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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挖了你的眼,”
项翦悻悻然一笑,赶忙收回目光,对于眼前这位赫然出现的黑衣女子,他是真的不敢再看了。
江清惠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袖口处有银色木槿花镶边,腰系玉带,脚踏登云靴,长发挽着头顶,由一支墨绿色玉钗定住,雪白的肌肤温润而剔透,一双丹凤眼如星河灿烂,无论是将一身男装的她当做男人还是女人,都可称的上风华绝代四个字。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甚至是故意将俏脸别至一边,免得被屋内的那人看到她两腮间的红晕。
除了赢贞之外,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恐怖威压,赶忙强行加快体内气息运转,来抗衡这股来自混元境强者的气机压迫,努力使呼吸尽量保持平稳。
一境之中尚且相隔万里,何况是一境之差。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本来是不想来了,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他,毕竟那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借着姜沛宁在场,将积压于心底十几年的感情倾诉出来,一时半会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几天躲在偏远山中,自顾自的对着一颗大树,一次次演练下一次见到他的场景,次数虽多,却总是没有一次能让她满意的。
于是她沮丧了,也豁出去了。
赢贞坐在屋内,笑呵呵的看着那道最熟悉的身影,说道:
“大姐,你怎么来了?”
“嗯?”
江清惠下意识转过头来,却又以最快的速度转了回去,负手前行,
“噢~~我就是来转转。”
她脚下步伐加快,逃离杂货铺子,
台阶上一众天赐府高手,皆是好奇的看着她,一个个瞠目结舌,谁能想到堂堂女帝还有这样害羞的一面?
江清惠背对着他们,冷冷道:
“是不是活腻了?”
同一时间,
项翦等人迅速收回目光,有的看向脚底台阶,有的看向远处,故作神情自若。
就连胆子最大的李央,这个时候都不敢开她的玩笑。
江清惠来到井边,轻一拂袖,烧着茶水的小火炉砰然炸裂,滚烫的火炭溅在邓九身上,后者丝毫不以为意。
“在这坐着等吃饭呢?要你有什么用?杀人去。”
邓九悻悻然站起,嘿嘿一笑,将烟袋插至后腰,然后朝四周望了望,锁定了一个藏在远处民居内的强悍气机,径直去了,嘴里默念着:好男不跟女斗,好男不跟女斗。
江清惠站在井边,抬手一招,远处的棺材铺中,一方仍未上漆,刻着二十四孝图案的崭新棺木冲破屋顶,稳稳的落在她身侧,
若论对大通天手的运用,江清惠与赢贞不相上下。
“独孤靖,出来领棺材。”
这个时候,谁都知道魔门中数一数二的大魔头,女帝江清惠来了。
此次姑安镇行动,为首者另有其人,但是说到修为,自是以从不显山露水的独孤靖为尊,
“吱呀”一声,远处一座民居内,独孤靖负手走出,面带微笑,像是一位和蔼的富家翁,缓缓踱步进入长街,朝着背对着他的江清惠走去。
瓷器店中,独孤青鸟心神失守,呆立原地,知女莫若父,父亲修为再强,隐藏再深,终究也只是与孔渊伯仲之间,虽说武道二十人,女帝排在第五,孔渊第六,只是一名之差,但是江湖中几乎是一致公认,前五之后,有一道鸿沟,极难逾越。
一旁的姜沛宁看出她的心思,淡淡道:
“就算你出去帮忙也没用,我与江清惠有过两次交手,事后我曾将整个过程复盘钻研,得出一个结论,第一次交手,江清惠最多只出了三分力,第二次五分,虽然我很不情愿接受这个事实,但不得不说,江清惠实力不输贞哥多少,我看的出,你父亲很强,强到令人不可思议,但是对上江清惠,未必能挨得过一炷香。”
独孤青鸟惨然一笑:
“难道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父亲送死?不瞒你说,这是我自修行以来,第一次生出这种无力感,以前好多次离死亡只有一线,我都从未像眼下这样,”
遂州城外,她被江清惠一掌打成重伤,直至此刻伤势仍未痊愈,她年龄虽然不大,经历过的生死厮杀却是不少,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一掌打残,当时没死,都是人家手下留情了。
姜沛宁察觉到对方心境出现裂痕,心知若是任由她这么颓丧下去,很有可能导致境界大跌,或许是惺惺相惜的缘故,她不忍心见到这位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的希望之星就此陨落。
江清惠如今已经成了独孤青鸟未来修行路上的一座拦路大山,不求翻过,但求有持剑斩山的气魄。
“去吧,吾辈剑修,不该如此,无论身前何人,当身前无人。”
独孤青鸟猛然抬头,脸上神情出现片刻恍惚,接着,她双目之中有如璀璨星河倾斜划过,崩射出前所未有的华彩,在她体内,漫天的星光洒下,轻柔的安抚着每一处窍穴,经脉,源于大黄庭的道家精纯气机如大江大河,波涛汹涌。
只见她面无表情的转身出门,负剑昂首向前,每一步迈出,必有一道剑气萦绕周身,丝丝缕缕,气冲斗牛。
这一刻,她浑然忘掉了半生所悟拳意,
我只有一剑,剑前无人。
吾辈剑修,不该如此,当为天下先。
江清惠目露讶色,转身朝远处街道望去,浑然忽视了已是越走越近的独孤阀主。
杂货铺子,赢贞忽然举起酒杯,笑道:
“当喝一杯。”
李央茫然不知所以。
独孤靖愕然转身,望向远处气质已是浑然大变的女儿,双目中难掩激动神色,竟是笑的哭出声来,
姜沛宁既是欣慰,又略带一丝苦笑,谁能想到自己一句话,不但使得对方伤势于一瞬间痊愈,更有破镜之象,
而那破境契机,竟已不再是自己,而是江清惠。
项翦一拳捣烂座下台阶,不忿道:
“如果将老子的天赋抠出来上称,有八两重的话,那这丫头最少一百斤。”
江清惠嘴角翘起,语气嘲讽道:
“让你破境又如何?半炷香杀不了你,我跟你姓独孤。”
远处,赢贞的声音悠悠飘来,
“根基不稳,此刻破境对她有害无利,江湖中难得冒出这样令人眼前一亮的后起晚辈,不杀,断了她的破镜契机。”
江清惠挑了挑眉,轻笑道:
“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