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筱锦心道,看得明明白白,但她选择谨慎得什么都没说,跟着老者避开其他人一路到了皇上的勤政殿。
相对整个皇宫的纷乱嘈杂,勤政殿安静的诡异,整个殿中只见皇上和陈公公两人,至于暗处有多少人,叶筱锦不知,但既然龙影卫老者都出动了,总不可能只有一位。
皇上见三人进来,直接就迎了上来,“你们来了?有没有事?”
他先是打量了叶筱锦,见她完好,又看向萧墨晔,瞪了他一眼,见这小子果然在宫里,害他白担心,最后视线落在老者身上,看到他手上的伤,衣服上也有破损,神情立即变得凝重,扶上老者的胳膊,“您受伤了,要不要紧?”
问完也不等老者回答,转向陈公公,“老陈,把程御医弄醒,让他给鬼老看看,再找一套干净衣裳来。”
鬼老任由他扶着,怼他,“还不是你折腾的,老夫说了他们不会有事,你偏不信,他们猴精似的,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蠢蛋,那劳什子御医就别弄醒了,女娃娃给过老夫伤药了。”
皇上被骂,摸了摸鼻子,看鬼老的手上确实被抹过药了,轻咳一声,“您给我留点面子,好歹孩子们还在呢,那御医不叫醒,衣服总是要换的,老陈,去拿衣服。”
陈公公领命而去。
鬼老示意假皇帝将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向萧墨晔两人,“四皇子那里和凤仪殿的火是你们放的?”
刚在路上就想问他们了,想到勤政殿这位肯定也想知道答案,免得到时再啰里啰嗦说一回,他便忍着到现在才问。
萧墨晔点点头,承认了。
鬼老道,“放得好,那偏殿里的女子是谁?”
“四皇子侧妃。”叶筱锦回他,又反问,“您如何得知那人不是我?”
她今日第一次入宫,先前几次入宫也没现身,老者不该见过他才是,难不成龙影卫手里头有她的画像?
“那人太丑了,也太笨了。”鬼老指指萧墨晔,“老夫觉得这个小子眼光当不会那么差才对,且我听说你会武功,那女子分明是一点功夫都不会,明知是有人故意要害她,不想着逃生还一个劲扒那上了锁的门,老夫听闻过你的事情也能猜一点你的性子,若被关的是你,大概会在第一时间找逃生的路上,比如沿着那房柱爬到房顶或许能逃过一命。”
叶筱锦扬起一抹笑,想不到一个从没见过面的老人会这般了解她,若是她的话确实会设法爬到屋顶逃走,而不是指望有人来救。
当时她假装中了迷药,火一烧起,她就闪身进了空间,然后将四皇子侧妃丢到了燃火的房间里。
“你同那侧妃有仇?”
叶筱锦点点头,便将那侧妃原是芙蓉婢女,背叛主子,伙同姚淮山将芙蓉囚禁地下室,自己顶替郭知府之女入四皇子府为侧妃的事情说了。
老者闻言,点点头,“是该杀,让她受烈焰焚烧而死不为过,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他们会放火,甚至连替罪的都提前准备了?”
萧墨晔在叶筱锦的掌心里写了两个字,叶筱锦在他手心抠了抠,示意明白。
他们人已经带到了勤政殿,假皇上又亲自等在这,分明就是要捅破窗户纸的意思,可会捅破到什么程度,老者对他们有试探,叶筱锦的回话又何尝没有试探,两人都想知道对方值不值得信任,有没有那个能力成为合作者。
“因为那引导四皇子用这个方法杀我的小太监,本就是我们的人易容而成。”
假皇帝有些吃惊,“今日只有你们夫妇二人进宫,随从婢女都被留在了宫外,你们老早就安排了?”
这臭小子到底在宫里安排了多少人?
虽知道他是假皇帝,但身份未拆穿前,他就是拥有帝王权利的天子,而自己在天子的皇宫随意安插人,一旦事后他追究起来,这罪可大可小。
但又不能跟他们说,是今早用空间将人带进来的,萧墨晔心念一转,摇头道,“昨晚实在不放心,不敢低估那对母子的狠毒,才冒险让三公主身边的那人今早买通了宫里拉泔水的,帮着带了两个人进来。”
三公主身边那位眼线假皇帝知道,他这般说,就是告诉皇上,他萧墨晔在宫里只有三公主身边一个眼线,这个小太监和四皇子侧妃都是今早才弄进来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承认,你也查不到证据。
皇上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鬼老打断道,“行了,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事情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他们已经去过先太后的宫殿,估摸着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们说清楚,老夫歇会。”
鬼老心里微微叹口气,萧墨晔夫妇显然对他们还不够信任,能将事情做得这般周全,怎么可能是今早才安排了小太监进宫就能办好的,就四皇子殿和凤仪殿的火,若里面没加料没做手脚如何能烧得那般旺,那些料是用了宫里的,还是他们带来的,若是他们带进来的,又是何时带进来的,还有大家明明看着萧墨晔出的宫,这些都经不起推敲。
他瞄了一眼假皇帝,见他对着两个小的神情不自在,鬼老心里骂了一句,笨小子,索性不看了,抬起双腿盘于椅子上,闭目调息。
不自在的岂止是假皇帝一人,萧墨晔两人亦是,先前看破没说破,最后一层纸被鬼老戳破,三人一时也不知从哪里说起,静默片刻后,皇上道,“都坐。”
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完的。
几人坐定后,萧墨晔手指曲了曲,望向假皇帝,“他,还活着吗?”
假皇帝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算活着,脉搏还是跳动的,有什么想问的你们问。”
萧墨晔最关心的还是真皇帝,“他出了什么事,您又是谁?”
假皇帝没有马上回他,而是看了萧墨晔一会,眼神里有些许欣慰,“你这般关心他,他倒是没白疼你,我是他一母同胞的孪生弟弟,兄长他,中了毒。”
萧墨晔闻言,心脏骤然一紧,“是谁下的毒?又是什么毒?”
假皇帝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站起身,背对着他们,双肩下塌,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才道,“打从我懂事起,我的世界就只有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唯一能见到的就是一个照顾我吃喝拉撒的哑奴,但那哑奴也不是一直陪着我的,只有一日三餐时才会出现,那时,我什么都不懂,觉得每日时间有些漫长有些无聊外,其余也没什么不好。
随着年龄的增大,这样每日睁眼醒来,又等着闭眼睡去的日子,让我觉得很没意思,以至于连饭都提不起兴趣吃。
大概是这样的我让哑奴心疼了,有一日,她将我带到了另一个屋子,那个屋子有个窗口,从那个窗口我看到了许多和我一样又不一样的人,一样的是我们都有一个脑袋有一双手一双脚,不一样的是原来每张面孔都不一样,衣服也不一样,最重要的是他们嘴里会发出声音,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叫说话。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一直照顾我的哑奴并不是真的哑巴,她只是从没跟我说过话,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人的嘴,除了吃东西还能说话。
哑奴告诉我,只要我好好吃饭,以后她还会偷偷带我出去,并教我说话,她跟我讲外面的世界,我才知道原来人是天黑才睡觉,天亮要起床的。
而我从小生活的四方屋里镶嵌着一个大大的夜明珠,不分昼夜地亮着,所以活到十几岁从不知天黑是什么样的。
我央着哑奴带我看看天黑的样子,哑奴被我缠得没办法答应了,但要我答应需得用布巾把脸遮起来,不能让人看到我的脸,我自是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