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村中狗叫声孤寂。
偶尔有一两声。
没有孩童哭声。
很是安静。
偌大的村庄静下来有点可怕。
本来也不是灯火通明,可是当全暗下来,一点微光都没有,还是会有点吓人。
刘老爷家,六婶婆的老汉坐在门房外,抽着自己卷的劣质烟,看着黑乎乎的村子,心里想着,这会子他要摸去江老二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些宝贝。
逃命肯定不能把东西都带上,拿不走的就要藏起来,也不知道藏哪。
不过天色有点太黑了,他有点懒的爬,算了,等明日,明日他们若是还没回,自己带儿子一块去搜,肯定能翻到。
刘老爷也很省,夜里并不怎么点灯。
晚上增加了守卫,守卫只能靠着月光照明。
阿翠的未婚夫也在。
刘地主为人抠门,给的月钱很少,但是小吴他老娘有病常年卧床,他需要这钱,不得不来。
好在他凭本事(脸好看,长的精壮)骗到了小姑娘阿翠,两人很快就要成婚了,他娘不喜欢阿翠娘,觉得他娶了阿翠,以后事情多,但是他这条件,阿翠不嫌弃已经很不错了。
他想婚后,阿翠在家照顾老娘,他在刘地主家好好干,十年后,说不定就攒够钱,能把自家地赎买回来,可以自己种,以后他就和阿翠一起种地,吃饱喝足,再有娃儿,想想日子就很美。
他嘴角露出笑容。
一支箭羽射了进来,险险的擦过小吴的肩膀,一瞬间,他惊的心跳都停了。
接着他大喊:“盗匪来了,盗匪真的来了。”
密集的箭比他声音更快。
火光亮起来了。
门房外的老汉已经倒在地上,胸前中箭,流血,他躺着抽搐,临死前还在想,他刚刚应该摸到江老二家去的,有便宜不占,果然死得快。
呼喊声,尖叫声。
逃的不远的乡民,心存侥幸的乡民,听到这喊声,寒夜中后背都涌出汗,心中对江老二怀着深深的感激,还好他来冒死赶来报信,否则性命难逃。
盗匪来了。
若是村民们没有躲起来,可能还有所觉。
可是村民都逃了,盗匪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刘老爷家。
盗匪不敢攻打县衙,因为衙役精壮,比他们吃的好,用的武器比他们好,但是这乡绅,他们不怕。
乡绅的侍卫也不搏命,打得过打,打不过就躲。
刘老爷平日待下人很苛刻,这时候就显出恶果了。
小吴最初喊了一嗓子,之后就想办法躲。
盗匪来的时候想着金山银山,可是到了刘老爷家中,蜡烛都要找半天。
除了刘老爷自家人穿的油花花,吃的油花花的,其他下人比盗匪还穷的样子。
面对一群蒙着面,凶神恶煞的盗匪。
刘老爷色厉内荏的吼道:“我女儿乃县太爷宠妾,你们不怕死吗?”
一根长矛刺穿其心脏。
刘老爷指着前头蒙面的人,手一直抖,他认出了那抛出长矛的人。
他认出那双眼睛。
他曾想纳她做小,那时她眼睛又大又圆,是个圆脸的小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
他惊恐的低头看着胸前的长矛,好多血,他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众人只听到:“请请请……”
土匪头子吐了一口口水骂道:“晦气,谁出的手,那么快,这死老头死了还怪有礼貌的,请啥啊,请进吗?”
……
……
……
秦落霞跌跌撞撞的往林中奔跑。
平日能轻易避过的草刺,直直的扎进她的脚里。
她顾不上疼,也没有感觉疼。
她拼命的跑。
拼命的跑。
拼命的跑。
密林里有很多树叶的气息。
盖住了血腥味,她脑子渐渐有些回神。
她不能往山洞跑。
她浑身是血。
这样回去会吓到相公孩子的。
她跌跌撞撞,跑向那山涧中。
她想到相公想到孩子,彻底冷静清醒下来。
寒冬。
山涧没有落水,水枯了。
但是水潭水还有。
伸手碰一下水,冰凉刺骨。
秦落霞在这里清洗过很多猎物。
而今日,她来清洗她自己。
她身上也有些伤,不过问题不大,伤她的人都死了。
她杀了刘老爷。
后来见那些盗匪对着妇孺也下手,她又杀了那些盗匪。
杀人太多。
她发现,人比兽还脆弱。
兽有皮毛,矛进去有阻碍,人没有。
人有衣,但是衣很薄,无用。
兽跑的很快,有的还会飞,很难追。
人跑的慢,不会飞,很容易就追上。
兽会反抗,人也会反抗。
人反抗有时候会让她受伤,因为人有武器,人懂合作。
不过问题不大。
她都解决了。
冰冷的水,迅速的让她的渗血的伤口止血了。
她在水潭边清理好伤口,全是血的外衫泡在水潭里,水潭的水晕染成黑红色。
她呼吸成一阵一阵白雾。
没有鸟兽敢凑过来。
甚至虫鸣声都没有。
安静。
水滴声。
她清理完自己,换好衣裳往回走。
晨曦时分。
天空有早霞。
秦落霞到了山洞口。
见洞口站着一男子,长发飞扬,寒风吹的他袍子哗啦啦的响。
他鼻子冻红了。
丝毫不影响他的美。
霞光万丈,不如她相公一片衣角。
“相公,我回来了。”秦落霞笑道。
江长天看着霞妹,看着她的模样,他没有问什么,而是把她揽入怀里。
他等了她很久,很久。
他担心她。
看到霞妹回来,看到她的笑容。
他就安心了。
他拥她入怀,眼前有万丈霞光。
江棉棉吭哧吭哧的爬出山洞,看到洞口两人在拥抱,谁都没有注意她,她吭哧吭哧,撅着屁股掉头往回爬,算了,玩江小树去。
阿娘身体臭臭的,血腥味浓郁的不行。
江棉棉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是又去挖野菜了。
这乱世,谁不是一棵菜啊。
爬到一半,她被阿娘抓回去,提起来。
江棉棉落到阿爹的怀抱,冷风吹的她打了个喷嚏,“嗨起!”
秦落霞看着这容貌相似的父女,鼻头都红扑扑的,都漂亮精致的不行。
她咧嘴笑了。
仿若她还是那年那个圆脸小姑娘。
笑起来,眉眼弯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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