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当初随军押送粮草,一觉醒来便到了这矿上,并不是真的死在敌人的刀下,徐闵则知道真相后恨得提刀就要往京城杀去。
张睿根本拦不住,也劝不住,徐闵则已经疯魔,满脑子只有为儿子报仇,萧墨晔今日便是去处理这件事的。
眸光闪了闪,叶筱锦试探问道,“阿墨,当皇后的罪行一件件公布出来,民心一失,皇上又还是这样不理事的话,楚家的江山就危险了。”
萧墨晔语气淡淡,“这江山是谁的有什么关系,只要百姓能有好日子过就行。”
叶筱锦听着萧墨晔云淡风轻的口吻,心里莫名轻松许多,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进入那山洞时,我做的选择题吗?
若有一日,大胤内乱,我要行那忤逆之事,你当如何?母妃说萧家绝不可在史书上留下那一笔,这江山只能在楚家人手中,你……”她凝眸盯着他,不错过他一丝表情。
萧墨晔反问她,“所以,真到那日你要抛弃我?”
叶筱锦沉默,她那时确实这样想过的。
“你竟真的想过要抛弃我?”萧墨晔突然跳起来,愤怒至极,“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以为你的未来规划里一直都有我。
我以为你是明白我的,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杀人我可以递刀,你放火我可以浇油,你要盛世安稳,我一直在努力,你若想要这天下,我们就夺了这天下,只要你我携手。”
他红了眼,愤怒转为伤心,“可我没想到,锦儿,你竟然想着要弃我,你竟然要弃我。”
叶筱锦没想到他有这么大反应,她试图解释,“我只是不想你为难。”
“可你打算弃我,就是要我的命,我命都没了,还有什么为不为难的,锦儿,你竟不懂我。”
“那如果母妃他们不同意呢,你要与他们决裂不成。”叶筱锦觉得自己也是疯了,都不曾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要拿出来说。
萧墨晔突然凑近了她,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只是铁青着,“你再想想母妃当时是怎么说的,再想想我的身世。”
叶筱锦想反驳那时她不知道他是皇上的孩子,不知道他姓楚,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看他脸上委屈愤怒交加,她垂了眼眸,握住他的手,“我错了。”
萧墨晔慢慢往后退开,什么都没说,冷冷的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叶筱锦心里堵得难受,这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有矛盾,她选择放开萧墨晔的想法确实不对,可她也是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考虑的。
且,那次与王妃谈过后,她光想着以后要与萧墨晔分开就已经心痛难当了。
她那时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如何想的,她并不是想着要抛弃他,她只是不想他为难,尊重他的选择而已。
她也认错了,没想到萧墨晔那么冷漠的直接出去了。
叶筱锦轻轻叹了口气,她究竟要如何做呢?
家仇未报,眼下又要和孩子分离,到了京城还有硬仗要打。
她穿来近一年时间,得到了太多,爱情,亲情,友情,叶一他们的维护,还有来自师父和王妃的母爱,这些都让她从前冷硬的心如被泡在温水里般,一点点柔软下来。
她不能失去这些,一点都不能。
叶筱锦疲惫地闭上了眼。
屋外的萧墨晔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他是很生气很伤心,若是往日别的事情他怎么都舍不得对叶筱锦发脾气的。
这件事他必须发作一番,好让叶筱锦绝了放弃他的心思。
她怎么能想着丢下他呢,这种想法要不得,想都不能想。
见她一副认错模样,心里早就软了,可想到她竟然在母妃几句话的作用下就起了丢下他的念头,他决定再坚持一会。
女人该吓唬就得吓唬,不然就要上天了,这都敢不要夫君了。
他这次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因为她的这个念头异常狂怒,痛彻心扉,让她那种念头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他不能对着叶筱锦那张脸,他会没有原则地心软,原谅,他决定出屋呆会,晾晾她。
等在外面问了几句招财那些私兵的事情后,他又在院子里走了两圈,觉得时间格外难熬。
他想回房间,可走到门口,想了想,威力似乎还是不够,还得再等等,又翻墙去了隔壁院子一趟。
自觉吓唬叶筱锦的时间已经足够她迷途知返,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才又踱步进了屋,脑子里想的是等会如果叶筱锦痛改前非跟他认错,他到底是马上原谅还是再继续晾他一会?
