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诺尔曼·白医生站在临时医务室帐篷前的空地上。
刚刚经历了大地震。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老百姓朝拜神父一样,给叶安然下跪。
看到叶安然和他的部下,同时给老百姓跪下,诺尔曼·白医生深感震撼。
简直不可置信。
他们是真的想对老百姓好的军队。
他看向身旁照顾孕妇情绪的夏芊澄,“夏医生。”
“你选择了一个英雄,真替你高兴。”
夏芊澄回头嫣然一笑,“谢谢老师夸奖。”
再看她面前跪地的老百姓,夏芊澄情不禁觉得鼻子一酸。
叶安然在转移老百姓时,受过多少白眼、非议、辱骂,只有她知道。
只有叶安然,和他那些部下清楚。
夏芊澄眼圈通红。
别人眼里的英雄,在她心里,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天知道,他到底扛住了多大的压力……
叶安然跪在地上。
“乡亲们。”
“请大家站起来。”
黎光辉跪着往前走,叶安然跪着迎过去,“黎爷,替我说句话……”
“乡亲们不起来,小叶子没办法起来。”
“我只是做了一件华夏军人都会做的事情。”
“没什么了不起的。”
黎光辉老泪纵横,他潸然泪下,“叶长官,您受得起这一跪。”
“我们误会您了。”
“对不起。”
“我代替叠西镇的老少爷们们,给您赔罪……”
…
叶安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抱住黎光辉,“黎爷,扯远了。”
“只要老百姓平平安安,别说挨骂,就算是挨打,我们当兵的也乐意。”
“请大家站起来行吗?”
叶安然看向跪在地上的王长顺,“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王县长,麻烦您了。”
王长顺点头。
他和叶安然搀扶着黎光辉站起来。
王长顺朝大家挥了挥手,“大家都起来。”
“你们不起来,叶长官也要和你们一块跪着。”
“咱不能给叶长官添堵,不能给东北野战军添堵!”
“东北野战军是好样的!!”
“老少爷们们,他们是打鬼子的部队,是咱老百姓的部队。”
“要真有想报答叶长官的兄弟爷们,谁家有愿意当兵的,可以放心的交给叶长官。”
“让咱娃子们出川抗战。”
“东北沦陷,鬼子欺我民族无人!”
“倘若我们还在川内安逸,早晚有一天,鬼子会打到我们家门口。”
“别叫鬼子说咱华夏无人。”
“十万儿郎十万军!”
“国破山河在,我提议,让咱娃子当兵抗战,以报叶长官救命之恩!!”
王长顺一番肺腑之言。
数万人全部站了起来。
“好!”
“好!”
…
他们振臂高呼,声音响彻,甚至盖过了大山颤动的声音。
…
等到大家都站起来。
叶安然最后起身,他面朝着乡亲们,立正,敬礼。
天,阴沉沉的。
一声雷鸣后,天空开始下雨。
后勤部队在安置点拉起了遮雨布,请乡亲们避雨。
叶安然带着101师,102师前往银瓶崖。
雷睢生带着全军的炮兵,工兵,去往震中地带,准备爆破横在岷江中段的岩石。
鹤城。
在一阵强烈的震感过后。
马近山接收到了金陵地震台的电报。
监测到叠西镇发生7.5级地震。
老弟的预言。
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掀起了巨大的科学舆论。
不少人对叶安然的身份和学历、专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马近山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他唯一惦念的是叶安然、马近海等人的生命安全。
他拨通空军电话。
要求高直航马上起飞,前往川省行空中侦察。
谢柯匆匆走进房间。
“第一集团军回电。”
“老百姓是安全的。”
“部队伤亡不大,安然无恙。”
…
马近山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
“沪城德意志商务部部长安娜来电。”
“远东司令部加仑一并来电,闻讯关于叶司令的情况。”
谢柯递过去两份电报。
马近山看完,“傻小子,他倒是挺多人关心的。”
突然。
门口警卫大声喊道:“夏立国先生到。”
…
马近山连忙站起来。
他和谢柯迎出房门。
…
豫章。
常书看着坍塌的民宅,表情僵住。
他中山装上覆满尘土。
在他身边,李忠义、陈辞休等人静静伫立着。
谁也不敢多言半句。
直到机要秘书打断了彼此的沉寂。
“据金陵地震台监测,8月25日下午三点五十分,叠西镇发生7.5级地震。”
“全国均有震感。”
“国外数十国家地震台监测到震波。”
…
他说完。
一个少将走到众人身旁,“第28军军长吴晋康来电。”
“兹电告金委会、北委会、豫章行营。”
“叠西发生特大地震,山崩镇陷,岩石横江,形成特大地震湖,深约一百余仗,地名沙湾,成深潭者四处,深不等。”
“沿江居民房屋尽毁,江水淹没公路,生命财产损失不可计数。”
“我军各部队均已前往受灾区域参与救援,恳请金陵准暂赈灾救济款一百万元,由赈务分会保存专款,用于疏通地震湖,重建家园。如其有余,当然收回。”
…
少将余音未落。
又一名机要员站到老师身边,“报告,第21军军长刘玉贤来电。”
“……”
老师面色凝重。
他真没有想到。
叶安然的预言,竟然成真了。
“电告财政,火速拨款20万,用于赈灾专款。”
“是!”
