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晔的身世没瞒着叶鸿。
而程元青需要替小老三调理身体,难免会看到孩子的脸,人老成精,大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老三探探一直被养在叶筱锦房间,平日里都有赵韵亲自来帮忙带,芙蓉偶尔过来帮忙打下手。
随着萧墨晔身份的揭开,他们还面临着另一个问题,探探暂时不能养在他们身边,更不能跟着他们去京城。
在几人的一番商量下,赵韵决定带着探探回师门,逍遥阁。
年后便出发。
这让叶筱锦心里很难受。
才出生便要离开娘亲身边,还不知何时能再见,看着并排睡在自己身边的三个孩子,她再一次生出那个念头来。
她不能让萧墨晔的遗憾在孩子身上重演,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在父母身边快快乐乐的长大,而不是因着一张脸就要跟着祖母隐姓埋名。
她的情绪影响了萧墨晔,让他加快了削弱皇后势力的步伐。
大年三十这日,他和张睿从赣宁县匆匆赶回来。
皇后私自开采的铁矿被找到,竟是设在山上一座香火冷清的寺庙底下,里面还有许多铸成的兵器。
那些矿工,全部由铁链扣住脚脖子,一个个形销骨立,破衣烂衫,寒冷冬季大多数人依旧是赤着脚。
想到先前在山寨王虎所说,叶家军许多兵丁莫名消失后,他和叶筱锦的猜测,便在得知铁矿消息时,带上了王虎一同前去,由他辨认其中有没有昔日袍泽。
可那一张张脏污,胡须头发蓬乱如野人般的脸,根本看不出相貌和年纪。
他们本是最英勇的大胤将士,却被一国之母如此对待,大胤律法,罪大恶极之人才会被发配到矿上做工,生死不论。
而如今矿上的这几百人,有多少还是当初的叶家军亦或者别的军营偷运来的将士?这样恶劣的环境,那些被抓来的兵丁又能活多少年。
萧墨晔命暗营卫以最快的速度调了几百套棉衣棉鞋,再持续不断地供应热水以及米粥,如此一日之后,所有的矿工才有了人的模样。
王虎找到了昔日同袍,这是唯二两个在不断地做苦力,饿肚子,被鞭打中活下来的,只因他们本就有不错的身手,当年在军中已有小小官职。
这六年来,他们在矿工看着一批人死去,又换上一批人,周而复始,连他们都记不清这矿上究竟死了多少军中儿郎。
萧墨晔听完怒火中烧,皇后一次又一次刷新他对恶的底线。
比他更狂怒的是赣北府驻军守将徐闵则,同为军人出身,他更能体会那种被自己人残害的不甘愤恨。
身为军中男儿,为国洒热血战死沙场是他们的归宿也是荣耀,而不是被这般铁链锁扣如牲畜,无休无眠地做工,直到累死,饿死。
最后丢进寺庙后面的尸坑里,那里白骨累累,都是大胤的儿郎,而造成这一切的是大胤的皇后。
他一拳捶在地上,对着满坑的尸骨重之又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就要写信给越国公,另命亲信将皇后的恶行闹开,被萧墨晔和张睿阻止。
徐闵则愤恨道,“萧世子,张大人,你们苦心拉我进入此事,还将幕后之人告知于我,如今我有心将此事闹大,将她的恶行公告天下,不正好如了你们的意?何故又惺惺作态阻拦于我。”
他曾是越国公的麾下,很清楚自己的短处,一如当年越国公评价他,有勇无谋。
越国公半隐退时为他谋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后,他谨慎小心,从不参与党派纷争,就怕自己脑子不够被人利用。
尤其是儿子死后,他和妻子守着女儿过自己的小日子,因着他背靠越国公府倒也没人过分为难于他。
此番突然被调来赣北府,他与张睿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赣北府发现铁矿,他作为一州守将,自是要领兵镇守地。
不料,萧世子也在,两人将此矿乃皇后私有,并呈上有力证据,他无谋但也不蠢,知道两人此举是为何,不过是希望他能站到他们那边。
他不解,他们为何又要阻他。
萧墨晔双手负于身后,冷冷看他,“只怕你的人刚到京城就会没了命,她找个由头就能让你一家老小魂归地府,或者她连由头都不需找,直接要了你们的命。”
张睿亦开口劝道,“你忘了前些日子世子妃生产,叶家门前的那些死士了?你家可没赵女侠,徐将军,你替同袍不忿,我们理解,但她位高权重,我们徐徐图之。”
徐闵则最大的优点就是听人劝,慢慢冷静下来后,同意了萧墨晔和张睿的做法,谋而后动。
他只不过是区区一城守将,如何能与皇后抗衡,果真他还是缺了些脑子,他心里暗暗骂了句。
兵器在徐闵则他们来之前萧墨晔便命暗营卫秘密运往边境了。
看守矿工的假和尚全部诛杀,不让他们有一丝的机会将这边的事情传递给皇后。
铁矿则由赣北府驻军看守,张睿和徐闵则联名上折子快马送往京城,再由张阁老于年后大朝会上奏,赣北府发现一座有私人开采的铁矿,且矿工大多为军中兵丁,请朝廷派人彻查此事。
赵韵将一杯热水递到儿子手中,道,“我稍后给你外祖去信,让他先向朝廷提出军中需要更新兵器的要求,请他配合张阁老将这铁矿之事闹大,彻底摆在明面上,如此,她想再据为私有就难了。”
萧墨晔接过一口喝尽,心中的冷意挥退了不少,他笑道,“谢谢娘。”
“至于那些矿工,你需得找到妥善法子安置,若是前来查看的是她的人,那些矿工怕是要被灭口了。”
萧墨晔眸色沉沉,“我留了人将他们的来处一一登记核实,而后公告天下,多几个像徐闵则这样的武将为他们出头,他们更安全些。”
拍了拍儿子的肩,赵韵温声道,“有什么要娘和你母妃做的,你开口,好了,去看看锦儿和孩子,你离家几日该是想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