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安顿好之后,发现在书房中竟还挂着一幅上宫的地图,张月鹿便借着这张地图向齐玄素介绍了整个上宫的结构。
万象道宫的明堂是明空女帝所建,下宫则是保留了当年儒门所建万象学宫的格局,道门将万象学宫改为万象道宫之后,又在下宫的上方参照太平道的真境别院修建了上宫,直接连接明堂的第二层。
真境别院又名八景别院,从上方俯瞰,如同一个八卦形状,有八院八门八景,故而得名。
万象道宫的上宫同样被划分为七园一门八个区域,分别以以乾、坤、坎、离、震、艮、巽、兑为名,其中震园位于东边,上书“帝出乎震”四字,是四品祭酒道士们的居处所在,连接明堂二层的东门。对面的兑园位于西边,上书“说言乎兑”四字,是学宫教习们的居处所在,连接明堂二层的西门。
因为建筑格局都是面南背北,南门是正门,对应“相见乎离”,故而此门又名离门,连接齐玄素和张月鹿来时所走的长桥。
北门对应“劳乎坎”,连接坎园,是主要授课区域所在。
除了离门之外,七个园区各自独立,又连接相通,可以不通过明堂互相往来。
东北位置是“成言乎艮”的艮园,与震园和坎园相连,是上宫的藏书所在,虽然不能与玉京的道藏司相提并论,但也号称藏书百万,是天下间有数的藏书之地。
东南位置是“齐乎巽”的巽园,只与震园相连,原本这里是一处类似校场的所在,是上宫中唯一可以动手的地方,不过现在被开辟成了候补祭酒、预备祭酒的居处。候补祭酒和预备祭酒就没有单人独院的待遇了,要好几个人共用一个院子,虽然有单独的房间,但没有单独的书房和客厅,不过比起下宫好几个人合居一个房间还是好太多。
西北位置是“战乎乾”的乾园,分别连接坎园和兑园,除了拥有一个极为开阔的白玉广场之外,还有一座巨大礼堂,是为举办各种典礼的所在。
最后是西南位置的“致役乎坤”的坤园,只与兑园相连,与巽园隔着离门遥遥相望,这里则是掌宫大真人和道宫高层的居处所在。
至于上宫和下宫如何连接,则是通过明堂,上宫连接明堂的第二层,从第二层去往第一层,再出门就是下宫了。想要去星野湖和观星台等地,也要经过下宫。不过天人是个例外,可以直接飞过去。
齐玄素听完张月鹿的介绍之后,感慨道:“原来上宫是这个样子。”
张月鹿问道:“你没有通过明堂上来过吗?”
齐玄素摇头道:“下宫设有许禁区,明堂就在禁区之中,我们是不能靠近明堂的。”
“那你们怎么找教习?”张月鹿又问道。
齐玄素道:“负责下宫的教习都是低品道士,他们同样住在下宫,不过可以随意出入各种禁区。”
张月鹿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虽然她是张家小宗出身,但也只是在张家内部受些轻视,在外面是万万不会有这种受限制的待遇,所以她很难对万象道宫出身之人仰望上宫的复杂心态感同身受,自然也不会发出“原来上宫是这样”的感慨。
齐玄素感慨之后,齐玄素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青霄你上次来上宫的时候住在哪里?”