…
李忠义一脸懵。
人家要一百万。
他就给人家二十万????
嗐!
他不光坏。
还抠……
常书转身,凝视几位将军。
“东北野战军的电报有没有?”
几位将军沉默。
老师气得咬牙切齿。
“快去给东北野战军发电,询问当前情况。”
“……”
陈辞休:“老师。”
“东北野战军更换了电台频率。”
“无论是野司司令部,还是第一集团军,现在均已经失联。”
…
常书愣住。
“傅作礼在哪?”
“傅军长去逮捕叶安然的路上遭遇泥石流,他在发报求救后,失联了。”
常书:……
老师觉得心口突然堵了一块大石头。
他想联系的人。
一个也联系不上。
不想联系的一大堆。
他第一次觉得。
小叶子其实挺好的!
虽说抗命。
但他务实啊!
“现在国内舆情什么风向?”
…
陈辞休低头。
他不敢说。
见没有人说话,老师沉声道:“都哑巴了吗?!!”
陈辞休深吸两口气。
“地震发生后,国内地质、水利专家对叶安然高调转移民众的事情,大加赞赏。”
“不少人猜测叶安然是地质学专家,转移民众很可能有科学依据。”
“各界专家希望能对叶安然从轻处罚,或者是不处罚。”
…
“德意志、苏维埃、大不列颠对叶安然被撤职调查一事情表示高度关注。”
“最新一批德意志武器进港口后,被德意志驻沪城宪兵扣押。”
“国内民众青年都在为叶安然发声……”
…
老师心里犹如塞了一块寒冰……
心痛。
“马上联系傅作礼,取消羁押叶安然的命令……”
“是……”
…
银瓶崖。
叶安然带着101师抵达时。
咏州守备军多半的人泡在一个岛上。
说是岛。
其实就是江水猛涨后,一个高处的丘地。
江水没过士兵的小腿肚子。
大批的士兵因为泥石流灾害受伤,有人因此罹难。
相隔不远。
他们前一步深约百米。
几米外是一处尚未被淹没的高地。
叶安然看着丘地上的人。
李春华看着他们……
接着所有人朝叶安然挥手。
…
嘁!
早干嘛去了?
临山的公路不时的传出轰隆隆的声音。
有碎石不断从山上滚下来。
余震!
生气归生气。
救人还是得救人。
他叫人把提前准备好的绳子,汽车用的钢索系成一头。
折腾了一个小时。
远处丘地的水位上升至咏州守备军的半腰。
嗯……
江上还漂着不少人的尸体。
叶安然把一头绳子拴在腰上,他一个猛子扎进冰冷的江水里。
带着绳子和半截钢索,拼命的狗刨。
游到对面的丘地上。
叶安然和几个战士拽住绳子,要求会游泳的战士,保护着不会游泳的战士,扶着绳子往岸上游。
折腾四个小时。
才把咏州守备军全部转移了。
叶安然泡在水里,脚都泡成烂豆腐了……
他最后一个撤离。
撤离时候水位几乎淹没到了脖子。
离开临山公路。
在一处空地上,李春华向叶安然汇报了当时的情况。
他们行军的地方是一处洼地。
地震发生后不久,江水倒涌,他们来不及跑,很多人都被冲散了。
再加上泥石流和落石。
致使他们伤亡惨重。
幸好,不远处有个山头,大地停止摇晃后,他们全部站在了山头上。
刚开始还是个山头。
后来就只剩下一个头了,周围一片湖泽……
冯天魁还昏迷着……
幸好,叶安然带了军医。
回去的路上。
叶安然遇到了受困的傅作礼。
他们和咏州守备军的情况差不多。
被岷江所困,插翅难飞。
巨浪翻滚。
没有一个锚点,谁都不敢下水,害怕会被江水冲走。
马近海学着叶安然的方式,把钢索带到他们所在的孤岛上。
他们顺着钢索攀爬至岸上。
傅作礼握住叶安然的手,感激涕零。
叶安然和他简单握了下手,“傅长官,是督察队的?”
傅作礼尬住……
叶安然微微一笑,“走,先回安置点。”
“回头我们去锦城,然后跟你去老虎桥监狱。”
傅作礼:……
他表情僵住。
他没想到,东北军副司令叶安然竟然这么配合他……
暮色。
叶安然回到安置点。
给傅作礼和李春华等人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他们看到转移的老百姓,倍感震惊。
经过白医生的诊疗,冯天魁安然无恙。
前指。
通讯兵传回炮旅旅长雷睢生炸开堰塞湖岩石的消息。
有一个排的战士埋药的时候……被洪流冲走,不知所踪。
叶安然心情非常沉重。
他给鹤城空军挂去电话。
要求他们明天到锦城机场待命。
他不光终止了前指和金陵的通讯。
还以电台损毁为理由,拒绝给傅作礼提供电台。
叶安然门清。
金陵肯定会在短时间内,撤销他去老虎桥监狱的命令。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何况是老师……
撤销是不可能让他撤销的。
他必须让金陵某些人知道。
叶安然所有的头衔……
不是他金陵一个命令,说取消就能取消的……
别人都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不。
他送神容易,请神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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