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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之中,诸将焦头烂额,也是,共计二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他们如果还能像平常一样潇洒镇定,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不过上将军宁牧却似乎很沉的住气,脸上古井无波,在听完霍青的见解之后,也并没有什么点评,而是又看向风字营大统领熊彪,平静道:
“你怎么看?”
熊彪将门出身,祖上三代为将,他先是从御林军小卒做起,一步步爬到了虎威将军的位置,这期间家中长辈不知道在背后出了多少力,好在值得欣慰的是,这位熊将军并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是实打实的在陈亭麾下打过几场硬仗,要不然也不会被眼光极为挑剔的宁牧收归麾下培养。
熊彪无论在平日里性格如何,此刻既然身在帅府大厅,则与其他诸将一样,脸上只有深沉。
“上将军,潼关一战关乎到我大周兴亡,每一步走错,都极有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局,李隶此番倾力而来,想必是打算速战速决,毕竟他的老窝河北道如今也是乱成一团,山南道那边,听说姜阀的动静也是不小,既然没了后路,粮草早晚都要出问题,
末将认为,待他大军扎稳脚跟,李隶必定会立即派出攻城部队攻打十二连堡,所以我们可以提前派出一支人数在两万人左右的重骑兵,依靠有利地形,游走于十二连堡的山谷之中,不断冲击他们攻城部队身前的步卒方阵,迫使那些攻城重器无法有效布阵,十二连堡一日不破,李隶大军便无法直面潼关,耗的时间越久,对我方越是有利,毕竟他们出师无名,长此下去,军心必然涣散。”
他这番话语里,多少透露出几分固守的意思,和霍青的想法正好相反,不过却得到其他几位将领的认同。
宁牧对此也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目光再次看向了那位正二品的骠骑将军,
“本溪对此怎么看?”
他这话一出,诸将之中好多人都等着看笑话,
谁不知道这位卢将军,是大周朝军方系统之中水分最大的将军,原因无它,有个好爹。
谁知卢本溪表情肃然,竟然出乎意料,毫不避讳的说道:
“末将不太懂排兵布阵,对兵法更是个门外汉,上将军说此战怎么打,本溪唯有冲锋陷阵罢了。”
宁牧也是忍不出笑了笑,使得厅内的紧张气氛也缓和许多,只听他淡淡道:
“那本溪对河间王引兵造反这件事又怎么看?”
此话一出,就连霍青和熊彪也是侧耳静听,这位卢将军固然不通兵法,但若说对当今大周形势的洞若观火,他爹绝对算得上是看的最清楚的那拨人之一。
卢本溪拱手答道:
“站在河间王李隶角度看来,他选择在这个时候起兵造反,时机上自然是大大的不合理,却又是唯一合理的时机。”
“噢?怎么说?”宁牧淡淡道。
卢本溪道:
“如今我大周各方势力,无论秦王李亨,楚王李洵还是河间王李隶,可与长安一战者,唯有天赐府的精锐大军,但也仅仅是可堪一战,若李隶敢说他有必胜把握,想必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可是他为什么却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末将看来,他此举是想将我大周这摊池水彻底搅混,
皇上登基伊始,天玑阁叶充便第一个谋反,可我朝于半年之间,竟未拿出任何有效的应对策略,当然,这与李隶从中作梗,镇北公无法抽身脱不了干系,可是天玑阁大摇大摆的割据辽东,自号燕国,却也让其他几位心怀不轨的大人物动了心,皇上曾招秦王李亨入京述事,被其托病婉拒,曾让楚王李洵破山修路,重修长安与剑南道一线的官道,被其以‘府库无银’的理由就这么一直拖着,这两位可也不是简单的主,
正常来看,李隶兵锋已至潼关,秦王、楚王皆是手握大军,他们这个时候不该出兵勤王救驾吗?可是他们非但没有,而是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看我们和李隶打个你死我活,咱们皇上心里清楚的很,而李隶自然也心如明镜,既然明知渔翁在哪里,谁又会愿意做那鹬蚌呢?
所以在末将看来,李隶眼下在等,等这二位表姿态,如果二人倾向于皇上,他李隶保准拍拍屁股扭头就走,如若倾向于他,我长安即使有西疆大军回援,只怕这潼关也是难以守住。”
他此番话一出,厅中一时间噤若寒蝉,诸将人人色变,
宁牧淡淡一笑,说道:
“卢太傅曾向皇上多次举荐,让本溪出任兵部侍郎一职,都被本帅以经验不足为由给推掉了,此番他又举荐你来潼关,很多人反对,但我还是让你来了,你知为何?”
卢本溪恭敬道:
“末将不知。”
宁牧说道:
“兵者一道,在于一将,将之一道,却不在用兵如神,天下兵戈皆由形而起,乘势而大,上将用兵,在于对形势的把握,而不是一味的布局死战,这就是为什么所有战争都由儒家引起,却由兵家收尾,纸上谈兵要不得,纸上谈势却绝不可缺,甚至于是能真正左右大局的关键,正如本溪所说,既然都知道了谁是渔翁,又有谁愿意做那相争之鹬蚌呢?
魔皇赢贞突然率明教占据洛阳,便是因为他看明白了形势,姜阀全力收服山南道,也是看出了一点形势,至于天玑阁,就看的更透彻了,这才是真正的黄雀在后,”
众将这时才恍然大悟,
霍青在一旁皱眉道:
“上将军,如果形势如此,李隶怎样才能逼迫秦王、楚王做出选择呢?万一他二人投向皇上,李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卢本溪在这时插口道:
“不会,他们两方既然都将自己当做渔翁,那么便会将这个渔翁一直当下去,维持鹬蚌相争的态势,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不错!”
宁牧沉声道:
“传我将令,全军备战,三日之后于关套平原结阵,李隶不是想等一场决战好把其他两人拉下水吗?本帅就送他一场决战。”