张月鹿也有些故地重游的想法,便领着齐玄素去了自己曾经的住处。
不曾想这里已经有了主人,两人来到院门外时,就见一个年轻女子正背负双手地站在院中,凝视着院中的一丛水竹。
听到声音,女子转身来望向两人。
从年纪上来看,女子与张月鹿相差仿佛,而且两人都不是倾城绝色,可气态都让人极为难忘,不过两人的气态差别又是极大。
张月鹿行事雷厉风行,颇有威严,亦有几分城府,而且随着年龄阅历的增加,这份威严还在不断加重,可以想象,待到张月鹿到了甲子之年,必然是喜怒不形于色,不怒自威,许多晚辈弟子在她面前怕是大气都不敢喘。
而在外人面前,张月鹿也从不肯流露半点软弱之色,有静气又大气,兼具几分豪气,就像一道阳雷。
不过她在平常的时候,尤其是在自己亲近之人的面前,又会展现自己身为女子的阴柔一面,包括穿着打扮,都是女子习惯,没有任何男子做派,不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假小子,颇有些刚柔并济的意思。
至于眼前这个女子,仅仅是衣着打扮,就与张月鹿大不相同。在某些场合,张月鹿或是为了便利,或是易容改扮,也会穿着男装,可平常时候,她都是女子打扮。可这个女子却是一身朴素男子装扮,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多余装饰,唯有腰间悬挂一块玉佩,应是身份的证明,头上发髻以一根乌木簪子束住。
其气态不见半分威严,看似随和,却又透出几分疏离淡漠,好似世间之事无一能使其挂心,无一能使其在意,甚至已经到了近乎于冷漠的态度,如果说张月鹿是震雷,属于阳木,那么这名女子则是巽风,属于阴木。
其实气态大异本不算什么,关键是这女子面对张月鹿,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大有平分秋色的意思,这就十分少见了,要知道张月鹿如今已经是天人,又身居高位,哪怕她不故意彰显气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与之抗衡的。
两人一阴一阳,一淡漠如风,一威严似雷,仅仅往这里一站,就能看出不是一路人,甚至让齐玄素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这俩人可能一辈子都做不了姐妹,只怕是做个朋友都难,不成敌手就是万幸。
女子没有太过在意齐玄素,只是端详着张月鹿,然后主动开口道:“是天罡堂的张副堂主吗?”
张月鹿也在打量着女子,闻言道:“幸会,正是天罡堂张月鹿,未请教。”
女子轻声道:“久仰,果然是张青霄。在下姚裴,暂无职务,挂名于万寿重阳宫。”
齐玄素心头一震。
难怪这小女子这么大的气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原来是与张月鹿并列其名的全真道姚裴。
话说回来,这女子与七娘同姓,再联想到清平会与全真道的特殊关系,该不会是七娘的同族?
张月鹿似乎有所预料,并未太过震惊,只是道:“原来是姚道友,久仰大名了。道友台甫?”
姚裴拱手道:“贱字素衣。”
“裴”除了姓氏的意思之外,在《说文》中还有长衣貌的意思,《仪礼》有云:长衣,纯素布衣也。素衣即是白色衣服,借指清白操守,故而表字“素衣”便是言明其清白自守、不同流合污的志向。
张月鹿道:“素衣道友也是来上宫进修的吗?”
姚裴道:“惭愧,早在几年前就听说青霄道友来到万象道宫进修,成为最年轻的四品祭酒道士,待我跻身四品祭酒道士时,青霄道友已然是三品幽逸道士了。”
“不敢当。”张月鹿正色道,“说起也巧,我当初来万象道宫时,便是住在此处,没想到素衣道友今日也住在此处,倒是你我的缘分。”
姚裴道:“不全是缘分,据我所知,这个院子的景色最好,位置最佳,最是幽静,距离藏书的艮园最近,万象道宫只会安排最杰出的弟子入住,如果都是庸才,便宁可让它空着,说起来,慈航真人、东华真人、清微真人也都在此住过。”
“竟然还有这等说法,我却是不知。”张月鹿怔了一下。
姚裴将目光转到齐玄素的身上:“阁下就是舍命救青霄的齐天渊?”
齐玄素终于开口道:“谈不上救,就算没有我,青霄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更未曾舍命,毕竟我还活得好好的。”
自始至终,姚裴的脸上都没什么明显表情,不高傲,不随和,不冷若冰霜,也不春风扑面,就是一个“淡”字,很难让人通过她的表情来判断她心中所想,只听她说道:“天渊道友是个妙人,难怪能入得东华真人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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