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盛看了眼老镇南王,点了点头,押着朱颢往镇南王府而去,萧墨辰眼神在几人身上打了个转,追上朱子盛与他一同押送朱颢。
四皇子府离镇南王府并不是很远的距离,老王爷沉沉叹口气,“筱锦,陪祖父走回去。”
叶筱锦点头应好,和老王爷一起走在朱子盛他们三人身后。
她以为老王爷留下她是想说些什么,老王爷却是双手负于背后,目视前方,一路沉默着到了王府。
叶筱锦临进王府时回头看了眼,隐约捕捉到一抹红色的身影,她眨了眨眼,秦无殇跟着他们做什么?
朱颢被关进了王府地牢,朱子盛自怀里掏出一瓶伤药粗粗倒在叶筱锦捅的那几处,撕下里衣下摆替他包扎。
见他如此,朱颢被他押着的怒气才稍稍缓和了些,他看了眼四周,见萧墨辰他们并未跟着进来,对朱子盛道,“你我终究是父子,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们,你放了我,等你弟弟坐上那个位置,你便是大胤天子的兄长,何等的荣光。”
他这些年也不是全然没关注过他们母子三人,他知道朱子盛依旧和小时候一样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把他母亲和妹妹都照顾得很好,这样的孩子最重感情,便是怨怪他,也还是给他上药包扎,他觉得自己有些把握可以从这孩子手里逃出去。
可他没想到,朱子盛一句话噎住了他,“他认你吗?”
朱子盛突然觉得好笑,“在他们母子眼中,你也不过是颗棋子,如今你这棋子没了用处,他们连救你都懒得救,你还天真地以为他将来成事了会认你,还认我。
你又凭什么断定,我会和一对抢了我父亲的母子和谐相处?”
“你不要听叶筱锦胡言乱语,她不会那样对我,将来事成我也能劝说她善待你。”朱颢据理力争,“好了,我们父子不要被外人离间,趁着现在没人,你放了我。”
朱子盛看他跟看傻子一般,他幼年记忆里的父亲伟岸聪慧,怎会是如此这般……这般令人反胃。
他本想问一问他,这些年可曾有过一丝后悔丢弃他们,可曾有过那么一刻想念过他们,如今都不需要再问了。
见朱子盛不理他,给他包扎好了就要往外走,朱颢退而求其次,“行,我不要求你放了我,你替我告诉你祖父,告诉他我还活着,这总行了,要杀要剐前,我想见一眼自己的父亲,这个要求总不会过分?”
朱子盛忽地停住脚步,满脸厌恶,“你自己蠢就算了,还把别人想得同你一般蠢,你想让祖父知道你还活着,和镇南王府撕破脸来带走你,做梦!
我如今无比庆幸你在我幼时就死了,否则我会因为有你这样无耻的人做父亲而感到羞愧。”
再也不理会身后的怒骂声,朱子盛迈步出了地牢。
老王爷三人正在门外,朱子盛对着老王爷行了个礼后,视线落在了叶筱锦手里提着的大刀上,他定定的看了那大刀一会,终是什么都没说,退到一旁将路让给叶筱锦。
叶筱锦朝他微微颔首,便走进了地牢,不一会,地牢里便传来朱颢撕心裂肺的痛喊和咒骂。
朱子盛身形微晃,老王爷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子盛,如若今日被伤的人不是叶三,而是你的母亲或者妹妹,你会如何对朱颢?
