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天下学子数量庞大,他们每年所需耗费的笔墨纸数量也不少,且笔墨纸砚的价格远远超过寻常百姓的生活所需。
二来计划太过兴师动众,在这个节骨眼上实施,父皇只怕一眼就看穿他的目的,反而会适得其反。
“若王爷觉得不妥,还有一个办法。”姜丞相敛了敛眸子,眼底色泽幽深难测,“朔州一带常年饥荒,去年冬日里冷得厉害,正二月又接连半个月暴雨,该冻的都冻死了,该淹的也都淹了,庄稼几乎颗粒无数,百姓陷入灾荒,急需朝廷赈灾。”
宸王诧异地看着他:“赈灾?”
“是。”姜丞相平静地点头,“朔州、莲城一带官员都是赵家的人,但背后掌控之人却是顾家,只要有折子呈上来,赈灾一事势在必行,到时王爷自动请缨,便是一桩心怀天下让人歌颂的政绩。”
宸王缓缓点头:“正好本王趁此机会出去走走,跟舅舅他们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仅靠着每月的书信往来,谈话议事到底有诸多不便,有些事情在信中不敢多言,生怕被人截了去,就是一桩可大可小的罪名。
亲自离开皇城一趟,或许可以加快他的计划,只要顾家万无一失,到时就算没有兵权,他也可以里应外合。
朝中借着丞相之手控制文臣,外面官员靠着顾家掣肘。
再暗中收买一些可收买的兵马,悄悄靠近皇城,到时直接把容苍困在皇城之内。
若父皇立他为储固然好,他可以做了太子之后慢慢收拢人心;若父皇心里另有打算,那他只能让千岐出马,以蛊毒控制父皇,迫他写下传位诏书。
到时父皇该暴毙就暴毙。
无毒不丈夫。
想登帝王位,就得六亲不认。
宸王眼神里划过一丝阴冷,眼底尽是对权力的渴望。
……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宸王跟姜丞相结束谈话之后,很快打道回府。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回到王府主院,就听到侍卫战战兢兢禀报:“王爷,千岐大人他,他失踪了!”
什么?
宸王一懵,随即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就在刚刚,守在长乐坊外的护卫传来消息,说……说千岐大人跟一个年轻公子离开赌桌去茅房,不知为何迟迟未见他出来,护卫觉得情况不对劲,就……就去茅房查看,才发现千岐大人不见了踪影,他们把整个长乐坊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一楼,二楼和三楼,层层都没落下,可就是找不到他的人……”
宸王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眼底划过一丝细不可察的慌乱,震怒的嗓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去查,立刻去查!一群废物!今晚若是找不到千岐,你们统统提头来见!”
护卫忙不迭转身离开。
宸王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脸色阴沉铁青,心头压抑不住腾腾燃烧的怒火,该死!
真是该死!
他闭了闭眼,这一定是个阴谋。
有人知道千岐的身份,故意引他沉迷于赢钱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再寻个他没有防备的机会,把他打晕带走了?
是谁?
容苍?
一定是容苍。
他悄无声息解了蛊毒,然后得知下蛊之人是千岐,所以要报复他,还是审问他?
这个想法闪过脑海,宸王越发坐立难安。
不行,他必须想办法解决眼前困局。
万一让容苍知道父皇也中了蛊毒,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宸王冷声命令,“把韩武叫过来。”
“是。”
府里护卫统领韩武闻讯而来,单膝跪地:“殿下。”
“千岐在长乐坊失踪了。”宸王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多废话,“你安排几个机敏利落的护卫,在城内各大巷子街道上暗查一番,别大张旗鼓,也别惊动官兵。”
韩武闻言皱眉:“殿下,千岐大人在长乐坊失踪,此事明显透着诡异,我们这样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你说怎么办?”宸王怒问,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身份特殊,本就无法见光,本王若派大批人手出去搜查,只怕不出一个时辰,父皇就该派人来召我进宫了。”
若是寻常丢个人,他当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查,可千岐的身份他该如何解释?
“还有那个跟千岐厮混在一起的年轻公子,本王要知道他到底是谁!”宸王冷冷咬牙,“等找到他的人,本王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
“先在大街小巷暗查一番,若是没有消息,就等天黑之后,派几个高手潜入战王府查看一番。”
韩武脸色微变:“战王府?”
宸王冷道:“别问那么多,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韩武应下,心里却暗自叫苦。
战王府守卫森严,战王殿下又是懂排兵布阵的战神,他的王府比宸王府更严密,重重机关防守,寻常护卫岂是那么轻易就能混进去的?
然而主子有令,就算多难他们也不敢违背。
韩武很快安排下去。
风平浪静的皇城之内,已悄无生息掀起一股汹涌暗潮。
韩武离开之后,宸王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等消息,等得几乎失去理智。
越想他就越觉得最近倒霉透顶。
一波接着一波,没一件顺心如意的事情。
若有兵权在手,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带人去逼宫,以最粗暴的方式坐上那个位置,从此一呼百诺,想杀谁就杀谁,看谁还敢挡他的路。
想到这里,宸王狠狠挥手扫落案上物什,一阵噼里啪啦声音响起,公文、卷宗、笔墨纸砚摔落一地,转眼又是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