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在这个小院子里的事,自然没有人知道,不过他毕竟上了朝堂,从南疆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开,并且传进了平南侯府里。
同时,也传进了平南侯府小侯爷李淳的耳朵里。
此时,距离李淳被老爹李慎打断腿,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就算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也已经到了,再加上平南侯府是富贵之家,有名医诊治,珍药疗养,早在一个月前,李淳就能下地行走,到现在已经恢复了七七。
当这位小侯爷听到李信回到京城的消息之后,一股愤怒顿时冲上了脑门。
他被李慎禁足在家里,但是李慎人已经不在京城,这禁令自然没有什么效力,他是平南侯府的少主,家里的人又哪里敢拦着他?
就在李淳走到平南侯府前厅的时候,一个声音唤住了他。
“淳儿,你要到哪里去?”
李淳停下脚步,对着迈步走过来的玉夫人作揖道:“娘亲。”
玉夫人面色严肃。
“你父亲在京的时候,说了不许你离开候府,临走之前,更是百般嘱咐我,万不能再让你出府惹祸,现在他才离开京城多久,你就要悖逆父母,做不孝之子了么?”
李淳紧咬牙关。
“孩儿不敢!”
知子莫若母,见李淳这个样子,玉夫人就知道李淳心中不服,这位平南侯府的主母叹了口气,拉着李淳的衣袖,把他拉到了一旁的静室里坐了下来,然后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声音平静:“看起来,你心里有气。”
李淳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母亲……那个野种他,回来了!”
玉夫人面色不变:“你父亲已经公开表明,不会再认他,既然这样,他这辈子也就是个农户出身的贱籍,永远也上不得台面,就算侥幸入朝为官,也只会是一个小吏而已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你还把他放在心里做什么?”
李淳咬牙切齿的说道:“母亲,这个野种,是以朝廷监军使的身份从南疆安然回来的!”
“父亲居然不杀他!”
“父亲居然不杀他!”
李淳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南疆是咱们李家命门之中的命门,那个野种奉了陛下的旨意,去南疆窥探我李家命门,父亲居然没有杀了他!”
站在李淳角度上,李信这会儿无论如何也是该死了的。
南疆的确是李家的命门,容不得任何人插手进去。
在此之前,朝廷别说派监军使去南疆了,就算是朝廷派去南疆的一些地方官,不明不白死了的也不知道有多少,那儿只可能是李家一家人说了算。
现在,那个为了让李家保持朝堂中立,就打断了自己一条腿的老爹,居然没有杀了这几个监军使!
居然放他们回来了!
凭什么!
不管是任何人,只要到了蜀郡的地界上,就是平南侯府的掌上鱼肉,只要父亲愿意,一万个李信也死了,凭什么那个野种,能够活着回到京城?
李淳咬牙切齿:“娘,父亲他已经糊涂了,这个野种现在已经为朝廷所用,将来必然要害咱们李家,现在他送上门去给父亲杀,父亲居然手软放过了他!”
小侯爷面目狰狞。
“他动手打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手软!”
李淳与李慎父子两人,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是有一些矛盾的,毕竟在此之前,李淳可以说是京城里风头最盛的贵公子之一,不知道多少王公贵女对这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小侯爷暗自倾心。
可是老爹回京之后,不由分说就硬生生的打断了他的腿,这几个月时间,李淳虽然没有出门,但是可以想象的是,自己多半已经成了整个京城二代圈子里的笑柄。
本来这个时代孝道为先,莫说李慎打断了他一条腿,就是砍了他一条腿,李淳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但是李信安然回京之后,藏在李淳心里的矛盾终于彻底爆发。
“陛下摆明了是要用这个野种做文章,父亲不可能看不出来,他就是不想杀这个野种,他下不了手!”
李淳气势汹汹:“既然父亲下不了手,那么为了李家,我这个做儿子的去替他下手!”
李淳对于李信的恨意,几乎是恨之入骨的。
他这位平南侯府的小侯爷,本来在京城是何等风光的人物,往来都有不知道多少人簇拥着他,但是当这个野种进京之后,李淳就一次又一次的跌跤,到了现在,这个被老爹打断了腿的小侯爷,已经沦为了京城年轻一代人之中的笑柄。
玉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拍着李淳的后背,试图让自己的儿子冷静下来。
这个代替李慎执掌了二十来年平南侯府的美妇人轻声说道:“那你想怎么办呢?”
“冲过去,冲到清河公主府去杀了那个李信?”
玉夫人摇了摇头:“他现在是羽林卫的校尉,是天子的亲军,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甚至任人宰割的庶民了,你现在去杀了他,便是成了又怎么样,你的性命还要不要?咱们侯府上下一两千人的性命还要不要?”
李淳低着头:“娘亲放心,孩儿自然有办法,让这个野种死的不明不白!”
玉夫人仍旧面色平静:“上次你在大通坊做的事,郑九都与我说了,那时候你也说要让李信死的不明不白,结果呢,他还不是好生生的活着?”
郑九就是玉夫人带到平南侯府的家人,后来成了平南侯府的部曲,平日里李淳要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个郑九在替他跑腿。
李淳被李慎责罚之后,玉夫人就详细的问了一遍,她是郑家的女儿,郑九自然把知道的一一告诉了这位玉夫人。
包括李淳扣下报训急递,要陷害李淳的事。
说到这里,玉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他还因此做了官。”
玉夫人一边缓缓的拍着自己儿子的后背,一边轻声说道:“淳儿,你应该相信你父亲,也应该相信娘亲,你好好在府里待着,不要再出去生出什么事端,至于那个李信,无论如何也是斗不过你父亲的。”
玉夫人眯着眼睛,轻声道:“他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蚂蚁,爬进这场风波中来,早晚自己就把自己弄死了,用不着你来动手。”
李淳跪在地上,对玉夫人叩头,哀求道:“母亲,儿子还是想出去……”
他低着头。
“最起码,不能让那个野种过的太舒服!”
“最起码,儿子要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