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水县,云家大院。 面带病气的夫人站在大门边,伸长脖子往外看,只瞧见了云家的马车旗帜便立马红了眼眶。 青黛跳下马车,快步走来,“母亲!” 云夫人唇瓣颤抖,眼角细纹泛红,“黛儿!我的好黛儿!你终于回来了!” 她似站不住似得,哀切道,“娘以为……以为你真的……” “母亲。”青黛扶住她,朝旁边的若水点头示意,“莫要再哭了,哭得女儿心都疼了。外头晒,我们进去说。” “好好好。”云夫人牢牢地攥紧青黛的手,碰到手下温热的实感,她的病容总算浮上鲜活喜色。 云夫人虽面色苍白,但是陈年旧疾所致,身体倒没什么大碍,总归不至于到“受创殒命”的虚弱程度。 云夫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若水大喜过望,呐呐道,“回来了就好!明灼他……他……” “他无事。嬷嬷别担心。”青黛指指被她系在胸前的铃铛,弯起笑眼,“他心肝宝贝在这,会回来取的。” 若水这才安心地低下头。 明灼的心上人在这,他一定会回来。 几人往里走,若水附耳轻声道,“往云夫人房里送药膳的人果然有鬼,还不等我们审,人就自尽了。” 若水早几日被送回明水云府,因青黛一封亲笔书信,她也可暗中调动云家暗卫帮青黛查明真相。 原剧情云夫人的殒命果然不简单。 “查得出是谁的人么?”青黛向后瞟了一眼远远跟在身后的李游春,表情不变。 “下手的人做的很干净,暗卫查不出来。只是……”若水犹豫,一咬牙说出自己的论断,“以我在陵山当值几十年的经验,我觉着,不是连盟主的人。” 青黛唇边带笑,和煦地朝身边嘘寒问暖的云家下人点头,语气放的极轻,几乎是贴在脸边才能听清,“我知道了。” 不是连景声,还能是谁呢?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她没想到,那人能做到这一步。 正巧要提步迈上台阶,青黛忽然顿住,她慢慢回身,略微扬起下巴,瞳色在阳光直射下变浅,透出一股温和却不失力道的压迫。 与抬头往上走的李游春刚好对上视线。 李游春一僵,有种无处遁形的错觉。 面前女人轻声道,“李游春,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 不等他开口,青黛转回身,“想清楚了再来书房找我。” 李游春紧紧握拳,看青黛的背影逐渐远去。 她都知道了?他和连景声联手的事。 此番找他过去,是要彻底舍弃他了吗? 为什么总是这样? 分明两人好像只有一步之遥,要靠近半分却难于登天! 他不做那名门公子,自甘下贱地跑来云家做个管事的下人,数十年如一日地守在云家,守在云青黛身边。 可到头来,还不如一个跟蝼蚁似的杀手离她更近! 书房内,青黛坐在长椅之上,一页页地翻着她失踪一月以来的所有账本。 除去被底下一些手脚不干净的管事贪掉的小账,至少没出什么大纰漏。 青黛半个眼神不分给底下跪着的李游春,笑道,“我走后,你的账目做的很漂亮。看来,云府全权交给你也不错。” 李游春按住膝盖,盯着地面,“云家永远是家主的,游春不敢僭越。” 上头女人一声轻笑,“是吗?不敢?我瞧着你敢得很。” 李游春一凛,直起半身,“我…是我太糊涂了。我不该……” “好啊。”青黛合上账本,“既你有心认错,我便好好听你一件件说道。” 这是还有机会? 李游春大喜过望,冰冷的声线不稳,“我…我一不该和连景声合作。” “但!但我在金秋盟约之上已经反悔,我提早帮家主验明正身,他才无法指鹿为马,肆意褫夺云家家产啊!” “嗯。继续。” “我…”李游春咬住腮边软肉,直到满嘴血腥气,才重新开口,“我二不该,控制不了自己的本心,爱上家主。” 他重重地磕在地面,“十年爱慕让我昏了头,才犯下大错。家主要怎么罚我,我都认。只求……只求,别赶我走。” 李游春抬头,额前血迹蜿蜒而下,他双膝跪着向前几步,“青…青黛,从五岁时第一次见你,我便决定……” 青黛扔下桌面上几张宣纸,“丹砂。” “雄黄。” “白矾。” “曾青。” “慈石。” 每说出一道,李游春面色就苍白一分,他死死抓住那些宣纸,眼前发昏。 不行。别说,别说。 只有这件事,不能被她知道。 那样……他们之间就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李游春,这药方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不……”李游春眼一眨,大滴泪水往宣纸上砸,“不…我不知道。” “哦。”青黛扔下一包粉末,“不知道?那你吃给我看。” 李游春像行至末路的狂徒,大口大口往喉咙里吞咽干涩的粉末,血泪从眼眶里淌下,他讨好般,“青黛,青黛,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