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兰陵刚搬来甘露殿有些不适应,当晚,李宽带着李泰和长乐陪着兰陵在她的寝殿玩了许久,兄妹几人一直闹到很晚才睡下。
所以翌日清晨,睡眠有些不足的大户王殿下,只好顶着一脸倦容来到偏殿准备跟随虞师学习。
此时的他,意识还不大清醒,就连脑子里的画面,都还停留在昨晚陪弟弟妹妹们玩耍的场景当中。
“虞师,早。”——脑子慢了一拍的楚王,并没有发现却今日虞世南以外,还有一人也在这殿中等他。
“楚王殿下,早啊。”为此,萧瑀不得不主动开口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
“虞师,这啥情况啊?”李宽见萧瑀也在,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虞世南,随后才跟萧瑀打了一个招呼:“萧公早,嗯,胡须打理的不错。”李宽说完,身形晃晃悠悠地走到座位上坐下,依旧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竖子!”虞世南瞪了李宽一眼:“往后再迟到,就给老夫抄写课本去!”
“虞师!”李宽听闻此言顿时不乐意了:“你为何总要跟本王的两个弟弟过不去啊?!”
上次虞师罚自己抄写论语,小恪倒还好,实诚孩子只管闷头抄书,可青雀这个胖弟弟,抄书抄到差点哭出来……
“唉……想我李宽好歹也是虞师您的弟子,所以先生何必为难弟子?——大家本是同更生,相煎何太急啊?”
李宽不知道的是,当初抄书差点抄破防的李泰,彼时心中不停回荡的,也是曹植的这句诗。
“……”虞世南看着眼前开始胡搅蛮缠的竖子,一阵无言,随后他将目光转向身旁的老友:“瞧见没?”
咱俩的关门弟子,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楚王殿下,往后,臣也是您的老师。”面对一上来就给压力的老友和学生,萧瑀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在短暂的开场白过后,他沉吟片刻,对霎时变得目瞪口呆,压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李宽继续道:“往后臣希望您能够好好进学,当然,若是殿下不用功,被罚抄书,也请不要牵连无辜了。”
“不是……那什么……啊?!!!”李宽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可以跟虞师撒泼打滚耍无赖,那是因为虞师嘴硬心软,可萧公……萧师,他……不行啊……这位老头儿做人,那可太有原则了!
而且就因为萧瑀太有原则,还成功的将自己的长姐襄城,变成了自家的儿媳。
话说当初李二陛下登基那会儿,在大朝会上,群臣在讨论政事之时,萧瑀因为和陈叔达的意见不一致,两人在朝堂之上展开了一番辩论,可因为两人都是顶级喷子,交流之时言辞激烈,说话不分轻重,一时之间,将场面弄得火药味十足。
而李二陛下见到这一幕,觉得自己这个皇帝该发挥作用了,于是他便亲自下场试图化解矛盾。
可结果倒好:萧瑀和陈叔达,谁也没卖他这个面子。
于是李二陛下怒了,当场隔了两个人的职,令二人闭门思过。
结果事后越想越气的萧瑀,回府以后居然就病倒了!
划重点,吵架没吵尽兴的萧瑀萧大人,因为这个病倒了!
于是……我们的大冤种李二陛下,见状又开始内疚起来,觉得自己的处置有些过分。
于是他又亲自去萧瑀家中,不但好生安慰了萧瑀一番,还许诺将自己的女儿襄城公主嫁给他的儿子萧锐。
所以事情就以这样奇怪的方式落下了帷幕:觉得自己被李二陛下强制拉开,导致吵架没吵赢,继而抑郁成疾的萧瑀成了最大的赢家:非但啥事没有,名声,儿媳妇儿都捞到了。
至于陈叔达,他唯一失败的地方就是气性不够大,不然李二陛下还得搭进去一闺女儿。
至于我们的李二陛下……他收获了啥呢?
这个问题,李宽道现在都没想明白。
言归正传。
“萧师啊,本王丑话说在前头啊。”李宽突然有些警惕地看向萧瑀:“往后您要是因为自个儿气性大,被本王气坏了身子,本王可一概不负责!
还有,您也别想着从本王身上捞到啥好处——本王如今虚岁才十岁,加之生性不羁,指定是不会太早成婚生子的,当然,就算将来成婚生子……生子也不一定是女儿对?况且,就算有了女儿,本王也不会像我爹那样将其随意许配人家。”
“看看,看看!”虞世南此时看向萧瑀的神情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啊:“知道老夫从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了?!”
当初老夫跟你一样的想法,觉得教导楚王殿下成才这件事,属于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纵使再苦再难,但是于国于民始终都是有益的,所以应当甘之如饴。
结果呢?
现在老夫的身前身后名被这臭小子抹黑得一塌糊涂,本来当初是动过拉人一道入火坑的心思,可老夫也没打算找上萧兄你啊!
当日太极殿上的匆匆一眼,萧兄你到底是误会了什么?!
怎么就跟老夫当初一样,带着你那珍惜呵护了一辈子的好名声,上赶着开送?
萧兄啊萧兄,陛下要你给他当先生,你就答应啊?啊?他要?他要你就给?
你知不知道陛下这么做,根本就是在挟私报复啊?!
给这竖子当先生……呵……呵呵……
虞世南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以为自己拉来了一个垫背的,结果垫背的是自己的好友。
这种感觉……
就好比你某日梦醒春闺,刚走出青楼,就在大街上被自家夫人撞见,等你刚想解释说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咱小舅子还在里面,结果一眨眼,自家女婿又从你身后的大门走了出来……
那感觉……
当然,萧兄不是我虞某人的女婿,我虞某人更是从来不去青楼,这……这只是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但是情绪……却是一样的!——这两种情况,都属于当事人在自伤八百的情况下,企图伤敌一千,结果敌方一个突如其来的“大灭”拍下来,哦豁,我方血条见底不说,还倒欠不少。
属实是亏麻了!
“楚王之顽劣……虞兄诚不欺我也。”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的萧瑀,而在给出这个评价后,随即将目光转向虞世南:“虞兄,戒尺呢?”
“……”虞世南瞪了一眼有些心虚的李宽,无奈地咳嗽一声,随后发表违心之言:“老夫前些日子一不小心给弄丢了。”
“无碍,我府中有上好的紫檀木戒尺。”和虞世南相交多年的萧瑀,此时也懒得拆穿有意为弟子遮掩的老友,他只是在末了淡淡的补上一句:“不怕虫蛀。”
显然,他也是事先做过功课——从李二陛下那里了解过李宽这个竖子的某些手段的。
而听闻萧瑀此言,李宽顿时不自觉的坐直身体。
“哼!臭小子!”虞师看着忽然变乖巧的弟子,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可这种感觉又无法明说,所以他微微发出一声叹息,随后,拿出了书架上的《孙子兵法》:“殿下,今日我们学习《孙子兵法》的第四篇——《形篇》……”
“虞兄,且慢!”当萧瑀听到虞世南准备开始教李宽“兵形势”后,他的眉头不由得拧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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