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点了点头,一个人走开了,夏青在一旁给张法医打了一个电话,聊了一会儿,把该询问的问题都咨询过了之后,才继续往招待所的方向走,才走了几步,她就看到纪渊站在不远处的路旁。
“法医怎么说?”不等她开口询问,纪渊先开了口。
“哦,我打电话回局里去咨询了一下张法医,”夏青也顾不上好奇为什么纪渊没有先回去了,“之前虽然咱们都怀疑从李俊良到李永福,这三起案子之间是有关联的,是一系列以投【hx】毒为手法的谋杀,但是又缺乏足够的证据去证明,尤其是李永福的死。
今天在对李俊良和吴金的事情进行走访调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这些事情,忽然之间就产生了一个想法,假如李永福很显然是死于过敏,而能够让他产生过敏反应的是含有花生的东西,偏偏在他胃内容物当中又没有发现……”
“花生油。”纪渊在一旁说。
夏青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对呀,我就是猜到了这个,但是又不能确定,所以就咨询了一下张法医,如果李永福是吃了花生油,会怎么样。
张法医说一般来说,如果是精榨提纯的那种花生油,过敏反应的几率也会随之下降,粗榨的反倒几率大一些,并且反应可能也会更大,但是如果是口服了花生油进去,可能起反应的时间也会被缩短。
李永福出事的时候,是凌晨,睡梦当中,如果是晚饭的时候吃了,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反应,从胃内容物的消化情况来看,他也没有吃过宵夜。”
“所以你怀疑的是什么?”纪渊问。
“胶囊,”夏青说,“如果是花生油的话,最符合在胃内容物当中无法找到的这一特点,但是花生油的气味儿还是比较明显的,李永福是明知道自己有严重的过敏反应的,他的老婆孩子都可以证明,他在这方面一直是特别小心的,如果事先闻到了味道,不可能不起疑心的,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喝下去呢。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当时吃下去的是那种可以封住油和气味,这样他完全可以当做是别的什么东西给吃下去了,就比如说营养品,鱼油之类的东西。”
“打电话联系一下李永福的儿子,让他问一下李永福的老婆。”
夏青点点头,又给李永福的儿子打了一通电话,向他询问了一下,李永福的儿子甚至没有需要找自己的母亲确认一下就做出了回答。
“是,我爸是有每天服用营养药的习惯,已经好几年了,他每天都要吃深海鱼油,说是对心血管好,每天晚上睡觉前会吃两粒。”李永福儿子回答说。
“他吃的深海鱼油是从哪里买的?谁给他买的?”
“我买的啊,是一个国外的牌子,咱们这边好像没有办法直接买到,都是我一直托我一个已经移民了的同学帮忙买的,从来没有换过牌子,我爸都吃了两年多了,一直都挺好的,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啊!”李永福儿子以为夏青是怀疑李永福的死因和他日常服用的营养药有关,赶忙解释。
夏青一听说那鱼油吃了两年多,而且还是李永福儿子亲自给买回来的,立刻就明白问题不是出在源头上了,她在电话里询问了一下李永福的儿子,李永福服用的深海鱼油是否还保留着,能不能让他们拿走去化验一下剩下那些鱼油的成分,李永福儿子虽然有些一头雾水,但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说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他们过去取家里面的鱼油。
打完了这通电话,他们也已经走到了招待所门口,两个人直奔餐厅去,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只好到外面找了个小超市,买了面包和牛奶什么的。
餐厅虽然已经停止供餐了,但还是可以进去坐一坐的,他们两个人拿着买好的食物,到餐厅里面坐下来,有一搭无一搭的吃着,很显然他们的心思都并没有真的放在吃晚餐这件事情上。
“如果李永福真的是死于含有花生油的胶囊,那这件事情就真的彻头彻尾是李家村里的‘内鬼’所为了!”夏青把吸管插进牛奶盒子里,“这三个人,其实仔细想一想,都是被人给‘投其所好’了。
李俊良曾经有过偷偷食用大【hx】麻的情况,如果换成是一般人,有人给他苯环x定成分的东西,告诉他这个吃下去以后会非常的high,估计也不一定敢尝试,但是对于李俊良来说,这可能就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