叶三在筱锦眼里也是亲人,她护着她的每一个亲人,她也曾这般护过你的母亲和妹妹,你今晚也看到了,她有这个能力,若不是看在你们母子三人的份上,朱颢现在已经没了命。
我萧家人从来都恩怨分明,你骨子里流了我萧家一半的血脉,外祖也希望你当如是。”
“外祖,我明白,我不会因此对表弟媳有隔阂,是他作恶多端,他该死。”朱子盛眼眶微红的看着老王爷,叶筱锦离开书房后,外祖就带着他去看了叶三,郭老跟他详细讲了叶三的伤势,外祖也把那人这些年为皇后做的腌臜事都告诉了他。
他自认自己行走在外,见识过许多恶,可是听完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没有人性,偏偏那人还是他的父亲。
老王爷拍了拍他的肩,“不必难受,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要不要告诉你祖父真相,这件事外祖由你自己决定。”
朱子盛的表现他是满意的,尽管做父亲的不配为父亲,可作为孩子如果真的能漠视到亲生父亲的生死没有丝毫情绪牵动,老王爷该担心朱子盛的心理是否也扭曲了。
他自己下不了手,却有是非曲直观。
朱子盛摇了摇头,“祖父的儿子死了那么多年,他的痛苦已经熬过去,何必再让他难受一回。”
他不想徒生事端,人心难测,万一祖父因为那人恨上了外祖家,甚至觉得有个当皇子的孙子可以让朱家更进一步……
不,他不想考验人性,完全多余的事情。
在刚刚见到那人无耻的一面后,他甚至都不想让母亲和妹妹知道他还活着的事情,就这样让他悄悄死了好了,可又担心妹妹的心病没有完全好,更不甘心往后的岁月里,母亲和妹妹依旧惦记这样的一个人。
叶筱锦将朱颢四肢尽数砍去,她答应了朱子盛等清平郡主他们回来,但她没法忍受叶三还不知何时能醒来,朱颢却能好手好脚地待在这地牢,甚至做起劝说朱子盛放了他的美梦。
“毒妇,你这般狠毒就不怕萧家人厌恶你……清平和子盛也不会原谅你……”
叶筱锦笑容冰冷,“同为男儿,萧家男儿顶天立地镇守边境守护大胤百姓,你却如同阴沟的老鼠一般只会在背后对同胞下手,你这种人怎配了解活在阳光下,光明磊落的萧家人的想法,我再毒,也毒不过你。
至于清平郡主和表兄会不会原谅我,这就不劳你费心,你就在这地牢里死熬着,以后每隔三日我便会来切一段你的四肢,直到你死。”
朱颢怒到极致痛到极致,面上疤痕都变得暗红,咬牙道,“你敢,皇后不会饶了你……”
叶筱锦诛心道,“你就不好奇为何皇后今夜出宫没带贴身大太监穆公公?他替皇后出宫去查顾臻死因去了,哦,对了,你知道当年皇后差点与顾臻议亲,心悦顾臻?”
见朱颢神情有些发怔,叶筱锦继续道,“她现在忙着找人医治四皇子,忙着查她的顾郎死因,可没空搭理你,她会感谢我,替她除了你,毕竟有顾臻那样的珠玉在前,谁会看上你这满脸刀疤如同鬼魅,还是个被女人摆布利用没有脑子,抛妻弃子没有担当的窝囊废呢?
我看你当年划花的不只是脸,连脑子也一同划掉了,你那狗儿子真成了事,怎么会留你这个随时可能要挟他们母子的把柄在,愚不可及。”
说罢,丢了两瓶伤药给看守地牢的护卫,让他给朱颢止血包扎,留着命不死就行。
她出地牢时,老王爷带着朱子盛已经走了,萧墨辰等在那里,给她带话,“子盛不会将此事告知朱家。”
“谢谢大哥,我知道了。”这也算是省了不少麻烦。
顿了顿,萧墨辰又道,“萧家没人会厌恶你。”
叶筱锦笑,他这是听到朱颢的话了。
跟着萧墨辰一同往院子走去,叶筱锦顺势问起顾臻的案子,“若是顾老夫人告的话,此案是大理寺还是刑部接手?”
萧墨辰道,“恐怕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都不敢接手这个案子,顾老夫人只能去告御状,这些日子皇上偶尔也上朝,隐隐有和皇后别着劲的意思。
现在四皇子出事倒是个好时机,怕是皇后无暇理政,皇上估计会管得多些。”
“早知如此,我该将他伤得更严重些,最好让皇后一心扑在他身上。”叶筱锦犹不解恨地道。
萧墨辰轻笑,“你这性子倒是没变,有仇就报,你小时也打过他。”
叶筱锦脚步顿住了,她打过四皇子?“为了谁?”
她听爷爷说过自己从小胆大包天,但也不是嚣张惹事的性子,会打四皇子,肯定是有缘由的,她下意识就觉得肯定是自己打抱不平。
萧墨辰想起当年四皇子想欺负萧墨晔反被萧墨晔揍,就仗着皇子身份来为难他,肉团一样的叶筱锦像只炮弹一样冲过来撞飞了四皇子,然后拉着比她大许多的他躲起来的情景,嘴角就勾起,脱口而出道,“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