺少的最后一个传承,只要补全炼气士传承,齐玄素就能如李长歌一般成为完整的后天谪仙人,也意味着他能够从天人的逍遥阶段跻身为无量阶段。
这也是齐玄素如此激动的原因。
不管道门再怎么发展,以境界修为作为立足根本是不曾改变的。
离开清微真人的中军大帐之后,齐玄素返回自己的营帐,开启隔绝内外的阵法,又让小殷在外面站岗望风。
齐玄素再次以子母符联系上了七娘。
七娘正坐在葡萄架下方的藤椅上,如今已经过了清明节,葡萄藤碧绿一片,自有勃勃生机的意味。
齐玄素总觉得这个背景有些眼熟,似乎曾经来过,他想了一会儿,大概记起来了,这应该是渤海府的梧桐院,看来七娘又去打李青奴的秋风了。
“有事说事,发什么愣。”七娘在地上敲了敲手中的烟锅。
齐玄素回过神来,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
七娘听完之后,眨了眨眼:“然后呢?”
“然后清微真人赏给我一块‘仙之玄玉’。”齐玄素问道,“七娘,应该没什么问题?”
七娘道:“没什么问题,‘玄玉’是一种很特殊的物事,基本不存在做手脚的可能,想要改变‘玄玉’的内在结构,要将其彻底分解,可结构上的变化会使得补全传承的作用失效,如此一来,就无法隐蔽,而是成了直接下毒或者下咒,影响很坏。李无垢真要杀你,给你安个罪名杀你都比这种办法来得简单。”
齐玄素仔细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
清微真人不可能无缘无故送他一块“玄玉”,必然要有个合理的由头。谈到由头,清微真人也不会提前料到他能找到酒吞童子的头颅,道门当然有预知未来的占卜手段,可凤麟洲这种邪性地方毫无疑问是天机蒙蔽。所以清微真人送他“玄玉”真就是临时起意,而非早有预谋。
既然是临时起意,那么不管能否做手脚,清微真人都不大可能提前准备一块有问题的“玄玉”放在身上。
齐玄素不由感慨道:“清微真人倒是好气魄。”
七娘不满道:“他论功行赏给你一块‘玄玉’,他就是好气魄,我无缘无故给你‘长生石之心’,我就是真小气,对?”
齐玄素赶忙道:“什么时候说你小气了,你就爱多想。”
“多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总在背后嫌我吝啬,还骂我守财奴,对不对?”七娘越说越气,“升米恩,斗米仇,古人诚不欺我。”
齐玄素既觉得冤枉,又有点心虚,说道:“真是越说越远了,这怎么能一概而论?你是至亲至敬之人,他不仅是外人,还算是半个敌手,这类行为属于资敌,所以我才说他好大的气魄。”
七娘哼哼道:“人家这是瞧不起你呢,觉得就算送你一点机缘造化也威胁不到李长歌,毕竟你这个穷小子,连‘玄玉’都凑不齐,人家那边可是多到根本用不完,你拿什么跟人家斗?”
齐玄素不满道:“本来一件好事,怎么让你说得像是我吃亏一样呢?说不定人家想要拉拢我呢?”
“美得你,快撒泡尿照照自己,真把自己当成三道争抢的香饽饽了?”七娘毫不客气道,“你以为你是玄圣的私生子?我看你是飘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齐玄素对于七娘的此类言语早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往心里去,反而说道:“七娘,你是不是怕了?你怕我成为李命煌第二,对不对?放心,我齐玄素可以不做好人,也可以不做真人,却不会做小人,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干的,我肯定是一颗忠心向七娘。”
七娘凑近了光幕,骂道:“我怕你个大头鬼,你赶紧改名李玄素,我绝不拦着,我要是拦你,我就不姓姚。”
齐玄素指着光幕笑道:“你看,又急了。”
然后一只手探出光幕,在齐玄素的头上来了一巴掌,一切归于平静。
七娘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齐玄素恭敬道:“暂时没有了。”
七娘又坐回到藤椅上,说道:“我倒是还有一件事,你还记得那个诬陷你的女子?”
