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与崔九娘,一直待到接近子夜时分,才告辞离去,李信把他们两个送到院子门口,七皇子停下脚步,看了李信一眼:“最迟后天,李季的罪证应该就可以拿到,不过这东西不能由咱们递上去,需要去御史台找个御史去做,信哥儿你上次坑害了御史台的薛子川,御史台的人未必不恼你,要不要我出面帮你找个御史?”
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风闻奏事,这个衙门别的权力没有,搞同僚却是他们的本职,偏偏他们又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因此很好拉拢。
所以朝中的势力,几乎每一个手底下都会养几个御史,作为攻讦政敌的时候,放出来咬人的工具。
大晋京城里的四个皇子,每一个手底下都养了几个御史,七皇子自然也有。
李信摇头道:“殿下,这件事魏王府不宜插手,我自己来就好。”
七皇子回头深深地看了李信一眼。
按照道理来说,李信除了魏王府以外,在朝中再没有任何势力可以倚仗,难道他还能请的动御史台的御史不成?
不过这种事情不好强求,魏王殿下洒然一笑:“信哥儿既然这样说,那魏王府就不管这件事了,等过些日子信哥儿做上郎将,我在魏王府与信哥儿庆功。”
李信躬身抱拳:“多谢殿下。”
魏王殿下带着崔九娘上了一辆紫色马车,最后消失在夜色里。
到了第三天的上午,李信正在羽林卫大营里巡营的时候,一个羽林郎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递给了李信一封厚厚的书信。
“李都尉,门口有人给您送的信。”
李信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知道了。”
他把信收到自己的衣袖里,走回了自己班房之后,才拆开信封,粗略的扫了一眼之后,李信伸手恶狠狠的敲了敲桌子。
“这畜生!”
这个信封里,详细记述了李季这些年在京城的所作所为,他从承德四年进京,到现在十四年时间,最少祸害了六户人家,三家是刚刚成婚月余的少妇人,还有几家是年纪更长一些的妇人。
如果单单是强抢民妇,那倒也不算作恶太重,主要是李季这个人极为变态,抢了女人之后,还要把她的夫家逼到绝处,他虽然没有动手杀人,但是最少直接或者间接逼死了十个人,六户人家里五户被他弄得家破人亡。
这位郎将大人很是聪明,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下手的多半都是商户,在这个商户没有人权的年代里,如果背后没有门路,那么你连个叫冤的地方也没有。
更让人绝望的是,主管京城事务京兆尹李邺,与这位李季乃是同宗,这些人根本没有机会把事情捅到上面去。
京兆尹李邺,虽然也有些看不惯李季的行为,但是他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心里多少有些瞧不起“奸商”,因此对于这些惨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正是因为有京兆府的关系,李季做事颇有些嚣张,许多首尾都没有收拾干净,以至于在短短两天之内,被魏王府的人查了个干干净净。
李信手里的信封里,不仅详细记述了李季所做的恶事,还找了一些当事人写了证词,有些基本就可以算作证据,这几张纸只要递上去,朝廷重视下来,就足够给李季定罪。
李信把前因后果详细看了一遍之后,已经到了中午,他心中越发气氛,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才让自己冷静了一些
“李季,你便是没有挡着我的路,就这些行径,你也是当死的!”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李信增见识了许多生离死别,甚至还亲手杀了几个人,但是那都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像李季这种,为了一己恶癖,就把别人害的家破人亡,实在是罪不容恕!
其实这还是李信与这个时代存在思想差异,李季是出身赵郡李氏的世家子,赵郡李氏到现在传世已经几百年,族中子弟或许没有爵位,但是每个人都是自比贵族,在他们的眼里,除了身份地位能与自己比肩的人以外,其他的大多都是贱民。
尤其是士农工商的后三个阶层,在这种世家子眼里,能不能算作是人,都还是未知之数。
李季在京城这么多年,一来远离故土,二来升迁无门,心中难免郁郁,所以才会对商户下手取乐。
这种行为,在这个时代的上层看来,不算是大奸大恶,毕竟李季没有直接杀人,因此京兆尹李邺虽然有些看不惯这个族弟,但是也都视而不见。
李信在羽林卫里吃了午饭之后,又在班房里休息了一会,整理了一番情绪,便离开了羽林卫,朝着西市街走去。
李信在西市街买了些茶叶,又提了一壶散装的祝融酒,下午时分,迈步走到了永乐坊。
此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辰,许多大大小小的官员走在大街上,永乐坊里热闹了不少。
这会儿李信已经来到京城大半年的时间,永乐坊他也来了许多次,对于地形大概也摸熟了,他穿过几个胡同巷子之后,在一家高门大户的府门口停了下来。
这座宅子,在永乐坊里占地并不是很大,比起魏王府这种王府逊色远矣,但是这座宅子的主人论起份量,比如今的七皇子要重上太多了。
因为这是桓府。
当今门下侍中,宰相桓楚的府邸!
李信曾经先后三次见过这位桓相,其中两次与这个老人家说过话,老人家很是平易近人,两次都是出言指点李信,当时李信便决定,有机会就来桓府拜会拜会这位桓相。
桓府大门紧闭。
李信上前轻轻叩响侧门。
过了一会,一个五十岁出头的门房打开房门,看了一眼李信手上的礼品之后,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小兄弟,我家老爷向来不见私客,更不收礼品,您还是请回。”
宰相门房七品官,李信本以为多少会有些骄横,但是这个老门房语气和顺,说话客气,足见这位桓相治家之严。
李信从袖子里取出自己的名贴,开口笑道:“老人家误会了,在下非是私客,实在是有公事求见桓相,至于提着东西,是因为第一次上门,不好空手过来。”
老门房伸手接过李信的名贴看了看,见是个六品官之后,开口笑了笑:“原来是羽林卫的大人,小的这就给您通报,不过老爷见不见您,小人不敢保证。”
其他衙门的六品官或许不值钱,但是羽林卫是天子亲率,多少有些与众不同。
过了一会儿之后,老门房晃悠悠的有了回来,看了一眼李信。
“老爷说了,让我请李都尉进去,不过……”
“您这东西就不要提进去了,回头您走的时候,也要带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