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离开魏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他要回清河公主府一趟,一来是巡视一下手下人有没有在做事,二来是要给那位清河公主弄饭吃。
这段时间里,李信算是兼任了清河公主府的厨子,每天都要给她弄一两顿饭吃,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辛苦的事情,反正李信吃不惯这个世界的吃食,一般都是自己弄着吃,无非是多做一点而已。
做饭的材料还能走清河公主府的账。
就在李信在清河公主府做饭的时候,一骑快马从京城南城门跌跌撞撞的冲进了京城,快马上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在得胜大街上快马而行,嘶吼道:“特急驿信,让路,让路!”
大晋的驿法规定,往来驿信分为三种,一种是普通的驿信,再有就是加急,更为紧急一些的就是特急驿信了。
加急的驿信还好,只是沿途驿站换马尽快送到,但是特急的就不一样了,这种驿信往往要驿使一人三马,沿途驿站都要准备最好的马匹轮换,必须要用最快的度送到京城。
这种紧急程度可以高到什么级别?
手握特急驿信的驿使,沿途撞死人无罪,若有人沿途阻挠,以大罪论处。
京城的老百姓相对政治敏感一些,听到这句话之后,连忙闪开两边,在熙攘的得胜大街上,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驿使身躯微慌,直接朝着北城的皇城冲了过去,走到皇城根的时候,这个已经憔悴不堪的驿使晃了晃手中的书信,嘶声道:“南疆紧急军情,南疆紧急军情!”
“南疆反贼李兴,纠结五万人兴兵作乱,已占据数座县城!”
永安门门前轮值的是内卫的禁军,闻言都是脸色大变,一边放开宫门,一边急着向上官报信。
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这个驿使终于经过了重重关卡,走到了长乐宫里,跪在了承德天子的面前。
他嗓子已经哑了。
“陛下,汉州知府衙门急信,南疆反贼李兴等人,策反了德阳县令,举起了南汉大旗,纠结了数万反贼犯上作乱,现已经占了汉州数县!”
“贼势凶猛,请陛下定夺!”
按理说,不管是哪一朝哪一代的天子,最头疼或者说最害怕的,就是有人造反,因为只有这个能够从根本上威胁天子的统治,可是承德皇帝接到这份特急驿信之后,并没有慌乱,而是面无表情。
这位当今的天子,穿着一身紫色的便服,淡淡的看向宫门外,喃喃自语。
“西南这些年不是安宁了一些么,怎么说乱就乱起来了?”
驿使颤声道:“陛下,小人只是送信的……”
“朕没有问你。”
承德天子淡淡的挥了挥手:“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你一路也辛苦了,下去歇息。”
“遵命…”
等这个驿使走出长乐宫的时候,承德天子冷冷一笑,把手里的这封驿信丢在了地上。
“真是好巧啊,李慎刚回京不到两个月,南疆就又乱起来了,看来朕的大晋,没了他平南侯府,还真就不行了!”
大太监陈矩弯着身子,低声道:“陛下息怒…”
“朕如何息怒!”
承德天子重重的拍了拍桌子,低声吼道:“李慎他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他就是想告诉朕,他在京城待得腻了,要回南疆去“平叛”了!”
李慎想要离开京城,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平南侯府跟大晋皇族之间其实是有龌龊的,双方都是互相忌惮的局面。
平南侯府一家老小都留在京城,就是李慎留在京城的“质子”,有了质子,他就不太可能长时间就在京城,万一皇帝不准备要脸,一咬牙把李慎砍了,再把平南侯府上下一锅端了,那南疆的平南军将会瞬间群龙无。
这种解决方式,只是有失体面,但是确实是最方便的办法。
不过对于这个李家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平南侯府从南疆军中遴选了大量壮年的悍卒,退伍到京城的平南侯府当“部曲”,这就是平南侯府最后的后手,如果皇帝真的要对他们家下手,这一千多个部曲,或许能保护一两个人逃出京城。
不过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平南侯府不会愿意跟朝廷翻脸。
因此李慎不能留在京城。
他只有回到南疆去,他本人,还有京城的平南侯府,才能够保证安全。
承德天子气的脸色通红,他愤怒的拍了拍桌子:“李慎是在把朕,把整个朝堂的人当成傻子看!”
陈矩微微弯着腰,低声劝道:“陛下息怒,天下事情,没有陛下解决不了的,陛下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承德天子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弯腰把那封驿信捡了起来,然后坐回了自己的龙椅上,又把这封信仔细看了一遍。
写这封信的人,是汉州知府齐远,这人是承德七年的进士,三年前被承德天子亲自派去汉州为官,委以重望。
这才短短三年啊。
承德天子暗自咬牙。
这南疆,当真滴水不漏不成?
齐远的背叛并不奇怪,南疆被平南侯府经营的三十多年,平南侯府手里又有兵权,齐远一个读书人,孤身进汉州做知府,是不可能成什么气候的。
去了南疆,生死就操纵在平南侯府手里,不听话,就会“暴病而亡”,在这种情况下,你不能指望任何人赤胆忠心。
承德天子当初派他去,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而已。
皇帝坐在龙椅上,闭目沉思了许久,最终缓缓睁开眼睛。
“陈矩,你说说这件事朕该如何?”
陈大公公眉头一皱。
本来这种情况,只要把李慎派回南疆,不出三个月,南疆的叛乱也就平息了,但是陈矩跟了皇帝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现在不爱听这个,于是这位大太监低头,轻声道:“陛下,您不想让平南侯离京?”
承德天子闷哼了一声:“朕有的选吗,朕若不派他去,南疆的叛乱就会愈演愈烈,朝廷认个一个武将去了南疆都是送死,根本掌控不了平南军。”
这位大太监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心中一动。
“陛下,老奴有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