齐玄素点头道:“记得,此事最终被天师压了下来。”
“我已经查清了,这件事与婆罗洲王家有关。”七娘说道。
齐玄素一怔:“王儋清?时间对不上?我跟王儋清起冲突的时候,这件事的卷宗已经压在天师的案头上了。”
七娘吐了个烟圈:“没什么想不通的,巧合罢了,这个叫王儋清的算计你在前,与你起冲突在后。他没有料到你会去见裴无忌,而这小子的城府还是浅了点,又或是他觉得胜券在握,认为你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了几天,终究是没忍住,于是主动挑衅了你。”
齐玄素想了想:“这倒是说得通,如果我那天没去见东华真人,便不会遇到他,也不会起冲突,那么你今天跟我说算计我的人是王儋清,我肯定是满头雾水,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恨我。”
七娘调侃道:“自古以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喜欢张月鹿,自然觉得你和他之间有夺妻之恨。”
齐玄素忍不住骂道:“放屁,我早就问过青霄了,青霄对这个人根本没多少印象,就记得这小子在万象道宫上宫的时候总是偷偷看她,还挺腼腆害羞,不敢跟她说话,两人根本就没什么交集,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个货色。”
七娘说道:“虽然我不大喜欢张家丫头,但有一点,我得承认,张家丫头的名气挺大,拥趸挺多,我倒是有个损招治一治王儋清,只要把这件事抖搂出去,然后你让张月鹿振臂一呼,那些女道士的唾沫就能把这个小子给淹死。”
“你也知道这是个损招,而且还是个馊主意,这样一闹,青霄的名声肯定受到影响。而且这种货色根本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个躺在家族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废物,难道还怕坏了名声?”齐玄素完全不赞同,“青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干嘛要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七娘道:“那不正好,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你正好借着此事一脚踹了张月鹿,为娘再给你找个好的,渔泊怎么样?”
齐玄素道:“好啊,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我坚决不同意。”
七娘没有强求,正色道:“你刚才说了,唾沫星子之所以骂不死人,是因为他躺在家族的功劳簿上,想要真正让他知道疼,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后面的家族连根拔起,这才是一劳永逸。”
齐玄素都惊了:“要不要这么狠?就算这个王儋清是过分了些,其他王家人总有无辜的,也没必要牵连一大片?显得我们好像是道门一霸。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全真道一脉,还是留有几分余地比较好。”
七娘淡淡道:“你觉得我有这么大的能量吗?我又不是地师,说拔起一个家族就拔起一个家族。很多事情,只是因势利导罢了。王家得罪人太多,又想改换门庭,早就有人想要动他们了,只是时机不到,还缺少些助力。我一般不乐意掺和这些烂事,可王家这次动到我们母子头上了,我们当然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再添一把火。再有,你记住,道门内部,要么不结仇,大伙和和气气,要结仇就一定要把对手置于死地,张家和李家这种数百年的对手是极少数也是例外,大多数情况下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齐玄素轻声道:“七娘,你是说,就算我们不出手报复,也有人打算让王家死,是谁有这样的本事?那可是堂堂参知真人的家族。”
七娘反问道:“你说呢?”
齐玄素一怔,然后试探问道:“是东华真人?”
七娘道:“你就不奇怪?王儋清招惹了你,裴玄之不和稀泥,面子功夫都不做了,直接重罚王儋清,你和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齐玄素被七娘这么一点,也多少有些回过味来。
东华真人的确太痛快了。
七娘接着说道:“起初的时候,我只希望全真道保持中立,两不相帮,然后我们自己动手报复。可我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全真道已经对王家很不满了。”
“当然,这不仅仅是裴玄之一个人的意思,姚家和裴家从来都是同进同退,关于这件事,地师也是默许了。上一次,裴玄之在昆仑洞天见王家的家主,其实是做最后一次努力,希望王家能够迷途知返,可王家仍旧是摇摆不定,这就犯了大忌。偏偏这个王儋清不知死活,在家族风雨飘摇的时候,还来招惹我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相信裴玄之很快就会下定决心,而我们只要从旁助力即可。”
齐玄素问道:“七娘,你刚才说王家想要改换门庭,难道是投奔李家?”
“是李家。这些年来,王家通过盘踞南洋的‘天廷’与李家搭上了线,想要脱离天高皇帝远的全真道,然后用以李家为首的太平道来制衡全真道,最后他们名义上仍旧属于道门,实质上在婆罗洲割据自立,效仿祖龙将领赵佗旧事。”七娘直接道。
齐玄素迟疑道:“如果李家出手……”
七娘冷笑道:“王儋清自作聪明,通过天廷的关系找到李家之人,瞒着李家上层策划了此事。他想用李家做个遮掩,却是自掘坟墓。我已经让渔泊把这件事透风给李家,并透露出全真道要报复李家的意思。若在平常的时候,李家也许不会如何,可现在不一样,李长歌被素衣捏在手里,我也跟素衣打过招呼,素衣会配合的。而且如今凤麟洲战事正酣,李家的首要大事是确保凤麟洲战事胜利,其他都是次要,反而要力求团结了,所以李家一定会主动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化解误会。一旦李家查清了真相,你觉得李家还会全心全意地保王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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