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生地在松涛院,是为客人准备的院落,因为七皇子刚立府不久,南院暂时尚未有客人来过,屋子里只能最简单的家具陈设。
穆帝和皇后抵达时,屋子里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嬷嬷下人,他们战战兢兢跪在外面,听着房里传来一声声痛苦呻吟:“不要,不要!你放过我!放过我!啊!”
女子痛苦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穆帝脸色铁青难看,冷冷开口:“这女子是谁?”
跪在一旁的嬷嬷和侍女们面面相觑,不安地摇头,人群里有人颤抖着声音说了句:“好像……好像是我家侧妃……”
“宸王府侧妃也来了?”皇后转头看着说话的女子,“你是谁?”
侍女跪在地上:“奴婢……奴婢是宸王府侍婢……”
穆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开门。”
“皇上!皇后娘娘!”一个嬷嬷从人群中闪身而出,扑通跪在地上,“太子殿下贵为储君,万万不可当众辱没他的脸面,今日之事……今日之事,是奴婢一人之过,奴婢没有保护好侧妃——”
“这位嬷嬷在说什么呢?”楚云绯匆匆而来,面色冷厉无情,“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给太子泼脏水,是谁授意你这么做的?”
穆帝和皇后转头看去,只见一身玄色袍服的容苍和楚云绯相携而来,面上皆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看起来平静得很。
皇后骤然松了口气,脚下虚软,差点摔了个踉跄,站在一旁的阿蔡及时扶着她:“娘娘小心。”
虽然她比谁都相信容苍的品行,可挡不住有人故意算计陷害,若真中了招,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的名声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万幸,真是万幸。
跪在地上的嬷嬷看见容苍和楚云绯走来,瞳眸骤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太子殿下?”
“这位嬷嬷也是宸王府的?”楚云绯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方才一直守在这里,所以亲眼看见太子跟别的女子秽乱?还是无中生有,刻意造谣?”
嬷嬷抖弱筛糠:“老奴……老奴方才确实看到……”
“太子殿下一直跟我们在一块儿,你这是公然栽赃陷害。”谢小国舅温润一笑:“怪不得有人故意把酒洒在太子殿下身上,我还在奇怪,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女怎么毛手毛脚?原以为她们是想对太子投怀送抱,没想到借着太子更衣的功夫,却有更歹毒的计划等在这里。”
不疾不徐的一番话,就把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并明确表态有人故意想栽赃陷害太子殿下,想让太子今日身败名裂。
穆帝脸色沉怒,目光落在容苍身上,确实刚换了一身衣服,不但料子不怎么样,且看着都不太合身的样子。
“父皇!”七皇子一身新郎官的喜袍,从新房方向疾奔而来,慌张跪在地上,“儿臣什么都不知道!求父皇给儿臣主持公道,今天是儿臣大喜之事,竟有人在儿臣的府里淫乱,儿臣……儿臣……”
“把门撞开。”穆帝抬手一指房门,冷冷命令,声音里充满着肃杀之气,“开门。”
齐锦上前一脚踹开房门,砰!
穆帝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转头吩咐:“杨德喜,你进去看看。”
“是。”杨德喜抬脚进了房门,随即脸色剧变,白着脸走出来,扑通一声虚软地跪在地上,“皇……皇上……”
众人脸色齐齐变了。
屋里到底是什么情况,竟能把御前大总管吓成这样?
“阿蔡。”皇后眉头紧皱,面沉如水,“你进去看看。”
“是。”
阿蔡抬脚进屋,当看到屋子里凌乱的一幕时,脸色也是大变,随即转身走了出去,低眉垂眼:“好像是没气了。”
皇后一怔:“谁没气了?”
“那个女子。”阿蔡说着,声音越发低了一些,“宸王……宸王也在里面。”
话音落下,跪在地上的嬷嬷脸色煞白。
什……什么?
宸王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穆帝怒火攻心之下,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理智,抬脚就进了房。
屋里的一幕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一个女子躺在地上,床沿被褥和女子的衣衫上全是血迹,看着触目惊心,而宸王……那个该杀千刀的宸王,此时浑浑噩噩跪坐在地上,像是呆了一样没有反应。
穆帝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头顶上冲去,整个人摇摇欲坠。
所有人脸色都是惨白惨白的,下人们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其他人也是惊惶不安,不敢说话。
气氛僵滞得像是时间都停止流动了一样。
宸王和他的侧妃徐氏。
“父皇!”七皇子咬牙切齿的愤怒声响起,气得眼睛都红了,“儿臣知道自己出身低,可是这也不是六皇兄祸乱儿臣府邸的理由!他宠爱自己的侧妃,大可以把人带去他自己的王府,在儿臣府里淫乱算怎么回事?”
穆帝垂眸看着七皇子,见他气得脸色煞白,唯独一双眼睛通红无比,看得出正在极力隐忍的怨恨和屈辱。
穆帝理解这种感觉,隐忍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了出头之日,大喜之日却发生如此腌臜恶心的事情,且还见了血,仿佛是不祥的征兆。
搁谁身上也无法保持理智和平静。
穆帝轻轻闭了闭眼,声音沉冷如冰:“你放心,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父皇!”呆滞的宸王像是大梦初醒似的,连滚带爬冲到穆帝面前,“父皇,儿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儿臣什么都不知道!求父皇明鉴,给儿臣讨一个公道!求父皇明鉴!”
院外长廊上,姗姗来迟的姜盈听到宸王的声音,面色顿时僵住。
她缓缓抬头看向宽阔的院子里,容苍和楚云绯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齐锦和谢小国舅像是看好戏似的,乌泱泱的下人跪在地上,面色僵白,如同受了巨大刺激一般。
全场无人发出一点声音,所以她方才才清楚地听到宸王的嘶吼求饶声。
姜盈放缓脚步,心头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房里房外低气压弥漫,像是层层乌云笼罩下来,空气中萦绕着冰冷慑人的气息。
穆帝上次脸色这么难看,还是在听到顾贵妃想让他暴毙的时候。
厌恶和愤怒齐上心头,他震怒开口:“来人!把宸王拖出去杖责五十!给朕重重地打,要是不小心打死了,就拖出去埋了!”
“父皇!”姜盈脸色煞白,一个箭步上前跪下,“父皇开恩,今日之事定有蹊跷,王爷再怎么混账,也绝不会在七弟大喜之事做出如此龌龊之事,求父皇明察!求父皇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