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内闷热的连阿桃都觉得身上热,还脱了外面的小袄。
此刻白玉安脸上染着绯红,显然是热着了,鬓角上的细发都贴在了脸颊上。
人好歹是醒了,也能觉得热,阿桃松了口气。
她在白玉安面前小声喊道:“公子?”
白玉安紧闭着眼,也不知听到了没有,喃喃两声又没了声音。
阿桃也没有再喊,用帕子替白玉安擦了擦汗,又将她衣襟拢好,盖上被子后才出去。
将煎好的药端进来,阿桃坐在床边上,轻轻吹了吹,才对着白玉安道:“公子,喝药。”
白玉安依旧不应,阿桃没法子,药总要喝的。
只好又如昨日那般喂。
不过今日的白玉安好似知道有人在喂药一般,那勺子一伸过去,竟微微的张了唇。
这回的药倒是喂的顺利,不过睡着了的白玉安应是尝到了苦滋味,牙关又闭了起来不愿喝了。
阿桃无奈,只得耐心的一点点送着,药喂完了,陈妈妈也回来了。
阿桃看着白玉安紧闭着的眼眸叹了口气,低声道:“怎么还没醒呢。”
又守了一阵,阿桃才端着空碗出去了。
刚出到外面,就听见院门口有人敲门,阿桃走过去开门,就见沈府的管家笑盈盈的站在外头。
阿桃看了看人,疑惑道:“有什么事么?”
林管家就笑道:“今早我家大人叫我送些东西过来,阿桃姑娘可方便?”
阿桃看了眼站在林管家身后的几个人,手上都捧着好几个盒子,呆了呆道:“送的什么东西?”
陈管家便笑道:“都是些驱寒养身的补药,我家大人挂心白大人身体,阿桃姑娘收下。”
阿桃看向林管家身后捧着盒子的小厮,觉得面前这位管家着实和气,不由让开了路:“管家进来。”
林管家便带着身后的小厮进去,叫人将东西放在了前厅里便告辞走了。
待那管家一走,阿桃便好奇的去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盒子,在见到了里面半个手臂长的人参时,还是忍不住掩住了唇。
这人参估计得好几十年了,这样的好东西,沈大人竟往自家公子这儿送。
又去打开另外几个盒子,燕窝鱼翅,竟还有血燕,都是上好的东西,
陈妈妈在外头倒水时看见站在厅房内的阿桃,就问道:“大人可醒了?”
阿桃这才关了盒子道:“还没醒呢,粥先温着。”
她想了想,又叫住陈妈妈过来,待陈妈妈一过来就将一个盒子打开道:“要不给公子熬碗参汤补身子?”
陈妈妈一辈子也没见过人参,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真是好东西。”
阿桃点头:“可不是。”
她又道:“切一些给公子熬了。”
陈妈妈也点头,就端着盒子去厨房。
阿桃进去看白玉安还没醒,也跟着去厨房帮忙了。
快午时的时候,等她忙完了再进去看时,就见到白玉安正半睁着眼,看着顶帐出神。
阿桃情不自禁红了眼眶,眼角出泪,扑到床上看着白玉安哭出了声:“公子……”
白玉安这才转了眸子看向阿桃。
她才刚醒来,脑中混沌一片,还不知身在何处。
现在见到阿桃,总算回了些神,伸手按在阿桃的手上,声音细弱:“你怎么哭了?”
阿桃听见白玉安的声音,不由抹着眼泪哽咽道:“昨夜公子吓死奴婢了,当时要是没人救公子,奴婢就打算跳下去跟着公子一起了……”
白玉安皱眉,又不自禁的咳了两声:“说什么胡话……”
阿桃红着眼睛:“奴婢可没说胡话,公子要不在,奴婢怎么还有脸面回去。”
她又轻轻哽咽道:“幸好公子运气好,周围看热闹的没一个下去救人,就顾公子刚好看见了,从二楼高的阁楼上就跳下去了。”
白玉安微愣,看向阿桃:“哪位顾公子?”
阿桃就说了顾君九的名字,白玉安眉头一顿,又垂下眼帘:“河水冷冽,他能不顾性命跳下来救我,是我欠他一命。”
白玉安落水的那一刻,周身的冰凉侵过来,她以为自己定然是活不了的。
那么冷的河水,寻常人不敢救人也正常,多半是要搭上自己的。
她只是没想到,顾君九这样有些不着调的人,竟会不顾自身的来救她。
阿桃默然点头,又轻声道:“那些公子先不要想了,我去端粥过来,公子也吃一些。”
白玉安摇摇头,只觉得满口苦涩,哑声道:“我吃不下。”
阿桃便皱着眉头:“那怎么行,快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总要吃几口。”
说着,阿桃也不等白玉安再说话,转身就走出去了。
没一会儿她端着粥过来,又去扶着白玉安起身,在她身后垫着软垫,看人坐稳了,才去端过粥碗去喂。
白玉安的头还昏昏沉沉的,乏力的闭目仰靠在床头,睫毛无意识的动了动,又喘息了几下。
层层叠得的锦被就落在腰际,月牙白的蚕丝寝衣勾勒着清濯身形,如缎黑发落在白衣肩头上,乌发白衣,惊艳了旁人的眼,也将那张病容衬得更加羸弱。
沈珏进来时就瞧见了这副模样的白玉安,他甚至觉得,眼前的白玉安就像是一缕轻烟,吹一吹便落到云端处,再化为白衣谪仙随风而去。
不由步子一缓,放轻了动作。
阿桃一心只在白玉安身上,哪注意到了身后进来的沈珏。
将白玉安落到腰间的被子提了提,阿桃舀了一勺粥喂到白玉安唇边:“红枣粥,您小时候可最喜欢的。”
白玉安晕的厉害,连眼睛也懒得睁开,微微摇摇头:“吃不下。”
阿桃便有些急了:“陈妈妈今早买了些奶酥,上回您不是说爱吃么,奴婢去给您端来。”
白玉安什么都吃不下,抬手撑着额头弓腰咳了咳,长发便落了下来。
她的声音依旧微弱,手指有气无力的搭在额头上:“闷得厉害。”
屋子里的确闷,烧了三盆炭火,被子里还放着汤婆子,窗户也紧闭着,能不闷么。
可大夫人说了,再不能寒了,闷也总比被风吹了好。
阿桃便小声哄着:“公子再忍忍,等身子好了奴婢再陪您出去透气。”
白玉安不语,又疲惫的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没什么力气再说话了。
沈珏听到这里,眼神默了默,又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白玉安那样的性子,现在定然是不愿见他的,再养两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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