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在前头狂奔,后头三人御空飞行,却是有巡城的清灵卫发觉,远远的神识扫来,为首的那名男子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立时泛起了蒙蒙的青光,神识一扫过那玉佩,立时退去不再追随。
就这么五人一路奔到了城南,却见得码头之上,一片灯火通明,不少的船只泊在此处,码头上搬货的苦力正在上下搬卸货物,有不少的商船驶入码头,当然亦有更多的船只驶离码头,看这繁华热闹的情形,五人就是一愣,
“这么多船?”
老大低头一看,只见那镜上白色的小点已经远远的离开了码头附近,忙道,
“已经离城二里了,我们走!”
于是冲向码头,寻了一艘停泊在码头上的小船,抬手给那正歇在船头的船工扔了一锭银子,大声叫道,
“速速出城!”
船工见了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也不废话,待得五人都跳上了船,便将小船撑离码头向着客人指定的方向划去,其间那老五嫌船工划得太慢,索性一只手伸进了水中,掐动法决,那船工就见得黑夜之中,船尾的油灯照亮之处,那河面白浪翻腾水下似是有甚么东西在推动船只一般,小小的船儿载着六人,快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驶去。
那船工又惊又讶,悄悄打量这船上的五人,个个面相凶恶,一看就不是甚么好人,又刚刚见那样子最凶恶的男子露了这么一手,心知这是遇上了修真之士,当下是吓得脸色发白缩在船尾处不敢声张,生怕事成之后被人随手灭了,连船浆掉在了水中都不自知。
只这五人没空搭理他,都立在船头向前张望,那大哥更是手持罗盘一路指着方向,在众多的船只当中左右闪躲,一路追出去二里,便见的远处那宣城最大的花船和花船上百几十号的男女。
“就是这船了……”
五人大喜复又是一皱眉头,
“这么多凡人!”
那老道士和女人多半是躲在上头了,可这么多人怎么找?
离城十里之内都是清灵卫巡查的范围,若是闹得动静太大,容易被人发现!
说起来阴煞门在越国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宗门,可这仙界流传下来的至宝,想得到它的大门派不在少数,想当年通玄门失了镇门之宝的消息一传出,整个大城国的修真界都惊动了,不少门派都派出人手寻觅这宝物,可最后都无功而返!
而至到如今听说天一门都还有人在外头寻找此宝,他们阴煞门虽说高手不少,但比起第一大门派天一门来那还是差上一大截的,闹得动静大了,即便是得了宝物,让天一门寻上门来,只怕也是个灭门失宝的下场!
那老大仔细看了罗盘,眉头紧皱,
“糟了!”
这船上乃是男女寻欢之地,污浊之气太重,遮蔽了宝物的灵气,镜面上的白点隐隐开始变浅,再等一会儿怕是都瞧不见了,他想了想收起罗盘,
“走,先上船再说!”
五人将小船靠拢那花船,船上有人发觉了他们,只当是来寻欢的客人,有一身短打扮的汉子上来招呼,
“几位客人里面请!”
五人冷着脸跳上了船,而那缩在一边的船工见状如捡了一条命般,连船都不要了,把银子往怀里一揣,就往那河里一跃,一口气潜出去了两丈才浮出水面,头也不回的往对岸游去,他们河上讨生活的人水性都好,有银子甚么买不到,还是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话说那五名汉子上了船,身后跟着的三人隐身在岸边看着,
“百卫大人,我们可是也要跟进去?”
为首的男子摇了摇头,
“不必,等着便是了!”
自己的神识已经锁定这五人,只要他们一有异动,立时便可出手,根本不会惊动船上的凡人。
三人就那样静静立在那处看着,那五人上了船,老五就拉着一个汉子问道,
“可有道士上船?”
招呼客人的龟奴一愣,想了想摇头道,
“今儿并无道爷上船!”
老二一声嗤笑,
“老五你也是糊涂,那老道士即是要躲起来,自然是乔装改扮的,怎么还会是道士装扮!”