脑子里转着念头,视线却在进屋那一刻盯在了叶筱锦身上。
却见叶筱锦闭目躺着,眼角有泪水滑落。
他心下一慌,忙走到床边蹲下,“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叶筱锦是想到要和孩子分开,一时没忍住。
可她此时不想跟萧墨晔解释这些,继续闭着眼。
萧墨晔见她眼都不睁,一副不想见自己的模样,心更慌了,先前的什么想法和计策全忘了,“我错了,你别哭啊,身体还没好,别哭啊,祖宗,伤眼睛。”
他胡乱地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我不生气了,你别难受,我出去就是怕自己心软,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你睁开眼看看我。”
原本想睁开眼的叶筱锦听了他这话,直接闭眼转过身,将脸埋在枕头里。
他竟故意吓她?
世子爷胆上长角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叶筱锦听到了萧墨晔的各种花式求饶,哄逗,表白,叶筱锦在心里对她的世子爷有了新的认识,第一次知道他话这么多,这么会哄人。
见叶筱锦依旧闷在枕头里,萧墨晔担心她闷坏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直接跪软在地上,沮丧的道,“你别生气了,我们以后不吵架了,你这样不理我,我心里难受得厉害。
我从小就离了亲生父母,王爷爹和王妃娘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家,祖父更像是我的师父。
我一直觉得世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直到遇到你,光想到你有可能一个人默默盘算着怎么丢下我,我就觉天已经塌下来了。”
这些话让叶筱锦的心有些酸软,她转过头,眼里一片柔和,“我错了,以后不会再有那种想法,但是你以后也不准吓我了。”
萧墨晔万分委屈,“是你吓到我了。”
“我错了。”叶筱锦从善如流地认错。
不论怎样,他们不适合吵架,彼此心里都难受。
“你以后有想法不许瞒着我。”萧墨晔得寸进尺。
叶筱锦看着这顺杆爬的驴,温和笑道,“好。”
萧墨晔这才心满意足,爬起来坐到叶筱锦旁边,控诉道,“我膝盖跪疼了,你给我揉揉。”
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在他膝盖上轻轻揉着,叶筱锦很是纵着他。
被心爱女人宠着的感觉让世子爷很受用,但又舍不得她受累,只让揉了几下,便也钻进了被窝里将人抱住了,亲了亲,才道,“隔壁宅子空了,秦无殇应是走了。”
叶筱锦心里有些遗憾,本想等出了月子找秦无殇开门见山的聊一聊,没想到人就离开了,不过,她直觉秦无殇还会找上她的。
只是那会,她应该已经在京城了,思及此,她道,“阿墨,我们也送一送母妃。”
边境太远,母妃身边的人都回去了,她一人回去也不放心。
萧墨晔点了点头,他跟皇上告的假是上元节(元宵节)后去当差,算算时间来得及。
“母妃上次跟你说那样的话,你不生气吗?”
叶筱锦抱紧他的腰,如实道,“最开始有些,后来站她立场想想,就没什么气的了,都是为了家人,镇南王府是她的家,皇室楚家也是她的家。
除了那次的谈话,母妃对我一直很好,很好,她和师父对我像亲娘一样。”
尤其是知道生产那日,师父为了保护她放弃去救自己的儿子,她当时以为看到师父落泪是幻觉,事后想来,师父在那时下决定,心里定是痛极了。
还有王妃,一句句的娘在,给了她许多力量。
两日转眼就过去。
叶筱锦带着一众人出发前往逍遥阁。
把镇南王妃也一起带上了,到了逍遥阁便直接往边境,省得再回头跑一趟。
一众人进了空间,叶鸿免不了是要去看儿子的,届时他跟着赵韵留在逍遥阁,想再看儿子就很难了。
这自然就免不了被赵韵和镇南王妃发现叶凯旋。
叶筱锦也没刻意瞒着,听赵韵问父亲的情况,她也如实说了。
赵韵沉思片刻后,道,“我师父擅长医毒,还有些奇异之术,当初我中的是必死的剧毒,幸得身上有师父先前给的药丸,才保住一命沉睡月余,父亲说沉睡的那一月,我已无呼吸,小晔他父亲从师父那里求来药后,我便醒了过来。
你如果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的话,可以将你父亲留在逍遥阁,我师父那边或许可以一试。”
这是从天而降的喜讯,叶筱锦思量几息便同意了赵韵的提议,只是,“您的师父会同意我爹留下来吗?”
赵韵突然笑了,带着些狡黠,“你是他徒孙,你爹是他徒孙的爹,一家人他不好袖手旁观。”
……
云雾缭绕的阁楼内一白须白发,精神矍铄,脸上连道褶子都没有的老者,连打了几个喷嚏后捏起指头掐了掐,眼里露出喜意。
而后对着身边伺候的小童道,“快,去跟孩儿们说一声,他们的姑奶奶要到了,去山下迎迎,别让她那么快打上来。”
他自己也起了身,指挥着另一个老者,“快,把我的宝贝都收起来,收起来,藏好,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