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儿听完云婳的话,有过片刻的恍神,但很快她就轻嗤一声:“我那不过是为了取信你的手段而已,你居然相信了,可见我伪装得有多好。”
“不是伪装!”云婳语气坚定地道:“真好和假好我能分得清楚。所以玉儿,当知道你是刺客的时候,我很不愿意相信。我甚至宁可没有慕容庭的下落,我也不愿相信你是个奸细。”
“那是你的错觉,太子妃。是你太善良了,才会以为我是真心待你好的。你都是太子妃了,将来要面对的人和事只会更加复杂,你可千万不要再那么善良了。”柳玉儿的眼眸中泛起了淡淡的泪光,她却固执地抬起头,不想让眼泪落下。
“你看,直到现在你还在替我着想。”云婳毫不犹豫地拆穿了她。
“你要这么以为我也没办法。”柳玉儿冷了脸,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云婳道:“慕容庭的下落你不交代也没关系。他还不知道你被抓了,我可以伪装成你的样子,然后去和他接头。”
她说着拿出了一个玉佩:“这是从你住的屋里搜出来的,看款式就不像是大楚的东西。应该是燕国旧物?我把东西放到你们被抓的那里,我想应该能钓到大鱼。”
“你还给我!”柳玉儿瞬间就急了眼,想要去夺云婳手上的东西。
云婳又怎么可能让她拿到,轻而易举就躲开了。
“这玉佩果然很重要!”她刚才那么说不过是试探,之前看到这个玉佩的时候只是觉得样式精巧,便故意那么一说,没想到果然有意外收获。
“有了这个玉佩在手,我就不信抓不到慕容庭。哼,上次忻州城外叫他给跑了,这次我定要他的命!”
云婳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柳玉儿明显急了,喊了句:“你不能杀他!”
云婳笑道:“他让你卧底在我身边,又处心积虑地谋划种种,我为什么不能杀他?我非但要杀他,我还要把他碎尸万段。一个燕国旧太子而已,国家都亡了还闹腾什么?”
柳玉儿急得直跺脚,然后心一横道:“燕国也是你的国家,慕容庭乃是你的兄长,你不可手足相残!”
“你说什么?”云婳一愣,笑了起来:“你要编故事也编个好点的。如此拙劣的谎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柳玉儿却是格外谨慎地查看了一遍周围情况,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才又道:“我没有骗你,慕容庭和你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你的身上流淌着的是大燕皇室的血统!”
云婳的笑容淡了下来:“空口无凭的事,你以为我会信?”
“我知道你不信,我本也没想告诉你。我甚至都没有告诉慕容庭,就是怕他知道后,会利用你光复燕国。相比于复国,我更希望你能过得好。我宁愿你一辈子不知道真相!”
柳玉儿叹了口气,道:“还记得我当初为了和你去忻州,便说我去忻州人是想去寻亲吗?其实我找的,不是舅舅,而是妹妹啊!你本名叫慕容馨,乃是大燕文孝皇后的小女儿……”
在柳玉儿的诉说里,慢慢地揭开了云婳的身世之谜。
文孝皇后乃是燕国最后一任皇后,宽厚温婉,在民间口碑极好。
文孝皇后一生育有一子一女。长子便是慕容庭,深受帝后的宠爱。
而柳玉儿本是孤儿,文孝皇后生下慕容庭后多年未育,便收养了一个孤女取名“慕容玉”,亲自教养,视如己出。
论年纪,慕容玉其实比云婳大整整五岁,当初接近云婳的时候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可怜,便谎称才十六岁。事实上,她已经二十出头了。
慕容玉五岁那年,文孝皇后又诞下了小女儿慕容馨儿。
因为是晚年得女,帝后自然是宠爱备至,也难免对养女多有疏忽。
慕容玉那时还小,只以为是妹妹抢了自己的宠爱,心中渐渐生出了怨恨。
一次,她趁着皇后带着他们去寺庙祈福之际,偷偷地把才几个月大的慕容馨抱到外头丢掉。
事后燕帝派了大量人手去寻找都未能将小公主找回,为此燕帝大怒,杖杀了几十个宫人。
而慕容玉被吓到了,夜夜噩梦,也终于引起了皇后的注意。
追问之下,慕容玉便哭着说出了实情。
她以为母亲不会原谅她了,甚至自己也会向那些宫人一样被处死。
可文孝皇后到底仁善,忍着失女之痛,叮嘱慕容玉这个事情不要再告诉别人。若是后悔,将来就用行动来弥补,定要想方设法找回妹妹。
又过了几年,燕国被楚国打败。
兵临城下之际,皇后知道整个皇室都将在劫难逃。她把慕容玉伪装成了宫人,叮嘱她:“将来无论多苦、多难,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找到妹妹。”
慕容玉哭了,她死死地抱着皇后道:“母后,女儿不走,哪怕是死女儿也要和您一起。母后,我该死!我为什么要嫉妒妹妹,为什么要那么坏呢?可是我再坏,母后您也别赶我走好不好?”
文孝皇后强忍着泪水道:“也许这就是命。我的馨儿虽然没有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但她也避开了亡国公主的命运,或许也是一种幸运。你找到妹妹之后,若她过得好就不必告诉她身世真相。既然燕国没能给她公主的殊荣,也不需要她背负沉重的家国仇恨。”
……
这样善良宽厚的皇后,最后还是和燕帝和他们的国家一起死去了。
慕容玉混在一众被流放的宫女队伍里,回头的时候,只看到皇后的尸体被悬挂在高高的城墙上,日晒雨淋,被蝇虫叮咬。
而杀入燕国皇宫,执行屠杀的人便是如今太子,当年的成王萧玄辰。
那时,慕容玉深深地恨着那些楚国刽子手,心中发誓定要报仇。
再后来,她被流放后又被慕容庭找到。
慕容庭将她训练成了杀手、奸细。为了隐藏身份,她亲手用碳火烧掉了脸颊上的黥字。
又在一个恰恰好的时间里,她衣衫单薄,抱着琵琶楚楚可怜地走进了天香楼,“机缘巧合”地遇上了云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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