说话间五人往楼上走去,二楼的大厅之上正在表演歌舞,男男女女打闹嬉戏成一团,最是热闹,五人上去便有船上的姑娘迎了上来,五人冷着脸寻了一张桌子坐下,有人奉上酒水,其中四人对身边的姑娘识而不见,只那老五伸手搂了一个,上下打量一番,
“嗤……庸脂俗粉,身上的气血早就浑浊不堪了,也就是凡人瞧不出来好坏,这样的女子白送五爷也不要……”
不过此时身边也没有门内养得那些女修可以玩弄,他便聊胜于无的搂了一个在怀里,上下其手的摸着……
而此时,顾十一正躲在这船的底舱当中,藏在放酒的隔舱里小声跟李燕儿说话,
“你说这船不都是泊在码头揽客的吗,怎么就开走了,我连大王都扔在码头上了!”
她原本是在岸边等着的,没想到突然见这花船撑篙起锚,一副要离城的样子,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大王了,跑过去在几个相邻的船只几步跳跃而过,趁着人不留意爬船舷上了船,这船上人来人往倒是没人查她,顾十一悄悄躲进了底舱之中,缩在半人高的酒坛之后,等着天明。
“也不知这船要走多远!”
大王还在码头上呢,不会被人给抱走了!
李燕儿想了想道,
“大王外头瞧着也不是甚么名贵树木,且它不过就是一根小树苗,抱回家做柴禾都赚小,便是有人抱走了,多半是拿回家养的,只要它自己不显露真身,凡人不会发觉的!”
顾十一想了想点头,
“希望它能自己机灵点儿!”
二人说话的时候,就见头顶不远处的舱门打开了,有两人下来取酒,一面还在说话,
“那五个客人还真是奇怪,上了花船不玩姑娘,就坐在那处冷着脸挨着个儿的瞧……瞧完了二楼还要上三楼,耿护院带人拦着不让,正闹着呢!”
另一个应道,
“我瞧着多半是来找人的,难道是来捉奸的?”
“说不得,反正每年都有那么几回,不过捉奸怎得不见家里的黄脸婆,怎得……全是男人,这是小舅子们亲自出手了?”
二人只是笑,那五个汉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有这么五个舅子,谁娶到这家的女人谁倒霉!
二人还在嘀咕上头有人叫道,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上头正闹着呢,小心耿护院下来寻你们晦气!”
二人忙应了一声,一面提着酒上去,一面笑道,
“这小舅子抓奸哪儿能那么快!”
“甚么小舅子捉奸,这五个人是上来找一男一女的!”
“一男一女?”
“对,说是要找一个老头儿和一名妇人,也奇了怪了,耿护院也不拦了,妈妈也不叫人了,就那么任他们一间间的找……”
顾十一缩在角落里却是心头一阵乱跳,
“五个人,挨个儿找人,找老头儿和妇人?”
她怎得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呢!
后背上一阵阵的发凉……
她反手在后颈上摸了摸发觉发根都立起来了,
“十一你怎么了?”
“没甚么……”
顾十一把后颈上的浅毛给顺了下去,
“只是觉着那五人好似是来寻我的……”
顾十一的脑子里面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且越想越是心头乱跳,
不会!不会!不会!不会真是?
不过老头儿和妇人,师父是老头儿不假,可我……怎么就成妇人了?
李燕儿是阴魂,在这黑暗的角落里一样能瞧清自家好姐妹那阴晴不定的脸色,忙问,
“十一,怎么了?”
顾十一咬了咬唇,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李燕儿也听得后脊背发凉了,
“我师父虽说道行不怎么样,可卜算的本事却是十回有九回能准的,要不然他也不能带着我躲这么多年……他让我们三日之内就要离开,必定是算出有人会寻迹追踪我们……”
而且顾十一有种近乎野兽的直觉,她就觉着那新上船的五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没有理由没有根据,就是那么笃定!
李燕儿见她说的一脸肯定,也跟着担心起来,
“那怎办,那些……都是些甚么人?”
