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虎士们此时做出的反应,夏侯恭丝毫不觉得意外。
事实上,他也不会因为明鸿、郑煜二人的三言两语,就原地罚站平白被对方夺了性命。
将军,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那才是他夏侯恭以及八十万沈家军的唯一归宿。
要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死在几个宵小之徒手中,那回头到了阎王殿,他没法去见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先辈和兄弟。
不过直到郑煜提刀奔至眼前,那刀身都已经在其跃起挥下过程中抡出一个半弧,夏侯恭也始终没有闪躲半分。
千余白虎士作势便要一拥而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郑煜,顾不上砍了夏侯恭之后会不会被这群白虎士乱刀剁碎,他现下关注的点,是夏侯恭的眼神还有可能做出的一切应对举措。
比如在关键时刻,挥动金龙刀反击乃至反杀了他。
可让郑煜倍感奇怪的是,哪怕自己这手中刀已是距离他的脖颈不足尺许,砍进皮肉骨骼只消刹那工夫,夏侯恭也依旧没有任何闪躲或者提刀格挡的迹象。
终究是怕了我等背后的靠山沣王吗?
又许是担心自己手下的一众白虎士,会因为他的“怕死”遭受牵连?
这一瞬间的情况,已经不允许郑煜再思虑下去。
反正有明管家下令在前,事后晋王那边会不会盛怒追责,都有明管家找沣王告状,再由沣王去跟晋王纠缠。
就像明鸿说的那样。
他晋王是王,我沣王就不是王了么!
一念闪过,郑煜再不犹豫。
然而!
就在郑煜手中锋利无比的刀刃,即将斜割开夏侯恭脖颈的时候,一道不知从何处突至的寒芒,裹挟着郑煜无法抵抗的力量,“叮”的一声冲撞在他手中佩刀上,力量沿着刀身传至双手虎口,继而数道细微血线飙溅,疼痛使得佩刀脱手,郑煜脚下也被余力逼得连退三丈。
“谁?!”
佩刀弹飞落地,荡起一片尘土。
几乎就要退到明鸿身边的郑煜惊疑出声,一时使不上力气的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开裂的虎口流出鲜血,最终汇至手指,一滴一滴的持续往脚下坠落。
接着包括郑煜在内的所有人便是看到,“一条”不知何物的“三尺银色长条”在半空中往千余白虎士身后方向游动而去,在阳光照射下,此物不断闪烁着点点银光。
好似……一条浑身鳞甲光亮而且还会飞的银蛇!
站在后方的白虎士率先转身,望向“银蛇”游走的方向。
在那里,一支单骑扬尘奔来,近,再近,不出片刻就近到白虎士们能够看清他长相五官的距离。
于是很快就有白虎士兴奋大喊。
“是朱将军!”
“朱将军回来了!”
“兄弟们快给朱将军让路!”
一阵激动叫喊过后,白虎士们火速从中间让出一条马道,快马见状不停,直至临近夏侯恭身边,马上青年才一跃而起,随之稳稳落地,尘埃不扬,极具高手风范。
这青年。
生着一双精光频闪的小豆眼,两腮无肉内凹,身高约六尺有余,体魄精瘦,皮肤黝黑,给人的第一印象绝对会是丑和虚,既影响人食欲,又属于那种好像风一吹就能吹走的弱鸡。
但熟知他的人,却谁也不敢对其小觑半分。
因为他是晋王的四位义子义女之一。
是大炎王朝先帝钦封正二品武将。
是麾下直属五万精锐白虎士的白虎营统帅白虎将军。
更是战场上叫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阴狠毒辣朱黑炭!
以上随便一个身份撂在这方天下——
有多少人敢不对其礼让三分、敬畏三分、忌惮三分?!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沈万军膝下四位义子义女,许龙衣武力最高、尤秋心诗词最盛、秦月正气最足……
而他朱墨,则残暴无双!
因此当朱墨现身的那一刻,郑煜脸上惊疑的表情,便瞬间像是涂了一层厚厚水粉,惨白如纸,面无血色,两条腿也是控制不住的开始轻微颤抖,仿佛人还没死,就已经到了阎王殿见了阎王爷一样恐惧至极!
“嘿,咱才离开沣州没几日,这山脚下就乱了套了啊,话说……”
“郑煜。”
“你给咱讲讲,谁那么大方借了你一千一万个胆子,敢挥刀往我朱墨麾下副将的脖子上砍,咱就喜欢敞亮人儿,回头万一再起烽火,我若胆量不足,在战场上被吓尿了裤子,也好找这位敞亮人儿借点来用。”
朱墨是笑着跟郑煜说这几句话的,看他神色,根本就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愤怒情绪。
可郑煜怎么说也是在朱墨眼皮底下生活了近二十年了。
光是用耳朵听,他也早就听出来这位平日里从不表现愤怒情绪的朱黑炭有多么笑里藏刀!
一时胆裂之下,郑煜结结巴巴的回道:
“朱……朱将军……你听……听我解释……是夏侯恭他先……先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杀了末将的副将曹景……所以……所以我才出……出手的……”
朱墨耐着一副好性子听他说完,然后扭头就仰视着与其身材差距明显的夏侯恭笑道:
“老恭,有这回事?”
沈家军之间交谈,就不必来来往往打一圈又一圈的太极了。
面对此问,夏侯恭平静的扫向明鸿等人。
他方才之所以站在原地不动让郑煜砍,就是因为听见了身后不远处熟悉的马蹄声。
说实话,碍于沣王那层关系,虽说他作为沈家军一员,特别还是四象将军之下三凶星将军之一的破军将军,也照样还是不得不心存几分顾忌。
照大炎军规来讲,别说是那大概率当了替死鬼的曹景了,就是这主将郑煜以及在营中找女人作陪的明鸿,都理当论罪处死。
可要说真提刀砍了他们……
他夏侯恭也难免还是会多多少少有一些犯嘀咕。
这所谓的犯嘀咕,不是怕事后被追责致死,而是担心会给自家晋王惹来麻烦。
不过他的主将白虎将军朱墨就不一样了。
到底是军中最亲近晋王的四人之一,对于一些事态程度的把握,肯定比他更了解分寸。
由此视线逡巡一遭后,夏侯恭便开始向朱墨数落起了薛家军的种种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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