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鸿心里终于踏实,像是卸了一个重担,瞬间老了好几岁,长长叹气,“这辈子我没法再去京城见萧大哥,日后你们回去,替我向你祖父转达歉意,终是我辜负了我们之间的情义,望他日后不要迁怒于筱宝。”
“祖父不会的。”萧墨晔回道,他了解自己的祖父,他做不出迁怒的事情来。
再说,从他极力催促他来接他们爷孙回京之事来看,祖父对叶鸿的要求没有丝毫不悦,甚至还透露着欢喜,祖父是愿意叶家的女儿嫁进王府的。
想到以后自己要和叶筱锦结为夫妻,心头又是一阵烦躁袭来。
他自小就被三公主纠缠,厌烦极了她又当又立的样子,为此幼时没少受冤枉气。
再大些他就设法躲着三公主,他越躲三公主追得越紧。
便是这次他出京,三公主也是派了人跟着的,打发随从引开那些尾巴,独自一人来到水湾村。
三公主他是躲开了,又来一个和三公主一样路数的叶筱锦。
往后的日子,暗无天日,上辈子他是不是扒了老天的祖坟……
“你回,三日后你须得如约来。”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叶鸿开始打发他。
萧墨晔起身,“我去信叫郭老给您看看。”
叶鸿摆手,凄凉道,“不用徒劳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只要筱宝好,我无憾了。”
萧墨晔嘴唇挪动,却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宽慰这个老人,一切言语都苍白毫无意义。
只得朝他行了一礼便往外走。
萧墨晔走出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叶筱锦,虽然知道了她提出三日后完婚是因为叶鸿身体,但是对她的那股子不满是实实在在的。
“我送你。”叶筱锦连忙跟着他往外走的脚步。
萧墨晔眉头一皱,“你又想干什么?”
“我来送世子,顺便跟世子补充下,婚礼从简没问题,但是婚书不能少,三日后,世子要记得带着婚书来。”她刚跟系统确认过了,得有婚书任务才算完成,爷爷才能增添三百日生命值。
萧墨晔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叶筱锦,深邃的眼眸里尽是鄙夷,“叶筱锦,你刚起誓绝不求嫁,前后不过几刻,你又巴巴地来提醒本世子三日后带着婚书来,是怕本世子真如你的意,顺了你的誓言,让你再也找不到机会进府吗?
在乡村十年,百姓的淳朴你不曾学会一点,京城那些女人的矫揉造作,惺惺作态,你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他的态度是意料之中的,话也是叶筱锦能接受的,故而也不气恼,反而淡笑道,“世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世子出口无悔,别忘了三日后带着婚书来,好走不送。”
说着,福了福身,也不管身后的萧墨晔是何表情,转身便往叶鸿屋子里去了。
他没拒绝,目的已经达到,他对她是何态度,一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爷爷能活下去。
有了三百日生命值缓冲,她一定有其他办法给爷爷添寿的,刚与系统小幕沟通,小幕告诉她,暂无其他任务下发,日后根据她的经历系统灵活派发任务和奖励积分。
哦,对了,经小幕提示,当时签订系统时还有两个额外奖励,一个酒店标间大小的储物空间,她用意识探测大概40平左右。
另一个奖励,是不限量的忘情水。
储物空间她以前看许多小说中有提到,她倒是知道什么用处,只是这系统奖励忘情水是为何?难不成将来想让谁失忆,给灌一口?
那她首先给萧墨晔来一碗……
暂停脑子里的各种想法,她呼出一口浊气,迈步进了爷爷的屋子。
她今日的异常,爷爷定是察觉到了,有些事情得趁着现在说清楚,未免将来徒增事端,让他们祖孙之间有嫌隙。
叶筱锦跪蹲在老人面前,低头垂眸,“爷爷,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你别激动,听我说完。”
叶鸿见孙女如此郑重,也坐直了身子。
让老人喝了口热水,叶筱锦又继续道,“你刚问我为什么哭,其实,昨晚我已死过一次了。”
听到孙女这话,叶鸿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连咳嗽。
“爷爷!”叶筱锦大惊,连忙给他顺气,“爷爷别急,听我说完。昨日,那药让我送了命,我去了下面,遇到一个道长,他说我过往太不像话,本该下地狱,念你当初救助灾民有功德在身,便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洗心革面回来孝敬您,还传授了我一些本事,您看……”
说着,扬手撒出一把院子里捡来的石子,石子疾射而出,一个个牢牢地嵌在房柱上。
记忆里有叶鸿散尽家财救助灾民一事,加上古人素来迷信,如今叶筱锦只能将此作为借口,来解释自己后面的改变又不能露出破绽,而最后露的那手,是想让道长这个借口更可信些。
那是她前世十几年如一日不停练习而成的,原主并不会。
叶鸿听完孙女讲述,又见房柱上深深嵌的石子,心中骇然,他武功未废前的功力也不过如此,随后又觉庆幸,幸好当初他全力救助灾民,换来孙女这一次活命的机会。
而后又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发出深深的一声沉重的叹息,“能有些本事傍身,将来留你一人,爷爷也能放心些。”
“不,爷爷。”叶筱锦眼神坚定道,“我一定会让你长命百岁的。”
叶鸿笑道,“傻丫头,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难不成你还能与阎王做交易不成。”
叶筱锦心想,做任务给您添寿可不就是跟阎王做交易吗?
于是半真半假道,“爷爷,您看我有如此机遇,道长让我回来孝敬您,那您一定是没事的,不然他为何说,送我回来是孝敬您的呢?您一定会长命百岁,长长久久陪着我的。”
老爷子把孙女拉起来,“好,爷爷努力活得久一点,不是说饿了,想喝粥吗,快去,爷爷歇会。”
叶筱锦寻着记忆到了灶房。
爷爷熬的粥已经好了,盛了两碗粥又在灶房找到一点咸菜,一起端去爷爷房间,陪着他一起用了早饭,她才收拾碗筷又去了灶房。
叶筱锦环视整个灶房,脏、乱、破,充满了腐朽的感觉。
灶房里日常是家中老仆庄爷爷打理的,庄爷爷是年轻时就跟着爷爷的,后来一起上了战场,比爷爷小两岁,在最后那场大战时伤了一只眼,当年爷爷带着她回乡时,死活要跟着一起来。
两个糙老汉,除了打仗,对家事一窍不通,却也摸索着把原主拉扯大了,还娇惯得很,硬是不让她做一点事,以至于庄爷爷如今唯剩的一只眼也不好使了,还依旧承担着家里的活计。
而爷爷因为原主爱臭美,一双只会拿武器的手,也学会了给她梳各种发髻,和缝补衣裳。
叶筱锦叹气,宠废一个原主,两个老爷子,爷、爷有责!
望着如今这十指纤纤指头圆润,几乎没有指关节皮肤莹润白皙的手,只看这双手,就知道原主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似她前世的手,因为长期训练,手心虎口都是硬硬的茧。
再往水缸一瞧,相貌竟与前世一模一样……
而此时另一个灰扑扑的空间里,一男一女站在台阁上,看着虚镜里的少女。
“小孟,你说这样到底成不成?强行绑着他们成婚,会不会适得其反啊,看他们的样子,可没半点互相心悦的样子。”
“判哥,人世间的情爱你懂还是我懂?”
“……”
“老大这样吩咐,我们就这样做,老大耗尽万年修为才有了这一次扭转时空的机会,不管成不成,都只有这一次了。”
“哎,在不违反规矩的前提下,我们都照看着些。”想到阴司鬼满为患,系统瘫痪,他只觉头更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