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称赞可以听得出来,的的确确是由衷的,只不过这种又是“阳刚之气”,又是“男人味儿”的夸奖方式,从同样身为男性的邵玉书嘴里说出来,去夸赞另外一名男性纪渊,就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好在纪渊向来稳得住,面对邵玉书这样的称赞,他也没做什么反应,只主动帮邵玉书分担了一袋子之前从超市采购回来的东西,三个人下了车,直奔产科疗区,因为纪渊和夏青都是身着便装,所以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力。
这是一家w市里面出了名的私立产院,收费标准不低,不过环境相对比较好,和公立医院比起来,这边就诊的人也要少上一些。
夏青作为一个未婚单身女青年,这种地方还是头一次来,好在手里也帮忙拿这点东西,跟着邵玉书身边走,一看就是过来探望亲友的,所以也避免了一些尴尬,上了通向疗区楼层的电梯之后,她问邵玉书:“这里不便宜?”
“可不么!在这儿顺产是公立医院剖一次的价钱,剖的话再翻三倍!”邵玉书嘬着牙花子,要说对这笔花销一点也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没办法,早我们就知道这二小子体格儿大,肯定还是要剖,我老婆年纪比上一次大了不少,又是第二次,无论如何也得保障她一个好的休息环境,公立医院那边想要个单间那简直就是做梦,不在走廊里加床都算是谢天谢地了,所以我一琢磨,平时辛苦工作为的是什么呀?不就是让自己活得舒服点么!就来这里了!”
夏青一听邵玉书这意思,他老婆应该是住的单人间,这倒是一件好事,沟通起来会比较方便,也不需要回避什么人了。
三个人到了疗区,这一层似乎都是单间,每一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不过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婴儿啼哭声,这家私立医院在隔音这方面的工作很显然是做得非常出色了,尽管一层楼住着许多的新生婴儿,在外面却并不会有此起彼伏的啼哭声让人感到吵扰。
邵玉书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他妻子住的那个病房,先示意了夏青他们一下,然后把耳朵贴门上听了听,轻手轻脚的扭转门把手,推开一条门缝,自己先走了进去,夏青和纪渊很识趣的站在门口等候,没有立刻就跟进去。
这里面毕竟住着一个产妇,需要和外人见面怕有什么不方便。
过了差不多一两分钟,邵玉书返回来,帮他们开了门,客客气气的把他们让了进去,两个人这才跟着他一起进屋。
价格美丽的私立产院病房果然条件很好,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酒店里面的标准间,不仅装修雅致,配套设施还一应俱全,房间里面两张床,一张是给产妇的,一张是给陪护人的,两张床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儿篮。
邵玉书的妻子靠坐在床头那里,她刚刚生完孩子没两天,毕竟是经过了手术和失血,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但却神采奕奕,非常的精神,旁边婴儿篮里面一个圆圆胖胖的小婴儿正在酣睡着。
“你们好,谢谢你们帮忙把给玉书送回来!”邵玉书的妻子见到夏青和纪渊,很客气的开口同他们打招呼,向他们道谢,“我们家这个一根筋,我都跟他说了,在医院期间凑合凑合,不要那么追求完美,等回家了以后,缺什么需要什么再慢慢买,他偏不听我的,跑去那么远!你瞧这东西这么重,要不是你们恰好遇到他,好心帮忙,谁知道要几点他才能回来!”
夏青因为和家里面的亲戚关系不算走得特别近,所以平时也没有怎么见到过这种才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看那孩子虽然看起来圆胖,脑袋却也不过一个大苹果的大小,还正在睡着,有点不敢轻易开口,怕惊扰到了他。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吵到他!”邵玉书的妻子顺着夏青的眼神就看得出来她的顾虑是什么,作为已经带过一个孩子的母亲,邵玉书妻子非常的有经验,也很淡定,“小孩子不能给他太安静的环境,不然反而会变得睡眠质量非常不好的,所以你们坐,咱们该说话说话,该干嘛干嘛!你们那是正事儿!”