顾十一摇头,
“我也不知晓……”
她脸色凝重,即便不是修真门派,也是江湖上的高手,自己这半吊子的道术和武功,能不能逃脱还真是两说!
不管了,不管是不是来寻我的,今儿这水我必定要给他搅混了才行!
不是还要去打破花坛,救那女鬼么?
幸得顾十一跟着老道士久走江湖,那也是当机立断的主儿,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个圈儿,想出个主意来,
“走,我们先上去!”
她把泥人儿往胸口一塞,摸着黑出了底舱,来到甲板上面……
此时花船上歌舞不停,莺声燕语一片热闹,有不少青衣的丫环和粗布衣衫的下人来来往往,或是手里端着托盘,或是一手提一个酒坛,一派忙碌碌的样子。
顾十一在甲板上观望了一会儿,就听得上面吵吵闹闹起来,有男人的声音叫骂起来,
“甚么玩意儿,敢扰了大爷的兴……”
“老鸨……老鸨子,怎么回事儿,你们就是这样做生意的,让人随便乱闯……退钱!退钱!爷们儿有钱甚么地方不能玩儿……”
“他娘的甚么人敢冲撞你大爷!”
第三层的包间里,不少客人都被惊动了,纷纷打开门探头出来看,只见五名面色阴沉的汉子不言不语见门就闯,而那耿护院和老鸨却如木头桩子似的立在那处一动不动,只是瞪着双眼看着这五人一间间的开门查看。
于是越来越多的客人闹起来,不过几息这花船上便开始闹腾起来了,下头来去匆匆的下人们也听到了声音,个个停下脚步,凑到一处交头接耳,顾十一趁着这个时机,跟条泥鳅似的在人群里穿来穿去,悄悄儿接近了船上的灶房。
她探头往里头一瞧,却见得两个老妈子正忙得不可开交,一个剁着肉,一个烧着火,
“你说说,今儿客人这么多,还把薜妈妈给调到上头去了,这不是更忙不开了吗?”
“可不是吗,这么多的菜,客人又要的急,待会儿骂起来又是我们二人顶着……”
那剁肉的就是一撇嘴,突然瞧见了在外头探头探脑的顾十一,
“你……你……就是你……在外头躲甚么懒,还不快进来帮手!”
顾十一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鼻头,
“我……你叫我?”
那剁肉的老妈子一扬手里的明晃晃的菜刀瞪眼道,
“不是你还有谁……进来!”
顾十一没法子,摸了摸鼻头走进去,剁肉的老妈子一挥手,
“去烧火!”
顾十一忙接了另一个老妈子的班坐到灶膛前,那老妈子则起身去洗菜,两个老妈子一面做着手里的事儿,一面问顾十一,
“你瞧着面生,可是请来的杂役?”
顾十一心道,
“你瞧着我面生你还敢支使我,也不怕是我在饭菜里下毒……”
她还真打算在饭菜里下点儿毒,让客人吃了就吐,到时候闹起来,她好趁乱行事!
要问毒哪儿来的,这行走江湖谁还不备点药啊!
不过嘴上顾十一却笑道,
“二位妈妈当然不认识我,我也是今儿晚上才来帮手的,说是这船上忙,过来打打临工,一晚上能得几个钱……”
想来是这样的事儿经常发生,两个老妈子也没起疑,点了点头,有一个打量了顾十一一眼道,
“你这小子生得倒也有几分俊,叫甚么名字,瞧年纪怕是应该成亲了,几个娃了?”
顾十一呵呵笑,
“您……就叫我小顾,我……我还没成亲呢!”
两个老妈子闻言一惊,
“还没成亲?”
瞧这长相虽说面嫩,但怎得也不应该没成亲,这男人年纪大了不成亲,怕不是有甚么隐疾?
她们在这花船上帮厨,这男人那啥不行还偏要来找姑娘的事,一个月也能听上三五回的,这小哥儿年纪轻轻的就有这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