李永安也是一样的,他特别惜命,对于自己身上的小毛病也会非常的重视,李俊强说李永安绝对不会误食没有经过炮制的乌头,但是偏偏他被生乌头毒死的这件事,就会让人直觉的认为这是他自己为了治病不小心吃错了。
所以从这样的一个层面上来看,不管那个对他们下手的人是谁,对李永安和村里人的心理都抓得非常准确。
包括最后一个出事的李永福,如果咱们最后能够确认,是有人在他日常服用的深海鱼油里面做了手脚,掺入了装着花生油的软胶囊,那这个人在村子里面不但是村民,而且还是跟周围的人关系都比较熟悉融洽的,知道所有人的软肋、喜好、短处在哪里,还能够取得对方的信任。”
“你觉得对方策划这些事情,目的是什么?”纪渊问。
夏青摇摇头:“这一个环节我还暂时没有想通。最初我以为是为了复仇,但是后来我发现说不通,如果是李家村比较熟悉又能获取被害人信任的人作案的话,能够有立场进行复仇的人很显然是不符合这些的,李家村的人不仅排外,而且处于利益核心的那个小群体也真的是疑心病很重了。
所以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是为了利益,可是到底这个利益体现在哪个环节,我现在也还没有想清楚,你有什么看法么?”
“有,但是还缺乏足够的证据支持。”纪渊并没有有意保留什么,“你想一下李家村最近的一些动向,说不定能够发现一些东西,但是从目前来说,还只能算是主观猜测层面上的,所以我们也只能以观望为主,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需要稳住,不能急于求成。”
夏青点头,纪渊方才那么一点拨,她也确实想到了一些迹象,只不过就像纪渊说的那样,没有任何直接到证据可以去证明,只能说假如他们的怀疑都能够找到证据支持,那么这个背后的始作俑者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最重要的就是她方才提到的,利从何来,这个问题确实值得商榷。
两个人都累了一天,吃完了东西,也沟通过了彼此的看法,就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夏青就接到了李永福儿子打过来的电话,说他已经过来了,准备带着夏青他们到村里面自己父母的家中去找李永福生前吃的深海鱼油。
夏青赶忙收拾妥当出了门,纪渊的摩托车已经不在那里了,很显然他又先走了一步,夏青也没想耽搁,开着罗威他们特意留给自己的车,载着李永福的儿子就赶回了李家村,到了那边停车走去李永福家的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带人看地的村民,那些人看起来行色匆匆,一副没心思去理会夏青他们的样子。
到了李永福家里面,李永福儿子在他父亲平日里存放保健药品的小抽屉里面找到了那瓶开封之后只吃完了差不多半瓶的鱼油,夏青小心翼翼的把那鱼油放在证物袋里面去,然后开车把李永福儿子送回去,又快马加鞭的赶回市里,把鱼油送去做检查和化验。
等她忙完了这些再联系纪渊的时候,得知纪渊正在李老拐家里面,别看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考虑把土地转租承包给别人,自己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李老拐倒是很稳得住,已经有人上门来问他要不要把他的那点可怜的口粮田和旁边其他村民家的大田一起承包给出去的时候,他当场就表示了拒绝。
“别以为我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夏青去找纪渊的时候,李老拐很显然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了,他眼神迷离,口齿也不大清楚的说,“这肯定都是李永辉家里那个老东西的鬼主意!先找人劝我把口粮田转给他,下一步怎么着?还想要把我家这个破屋子也一起给占了?
我……告诉你……呸!他休想!我李老拐窝囊了一辈子,现在到了这把岁数,我看开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听他们那些人摆布了!我就要给他们添堵!我就要让他们不如意!我就要当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嗝——”
他吼出最后一句话,顺便带出了一个酒嗝儿,然后身子晃了晃,又歪歪斜斜的栽倒在一旁破旧的铺盖上面,昏睡过去。
纪渊仍旧像他之前和李老拐打交道的时候一样,坐在他对面,不过他浑身上下没有沾染半点的酒气,很显然这一次喝闷酒的人就只有李老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