“你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夏青有一点诧异。
邵玉书妻子看一眼一旁的邵玉书,笑了,笑容里面带着一点淡淡的骄傲:“知道啊,刚才玉书从外面回来就跟我说了,说你们是他之前在舞蹈学校的时候遇到的去查案子的警察,这回刚好遇到他,好心送他回来,估计也想跟他聊聊。
舞蹈学校死了一个老师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是我生完了之后玉书告诉我的,你们今天过来正好,我平时带孩子去上课的时候其实比他还多一点。”
“那是,你可是咱们家最大的功臣了!”邵玉书一边很自然的接口,一边拿起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吸管杯递给妻子,“喝点水!我知道你比我对那边还了解,这不是主要是怕影响你心情,也怕你累着么!”
“对,你愿意帮我们,我们很感谢,不过你现在情况特殊,所以还是以自身的状态优先考虑,不要勉强!”夏青也在一旁对邵玉书妻子说。
“这事儿一听说,确实是挺震惊的,不过主要是有一种惋惜,更多的倒也没有了,毕竟怎么说呢,那个老师我也只是见到过,我闺女是在旁边学跆拳道的,所以没怎么打过交道。”邵玉书妻子讲话倒是蛮实在的,“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那小伙子我还见过,挺优秀的一个人,出了这种事太可惜了,我们要是真的能帮上什么忙,从哪个角度讲也是功德一件了。”
邵玉书在旁边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只不过恰好他妻子话音刚落,于是这一声轻哼就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视线自然也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邵玉书估计也没想到居然时间就赶得这么巧,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搓了搓手,转过身去拿起暖水瓶给妻子的水杯里加了点水,试图把这件事情盖过去。
“看来你不太赞成你妻子的话?”纪渊并不想让他这样混过去。
邵玉书一脸尴尬:“那、那倒也不是,人死了肯定是让人觉得挺惋惜的,我就是听她说死的那个人有多优秀,觉得有点夸张了。”
“冯星波不是那边唯一的,也是非常受器重的男芭蕾舞老师么?”夏轻问。
“是,这是真的,但是你不也说了么,男芭蕾舞老师!”邵玉书撇着嘴,“哪个正经男人愿意去做那种娘们儿叽叽的工作啊!一个大老爷们儿,穿这个紧身衣,在舞台上跳那种蹦来跳去的舞,像什么话!所以我觉得横竖是条人命这个没问题,但是说多优秀,多可惜,也有点过了。”
“你看!你怎么又来了!”邵玉书妻子叹了一口气,很显然对于邵玉书的这种观念早就已经十分清楚,并且也十分无奈,“当初送闺女去学跆拳道的时候你就说什么女孩子要做女孩子应该做的事,说怕孩子变得男不男、女不女,就不赞成,你这种偏见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啊!”
“不是偏见不偏见,就是一种看法而已,我又没说他人怎么样。”邵玉书低着头,用鞋尖一下一下的蹭着地面,有些讪讪地说,“我这个人观念比较传统,觉得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事,男孩子就应该有个男孩子的样子,学什么舞蹈,跳什么芭蕾,那都是误人子弟!女孩子就应该学点文雅的,舞刀弄枪的也不好!”
夏青听邵玉书这么说,有些惊讶:“这倒是没看出来,你瞧着文文弱弱的,对于什么‘爷们儿’、‘娘们儿’那一套还挺在意挺看重的?”
邵玉书被夏青说自己文弱,脸色顿时有点不大好看了,不过他还顾忌着场合以及对方的身份,所以还有所收敛,只是有些不大高兴的替自己辩解说:“我只不过就是天生不是那种大块肌肉的体质而已,我过去可是练过散打的!”
纪渊打量了邵玉书一番,对他点点头:“你这样练散打比较灵活。”
“对对!”邵玉书一听这话,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顿时就喜上眉梢,“所以我说么,男儿尚武,这才是天经地义男人该有的精神呢!”
“你们别理他!他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这方面的观念,跟个老古董似的!”邵玉书妻子很显然不愿意听他这些话,直接冲纪渊和夏青摆摆手,“亏得我们家里他说了不算!不然的话呀,我闺女这点学跆拳道的小心愿估计都实现不了,别的什么事儿他都可以依着我们闺女,特别宠孩子,就这事儿,他就不可能同意!”
“那是当然!这种事要是听我我的,那肯定不能答应!”尽管是木已成舟的事情,邵玉书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要是让我来选,我宁可让那个娘们儿叽叽的男芭蕾舞老师教我闺女跳舞,也不会让她去跟那几个傻头傻脑的学跆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